颜以昌扶额,这个郑文轩是老天派来克他颜以昌的吧,怎么每次郑文轩过府都能挑出毛病来,颜以昌以前没觉得郑文轩是个这么婆婆妈妈的人,现在每次来丞相府都是给他颜以昌找茬呢?
“这个……”颜以昌还真说不上来,以往那些年,因为郑国公府对颜梓青不甚关注,颜以昌也就默认了柴雅娴的越矩行为,反正一家人关起门来,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上香。
可今年郑文轩好不容易来拜个年,一张口就是要进祠堂,柴雅娴此时正在照顾浑身痛处的颜梓彤,哪里有功夫来上香,就是她有功夫,往年也没有上过。
“文轩呐,事情是这样的,昨日彤儿不是无端遭殃,现在还卧床不起,大夫人一直守在一旁照料着,一整夜都没有合眼,现在许是困顿着,还没来得及给你姑母上香。”颜以昌好言解释道。
“是嘛,可是青儿妹妹昨天也受了伤,我听说失了那么多的血,她都能强撑着给姑母上香,难道柴夫人就不行吗?”郑文轩不悦地说道:“左不过是少睡一会,难道柴夫人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到,还配做丞相府的当家主母吗?”
颜梓青万万没想到,自己在祠堂和郑敏说了会话的功夫,郑文轩还帮着自己摆了柴雅娴一道,这可是最好的拜年节礼了。
“贤侄,你这话可就说得有些过分了,丞相府的家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小辈来置喙。”颜以昌被郑文轩这么说,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
“姑父可真会说,这是丞相府的家事,那我姑姑就不是丞相府的人了?”郑文轩冷冷地看了一眼颜以昌说道:“今日来的是晚辈,姑父尚且可以这么呵斥我,可若是我的父亲母亲来了,见着姑父如此怠慢亡妻,不知道姑父要怎么交代?”
郑文轩口口声声都是喊的颜以昌姑父,时刻提醒着颜以昌当年是靠着郑国公府才发迹起来的,让颜以昌的脸臊得红一阵白一阵的,恨不得叫人把郑文轩给赶出去。
不过颜以昌心里清楚得很,他不能这么做,若是得罪了郑国公府,相当于得罪了帮了半个京城的世家,且郑老夫人和太后交好,若是在御前煽动几句,凭着当年皇帝对郑敏的深情,难免不会撸了颜以昌的帽子,颜以昌想想就后怕,他当年究竟是拿着什么勇气来迎娶郑敏的呢?
“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颜以昌摸了摸鼻子说道:“我这就叫人去把大夫人请过来,家祠路远,我带着你去吧。”
见颜以昌灰溜溜地认怂了,郑文轩得意地笑了笑。
昨天颜梓青受伤的时候,郑文轩第一时间就想过来可是被中山王父子绊住了脚,老拉着郑文轩和郑国公东扯西扯,郑文轩虽然心里着急,可是也不能绝了中山王的脸面,只好敷衍地陪着。
等回府的时候,碰上了祁焕,郑文轩这才从祁焕口中得知颜以昌那不要脸的包子熊样,躺着那里昏迷不醒的可是他颜以昌的亲闺女,他居然能厚着脸皮说出算了的话。
郑文轩觉得,若是当时他在场,肯定一脚就踹了上去,不带这么坑自己家姑娘的。
于是今天一大早,郑文轩也顾不得家里人来人往的拜年了,起来了就往丞相府跑,要不是郑文轩在郑老夫人面前立誓,只把颜梓青当做妹妹看待,怕是郑老夫人就要来提亲了。
颜梓青正在祠堂里面和郑敏呢喃细语,其实过了两世,颜梓青已经记不清郑敏长什么样子了,只是那日在识海里面,颜梓青重温了一遍郑敏的音容笑貌,这才对自己的母亲又有了几分印象。
“娘,你说你是在天上看着我呢,还是已经投胎转世了,女儿好想你,咱们娘俩已经两辈子没有见着过了,你说,是不是你帮助我回来的?可我回来了也活得好失败,想要做的事情一样都没有完成,倒是自己受了好几次伤,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失败……”
“大小姐,相爷带着小公爷过来了。”春桃在外面小声说道。
“表哥来了?”颜梓青赶紧把郑敏的牌位给放了回去,有拿出帕子来把脸上的泪痕给擦拭干净。
“相爷,小公爷。”春桃已经在外面喊人了。
“父亲,表哥。”颜梓青想要起身见礼,没想到跪的时间太久了,腿没了知觉,站不起来了。
“表妹慢着点!”郑文轩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即将摔倒的颜梓青。
“我跪的时间太久了,不知道腿麻了。”颜梓青顺势就坐在了蒲团上面,任由春桃帮忙敲着自己的双腿,颜梓青开口问道:“父亲和表哥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顺便看看姑母。”
郑文轩说着,看了一眼颜以昌:“姑父也是来拜祭姑母的,还有柴夫人,也得来上香。”
郑文轩说完,背着颜以昌给了颜梓青一个我厉害吧的眼神,逗得颜梓青差点笑了出来。
柴雅娴已经听了一晚上颜梓彤的哼唧和咒骂声,终于天亮的时候,颜梓彤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柴雅娴这才得空休息了一会。
没想到,自己这才刚合眼没有一会,外面便来了颜以昌的人。
“这一大清早的,有什么事情吗?”柴雅娴不悦地问道。
“回禀大夫人,相爷派人来叫,说是您该去给先夫人上香了。”严嬷嬷站在窗外回答道。
“上香?上什么香?”柴雅娴不满地说道,她现在困得紧,只想好好睡一觉。
“来的人说,郑国公府的小公爷来给先夫人上香,得知夫人没去原配灵前祭奠,顿时心生不满,和相爷理论了起来,相爷这才派人过来喊。”严嬷嬷解释道。
又是郑国公府,又是颜梓青,怎么大过年的都不让人清静。
“你去跟来人说,本夫人身体不适,不能去祠堂了,请相爷和小公爷见谅。”柴雅娴憋着气说道。
还想让她去给郑敏上香,做梦吧。
“可是那人说了,小公爷说,大小姐昨日受了那么重的伤,尚且还能拖着病体去祠堂,大夫人再病,也不能越过大小姐去,让夫人不要推辞,速速前去。”严嬷嬷内心也极其不满,不过她是奴婢,只能传达两边主子的话。
柴雅娴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严嬷嬷赶紧进屋,给柴雅娴拿了衣服过来。
“大夫人还是去吧,不好叫相爷在郑国公府面前没脸,这些日子您和相爷的关系本来就僵,若是再惹得相爷不痛快,岂不是叫后院那些个小贱人得势了。”严嬷嬷苦口婆心得劝说道。
“给我更衣。”柴雅娴硬生生地咽了一口气下去,气得浑身颤抖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待郑文轩在祠堂给郑敏上了三柱香,又说了一会话之后,柴雅娴才姗姗来迟,黑着一张脸,加上一晚上没睡,眼袋和细纹都浮现了出来,这个人比平时看起来要老了不少。
“相爷这么急着叫我,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柴雅娴给颜以昌行了个礼,不满地问道。
“今日是大年初一,你理应来给青儿的母亲上一柱香的。”颜以昌面色不自然的说道,其实以往的时候,颜以昌根本不会提起此事。
“是,是妾身疏忽了,一直忙着照顾彤儿,竟然忘了给姐姐上香。”柴雅娴深吸一口气,从一旁的香案上拿起三柱香,点燃预备插到郑敏牌位下的香炉上去。
领柴雅娴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三拜的第一拜还没有弯下身子去,手里这三柱香竟然齐根断了,三尺高的香在地上断了好几节。
在死人面前断了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今天又是大年初一,再吉利不过的日子,柴雅娴竟然糟了这么大的晦气,顿时祠堂的气氛就凝固了起来。
“这香许是受潮了,大夫人再换一柱吧。”严嬷嬷赶紧捡起地上的香段,又给柴雅娴换了三柱香。
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出现了,柴雅娴这次香才到手,便又齐根折断,这下柴雅娴和颜以昌的脸上都挂不住了。
“呵。”郑文轩冷笑一声:“怕是柴夫人的心不成,我姑母看不下去了。”
“小公爷可不要胡说。”柴雅娴先发制人。
“父亲,看来大夫人不适合在母亲灵前祭奠,不如就让她回去吧,左右这么些年她都没来过,可能是母亲无福消受吧。”颜梓青泫然欲泣地说道,那样子极尽委屈。
颜梓青现在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往白莲花的放下发展了,这眼泪说来就来的速度,已经完全不输于颜梓彤了。
“柴夫人难道竟是从来没有给姑母上过香吗?”郑文轩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不是的,只是有事情耽搁了而已。”柴雅娴结巴地说道,看着审视自己的郑文轩,柴雅娴竟然有些心虚,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柴夫人怕什么?”郑文轩逼近着问道:“难道怕姑母回来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