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惊慌的秘书，许墨言这才重视起了这个问题。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烫得不行。
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一上午的人一直感觉泛冷呢，还有些头疼无力，原来是发烧了？
也不知道是感冒引起的，还是伤口感染引起的，不管是什么原因，出现这种状况都不是小事情，恐怕他得立即去医院看看了。
“你这么一说，的确有点烫。”许墨言说着，微叹一口气。
“许总，您不要对自己的身体总是这么随便啊！您最近状态一直不大好，不管怎么说，都是身体重要，反正下午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您好好查查什么情况吧！”
秘书可谓是操碎了心，她完全看得出来许墨言这几天的状况很不对。
就算在外人眼里许墨言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但在她看来，许墨言这几天来整个人都是沮丧消沉的，她真没想过他会有这样一天。
这也难怪，他那么在乎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却出了事儿，自然是会如此。
既然自己的秘书都这么说了，许墨言也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该对自己上心一点了，身体是自己的，弄垮了只会让自己难过，他觉得自己这几天简直就是在自虐。
许这样的自虐能让他的心情好一些，却是在抱着某种要不得的自毁心态。
许墨言不疾不徐把办公桌的桌面收拾了一下，这才出发，准备去附近的医院挂个急症。
……
“瞿小姐，我看了你各项检查结果，根据彩超结果显示，你的确是怀孕了，已经排除了宫外孕，孩子你是要呢，还是不要？”
面对医生询问，程写意咬咬牙，这才下定了决心，说：“不要，我……我有些情况，不能要……”
“哦，那就是想做人流是吧？”
“对，医生，您看我什么时候能做？能尽快吗？”程写意急了。
医生又拿起了彩超单子查看了一眼，说：“你怀孕的时间太短了，所以胚胎还太小，彩照都照得不是很清楚，这样做手术的话不太好，很容易在手术过程中漏掉胚胎，造成手术失败，那手术就白做了，而且你的抽血结果显示你最近有些贫血，底子有点弱……这样吧，你先回去休养个一段时间，再来照一下，等胚胎大一点了，可以的话就做掉。”
妇科医生每天都要接待许多个因为各种愿意不得不放弃孩子的患者，面对程写意，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程写意硬着头皮听完医生说话，这就问：“那回去以后，我大概等多久再来呢？”
“半个月到一个月之间吧。”
“好的，我知道了。”
“嗯，你可以走了，看着时间再来复诊。”
“谢谢医生。”
眼看着身后排队的女人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程写意退到了一旁，把自己的检查单等物都给整理好叠进了病历本中，这才离开。
等她走到外面时，就见瞿娜娜正在聊电话。
瞿娜娜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是从外地来的，所以说起家乡话来程写意是一点儿也听不懂。
她没有急着喊瞿娜娜，而是自己在一旁等了一阵子。
顺手拿出了自己的彩照结果，程写意看着单子上那小小的亮点陷入了沉思。
因为怀孕时间尚短，这个孩子目前只是一个小亮点，甚至都还没有一个黄豆大，但却已经在她的身体内扎根。
在照彩超的时候，使用仪器的医生甚至和她说，等再过一阵子孩子就会有心跳了，真真正正是一个小生命了。
想到这些话，程写意觉得自己好残忍。
不管大人做了什么，孩子都是无辜的，因为别人对她的伤害，她就只能选择伤害自己的孩子，不论如何，这说起来简直都是造孽，她心中自然会有许多愁绪。
可如果不这么做，她又能怎么办呢？
如今她自己都得靠朋友接济才不至于饿死，今后更是前途未卜，她连自己到底是谁，有着怎样的身世都不清楚，她还因为最近的遭遇背负着许许多多的仇恨，就算把这孩子带来了这世间，她也给不了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一个美好的人生啊……
想着这些事情，程写意耷拉着脑袋，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现在不得不现实起来，所以，她明白自己想得再多都没有，唯一的路便是放弃二字。
等瞿娜娜愁眉苦脸的挂了电话后，程写意才定了定神，上前问她：“娜娜，你没事儿吧？看你打电话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一见程写意已经出来了，瞿娜娜赶紧把手机揣进了包里。
她红着眼眶，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她知道程写意听不懂她说家乡话的，赶紧摆摆手，说：“没什么啦，刚跟我妈拌嘴了几句，有点不痛快而已！对了，你已经看好了？决定什么时候动手术了？”
程写意叹一口气，把事情告诉她：“没有呢，医生说我怀孕的时间太短了，不好做手术，所以让我等一段时间再过来，大概还要等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样子。”
“那就先回去吧，我看你很疲倦的样子。”
“嗯。”
此时，她们两个人的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
程写意是每走一步，都觉得一颗心跟在被刀扎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怀孕，当她得知自己怀了许墨言的孩子时，她第一反应就是打掉，可现在，她忽然动摇了。
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若是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或许她心里也不会那么孤单了，至少心中还有一丝安慰，觉得在这世上还有亲人，可惜，她不可能留下，那太不现实。
而现在，瞿娜娜的心情也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她的家境很普通，来到F城读书后就留在了这里，工作也有两年了，费心费力的也就是攒下了一点积蓄而已。
刚才家中来电话，说她的父亲遇到了车祸，因为司机逃逸了直到现在还没有抓到人，所以家里能动的钱全都拿出来补贴医药费了，就这样还欠着医院好几万，后面还有一场大手术，医生让他们筹个八万块钱。
原本父母是不想连累她的，也体恤她在外面不容易，但现在已经是山穷水尽，只能打来电话希望她想想办法接济一些。
得知此事，瞿娜娜很难过，她把自己能给的钱都转了过去，只留下了一些生活费，此后，她和程写意这边恐怕是会有些困难了。
两个人心中都有许多心事，全都不约而同的情绪低落，准备离开医院。
……
就在程写意经过就诊大厅的时候，她忽然看见十米开外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许墨言？！
察觉那个人居然是许墨言之后，程写意快速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生怕被许墨言看出来她是谁。
好在许墨言现在的注意力并不在周围，他正在跟导诊台的护士询问如何挂急诊，没有注意到从身边走过的带着医疗口罩棒球帽的女人。
“我现在情况应该有点严重，后背原本就有烧伤，还沾了雨水感染了，刚发现我发烧了，量了快三十九度了，怀疑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必须马上就医……”
隐隐约约的熟悉声音传来，弄得程写意一颗心全是乱的。
她的脑海中，又回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些可怕的伤口来。
想来许墨言是真的伤得不轻，至今都没有痊愈，不仅如此，还伤口感染了？
难道，之前许墨言说他的伤很严重，搞不好还要植皮，那种话是真的不是骗她的？
程写意不自不觉放慢了脚步，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她觉得自己真的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纠结心绪中，他是冲进了火里来救她没错，可也是他困住她在先的，但说到底如果不是赵子杰把她卖了也不会如此，她和许墨言之间，仿佛有无数牵绊，剪不断理还乱……
“许总，那天下那么大的雨，我说了不让您亲自去找程小姐，您非要去找，若不是因为那天淋了雨还染上了感冒，现在恐怕也不会如此严重吧？哎，您啊，真是的，您这样为了她拖垮了身体，弄得茶不思饭不想的，她又不会在意……”
许墨言的秘书跟在许墨言身边，喋喋不休。
她是真的很为许墨言抱不平，许墨言对程写意有多在意，连她这个做秘书的人都看得很清楚，但她感觉程写意却不识好歹。
“好了，别废话了，我不想听这些，你快去缴费吧。”许墨言摆摆手。
他靠在导诊台边，脸色难看得吓人。
他现在真的很憔悴，全然和那个总是摆脸色吓唬人的许墨言截然不同。
程写意看了两眼，逃也似的拉着瞿娜娜走出了就诊大厅，一刻也不敢停留。
等她来到了室外，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时，她感觉自己两只手臂上全是鸡皮疙瘩。
……
回了瞿娜娜的住处后，程写意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好像又犯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怀孕有了生理变化还是怎么回事，她躺在床上准备给蓝亦尘发短信，结果短信都还没发出去她就已经睡着了。
见她睡着后，瞿娜娜立即长叹一声，打开了自己的钱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