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发自真心。喵!”——欣羽对凌青林这样说
他们才十岁。凌然和凌青林正在一个村落的小小院子里坐在板凳上望着天空,西面的火烧云从树林掩映的天边直铺盖到上方。
两个孩子直直的看着,凌然忽然问道:“哥,你喜欢夕阳吗?”
“嗯,喜欢啊。”
“有多喜欢?”
凌青林看了看凌然:“大概,看十年也不会腻。”
夕阳的光芒在篱笆上、房屋上添了一道颜色,给整个院子带来一丝暖意。
凌然低头说:“我也喜欢,可是哥,夕阳它总是会落下的。当明天再来的时候,也许会有雨,也许会阴天,这样就看不到夕阳了。”
凌青林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甚至于,今天我们可以一起看夕阳,但是以后长大了,我们可能连这样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了。”
“为什么啊?再忙也是会有时间见面的吧!”凌然不解。
“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啦。”
夕阳又偏斜了几度,房屋上炊烟已经淡了下来,屋内有声音喊道:“孩儿们,进来吃饭啰!”
凌然起身刚走两步,回头见凌青林没有动的意思:“哥,妈叫咱吃饭了。”
“好好,你先去,我再看一会儿。”凌青林应道。
凌然转身进屋了,留下凌青林望着屋子沉默。
院子角落有一道视线落在凌青林身上,一只白猫走到凌青林身边,跳到凌然刚坐过的椅子上。
“青林晚上好呀~”猫儿说道。
“啊,欣羽你怎么来了?”
“欣羽只是吃完饭溜达溜达,顺便来看看你。”猫儿说:“不过刚才凌然说得对,夕阳不会每天都在,同样我也不会每天都在,所以不要太期待啦。”
“怎么,你以后不来了?”凌青林问道。
“嗯,今天来见见你,我要回我该去的地方了——就是那个叫特里克斯的城市。记得去特城找我,等你到了就会见到我。”
凌青林应道:“哦...嗯,好,我会的。”
屋内妈妈语气有些急了:“青林干什么呢?饭快凉了,赶紧过来!”
“马上马上!”凌青林应道。
“快,临走前摸摸我!”猫儿弓起身子,得到凌青林的抚摸后,从院子篱笆缝中钻出去了。
猫儿钻出篱笆,从胡同转到巷口,四下悄然之处,有个人在等着它。猫儿跳上那人肩头,两者转瞬不见。
凌青林怀揣思绪进了屋,一家人已经围桌而坐,就等他自己了。
凌青林有些不好意思:“大家先吃嘛,不用等我的。”
“你还是当哥的呢,吃个饭还得让别人请你?”妈妈说。
凌青林嘴上赔着礼,心里默然无语。因为年纪还小,所以不被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成为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然,这样的事情还是会时有发生,比如...
“辛辛苦苦给你做的饭,怎么还挑食呢?”
凌青林面露难色:“可是上次我就说我不喜欢这个了,不吃又不会怎么样,不要逼我嘛。”
再比如...
“天又不热,你扇什么扇子,别让你弟着凉了。”
“可是我已经快出汗了...”
“那更不能扇了,闪着汗就不好了。”
也许是性格使然,凌青林越来越孤僻,逐渐喜欢上独来独往,反观凌然倒是听话的很,至少在大人眼里,比凌青林这个哥哥做的好多了。
又一个下午,凌青林拿了本书坐在窗边却无心去看,转头见外面地里的菜倒是长势不错。凌然走过来坐在凌青林身边:“哥,想什么呐?”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屋子,窗子上的栅格的阴影在凌青林脸上留下条纹,将他装点的好像一个监牢里的人。凌青林缓缓说:“我在想,什么时候动身比较好。”
“动身?你要去哪儿?”
“特里克斯你知道吗,那是一个新建立起来的城市,我想去那里看看,而且那里有我需要去见的...人。”凌青林实在不能轻松说出“去见一只猫”这样的话,于是就此打住。
“哥你要去特里克斯?”凌然说,“你平时不太关心外面的事情,但是特里克斯现在在村子里几乎家喻户晓,有相当一部分人想要迁过去住呢。”
“欸?是这样吗?那咱们家去不去?”凌青林兴奋道。
凌然摇头:“妈说咱们家久居于此,并不打算进城。”
凌青林稍稍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这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这样一来自己想去特城的话,只能过几年再说了。
“哥你刚才说要去特里克斯见谁?你在那边有认识的人吗?”
凌青林有点犯难,犹犹豫豫地说:“相比这个...然,你觉得动物会说话,是件正常的事情吗?”
凌然笑了:“哈,哥你想什么呐,动物怎么会说话呢?你看邻居家的狗,啥时候说过话?”
凌青林有点恍惚,这件事情确实超出认知:“然,我和你说件事情你不要告诉别人。前些日子我遇到了一只会说话的猫,它真的可以和人交流。”
“...哥你别骗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凌然不相信。
“我没骗你,我和它聊了很久,它叫欣羽,就住在特里克斯城,它还说特城是个好地方,希望我也去。”
凌然说:“哥我不是怀疑你,但是这样的事情,如果我没有亲眼见到,真的很难相信。而且,它为什么非要你去特城呢?”
是啊,为什么一定是我呢?凌青林也有同样的问题。
于是时间就这样过去,欣羽终究没有再出现过,直到孩子长大成少年。
...
“所以这就是你让我等了几年的理由?”欣羽睥睨着青林。
凌青林正抱着欣羽坐在沙发上,特里克斯城市之内的物资是城市的管理中心提供的,每个人的工作量由管理中心规划到各单位,再由各行各业分配到个人。凌青林所住的,就是这样一套被分配的房子。
凌青林说:“也没办法不是,家人不来特城,我年幼的话也没办法自己离家,只好等长大再说喽。”
欣羽表示理解,人嘛,毕竟不像猫一样,断奶了就可以独自游走。
“欣羽,”凌青林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虽然我最终来到特城了,但是我对你...可能还不是很了解...以及你当初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
“我就猜到你会问这个。其实很简单啊,每个动物,当它想做一个宠物的时候,必须找个人依附,毕竟世界还是人的世界。我呢,作为猫,自然也想找个伴儿啦。”欣羽温柔地说:“当时找你的时候,特里克斯还正在建立,城内没有居民,我是在村子里闲逛的时候看见你的,算是一见钟情,所以...你不能拒绝一只猫的选择!”欣羽张开爪,“凶狠”地包住了凌青林。
猫儿这么可爱,谁会拒绝一只猫呢,青林看着欣羽,笑了。“那,你为什么会说话?”
欣羽在凌青林腿上蹲坐,认真地说:“因为我和一般的猫猫狗狗不一样,我是特别的存在,这个世界诞生的同时产生了我。我记得世界开始的样子,但是从不知道世界在我之前的故事。”
世界存在的同时,“产生”出来的?凌青林有点难以置信,莫不成这猫在骗自己,万一是哪个机构研究出来的高智慧猫或者人工智能仿生猫,那自己被蒙在鼓里可就成了笑话了。
见凌青林怀疑的目光和盯着自己思索的样子,猫儿明显有些着急,那爪子扒拉凌青林,一边说:“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是不是不相信??是不是觉得我在胡说???”
“啧,等等,我先确认个事情”凌青林忽然起身,抓起猫在手中翻来覆去的观瞧:“真没想到现在的人工智能和仿生技术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这东西的开关在哪呢?”
凌青林这里戳戳那里摸摸,把猫儿戳的喵喵叫。眼见自己要从宠物沦落到被拆卸的玩偶,欣羽终于忍无可忍。
悄无声息地,凌青林眼前亮光一闪,他下意识闭上眼睛,手中一轻。
凌青林愣了几秒,发现没什么声响,便睁眼去看,整个房间,哪还有猫儿的影子。莫不成是怕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逃跑了吧。
忽然欣羽的声音从床的方向传了过来:“既然你不信,那我就露两手给你看看。现在我隐身了,谁叫你刚才那么无情地对我,不道歉我就让你找不到。”
凌青林盯着床的方向,面色僵滞,后背冷汗却呼的一下流了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还会隐身?喂喂,这个怎么也超出了能接受的范围了吧,太可怕了。凌青林脑中空空,但装作冷静的样子,一边假装在寻找,一边蹑手蹑脚的往房门口移动。
离门还有几米,凌青林直扑过去开门,发现门锁竟然打不开,才想起来是自己反锁的。耳边传来欣羽疑惑的声音:“你在干嘛?为什么要跑呢?”
这会儿声音是从门口柜子上发出的!
“哈,哈哈,”凌青林朝着柜子陪着笑:“这不是快中午了嘛,有点饿了,出去吃个饭...”
“哦~吃饭啊,你要是不道歉就别吃饭了,哼!”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赶紧道歉放自己走吧,虽然自己年轻,但是世界变化太快接受不了啊。凌青林闭眼随口rap:“对不起我不该对你那么粗暴,以为你是机器猫,还把你翻来覆去地观瞧,只求你放过我这个天真烂漫美好年龄中误入特里克斯的少年!!”言外之意无非就是“好猫饶命”这样子。
“过来,坐床上。”
凌青林战战兢兢在床边的沿上靠着,腿都是绷直的。他旁边欣羽的轮廓逐渐显现出来,随后颜色被填充,逐渐真实起来。
欣羽说:“放过?才不会放过呢。”
凌青林腿肚子一软,靠着床滑到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欣羽趁机会跳在青林肚子上,加重了他的苦楚。
“你刚才做的那些都没什么,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因为我已经把自己全托付给你了。”
凌青林哆哆嗦嗦抱起欣羽:“那...刚才的隐身...”
“你可以认为是我的超能力,当然这样说并不准确,实际上叫做‘权限’。”欣羽说。
凌青林稍稍缓过神来,想从地上起来但是腿使不上劲,刚才确实吓得不轻,便任由自己坐在地上。
欣羽奇怪道:“你看我多温柔,为什么害怕呢,我又不会吃了你。”
凌青林说:“那可未必,据说猫不吃人仅仅是因为人的体格太大了不好下嘴。”
“嘛,这个倒可能是真的,嗯嗯。”欣羽托起下巴点点头。
“什么?!!”
“安啦,我又不完全是猫,和它们不一样啦。”
...
费了半天劲终于让凌青林安静下来,安抚一个人的情绪好难,欣羽暗自念叨。“权限有好多,我刚才使用的只是很简单的隐身,事实上,我熟悉的人中只有特里克斯的管理有类似这样的权限。”
“权限是从哪来的?猫怎么会有这种能力?!”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我的隐身是与生俱来的。”欣羽答道:“另外我还有一个权限,叫做‘光流’。想看看嘛?”
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凌青林看着欣羽点点头,如果可以,他宁愿称眼前的生物叫‘奇行种’,也不愿承认它是猫。
猫儿闭眼合爪念叨:心之欣兮,其轻如羽;追过往兮,流光同启。
凭空出现几束光芒,围绕着欣羽,而后突然变化,或为头饰,或为挂坠,或为花纹,覆盖在欣羽身上。猫儿从头到脚被各色光芒点缀遮蔽环绕,煞是夺目,美丽异常。青林瞪大了眼睛,他敢保证,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猫。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光流就是操控光线的能力,让光可以流动。”欣羽说,“但是对我而言也只不过是一种装饰罢了。”
“你真漂亮。”凌青林不由自主地说,“就像猫中的公主一样。”
欣羽听了很开心:“是吧,我也这样觉得,不过这样的装扮太过显眼,所以平时我不用。人心的复杂是难以想象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欣羽话锋一转,“有了你,我就可以不用那么担心啦!”
“欸?我么?你是说让我来保护你?”凌青林惊讶道。
“当然了!哪有主人不保护宠物的道理?”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欣羽站起身,一只爪搭在凌青林肩头,另一只爪按在凌青林眉心:“嘘,不要说话。”
在欣羽周身的光芒逐渐加速流动,在空中划过的路径好像长时间曝光之下的车水马龙的光线一般。流动的光一部分向凌青林身上靠拢,簌簌地钻进他的身体。
欣羽睁开眼睛跳到一旁:“现在光流的权限已经授权给你了,你也能够操控光线了。快试一下~”
凌青林站起身,自我感觉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样。“所以,我应该怎么做呢?”
“你想怎么样都行,光会凭你的意识动作的。”
凭借意识进行操作吗,凌青林想了想,伸出手来,掌心上方出现一个光点,在空中移动,光点所经过的路径勾勒出一朵花的轮廓。
“完美,就是这样。”欣羽赞赏道。
可是这样的光流又怎么会有保护的能力呢。
“光流强大得很,而且操作全凭你的想象力支撑,所以尽管多试多练,不退不换、不包售后哦。”欣羽隐去光流的装饰窜到凌青林怀中,“走,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