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吙见此,阴厉地笑道:“世人皆谓佛门无情,我看此言不虚,为了除去饕餮,竟然不惜自己师弟的性命,是吗,无量老僧?”
无量老僧面色不变,手中捻动着剩余的八颗佛珠:“师弟为了除去这饕餮凶兽,不惜自己的性命,以身为引,与我里应外合,才给这凶兽以重创。师弟之举乃是为了弘扬我佛精神,这种舍身取义的做法,令小僧很钦佩!值得在场的每一位僧人学习。”
尤吙讥讽地笑道:“主动吗?我看未必吧!他体内可是有某人操控的痕迹呀!”
无量老僧淡淡道:“主动也好,被动也罢,既有其因,必有其果,佛门大众自是有随时为我佛,为天下苍生牺牲的准备。师弟既处其位,便难咎其责。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你说的倒是轻巧,但为何牺牲的是别人而不是你自己呢?依我看,你就是一个大言泛泛,贪生怕死的伪君子罢了!”
无量老僧瞪大了双眼,怒呵道:“魔头你休要多言,众僧之命皆有定数,我命未定,非其时也!魔头你魅惑苍生,涂炭生灵,不肃世间轮回,倒施因果,践破纲常,此乃人神共戮,天地并诛之举也。即起心誓:不诛此獠,誓不成佛!众兄弟听令——结九曲囚魔阵,誓于此魔不死不休!”
剩下的七位老僧应声而出,各置一边,各据一地,或卧或翻,或仰或观,形态各异。但西南方的位置一直空缺着,那本是那位手持禅杖的老僧的所立之地,现在其人已殁,九曲大阵缺失一角,难以形成应有的威势。见此,为首的无量老僧身体陡然佛光大绽,金光阑干,忽听一声啼叫,佛光迅速地往其腹部聚集,形成了一个人状婴果,光洁碧绕,晶莹剔透。
无量老僧默念经法,一道道淡绿色气体一直从他身上灌入到那婴儿体内。在无量老僧身上的气息愈发萎靡的同时,那婴儿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不一会儿,从其体内爬出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全身筋骨剔透,佛光缭绕,仪态非凡。他迅速地奔向西南之地,填补那位已逝老僧的空缺,现在刚好有九人,各据一地。
“咳咳,魔头,我以我三千年修为结成的道果为引,化为灵婴,誓要将你伏诛此地”。
无量老僧几乎将自己全身的精气都传输到那灵婴身上,现在的他虽然血气旺盛,但精神却不如以往那样矍铄。
尤吙淡淡笑道:“你虽以自身精气为引,化为灵婴,填补了这九曲大阵的缺陷,但这做法无异于拆东隅补西隅,你此时的精神已近油尽灯枯,我完全可以将你作为我的突破口。九曲大阵虽有其名,却无其实,虚也!”
“哼!魔头,我既施展此法,便无再生之念,向才问我何不舍己身以挽彼身,其实为时机未到也。佛曰:众法千万,各行其道,看来今天便是吾与汝之末途也!”
话毕,无量老僧身上泛起烈烈赤光,进而有冲天之势,炙气逼人,波波热浪环环相递,震得尤吙所布置的结界濒临破碎。
尤吙大惊:“糟了,这老家伙竟然在燃烧自己的血气,先失其精,后燃其气,看来这老家伙真没有活下去的打算!”
念此,尤吙向外飞奔而去,骤然之间引起的破风声呼呼作响,令人耳匮。
“孽畜,哪里逃”,无量老僧站在阵中央,催动九曲擒魔镇,大阵之中立即浮现出一张大网,佛光缭绕,金气密布,向尤吙笼罩而去。
……
“哈哈哈!那种孤独,那种寂寥,那种在无边无际黑暗中的恐惧,那种在暗处的悲凉,你们很快就会体验到了。恐惧将充斥你们的灵魂,死神将夺走你们的生命,蚂蚁将啮啃你们的白骨……”
“呃……”,一道劲白的蛛丝贯穿了巴蛇的喉咙,鲜血顺着蛛丝直衍而出,将附近的蛛丝染成血红色。汩汩的血液流淌而出,丝丝成线,滴滴成泉,点点成眼,在地面上绽放出了一朵朵殷艳的小花……
巴蛇此时感觉很困,很疲惫,但却很幸福。他再也不用在黑暗中啜泣,在孤独中哀鸣,世界仿佛也带有了丝丝温暖,不再像以前的悲凉怆人。他在模糊中好像看见了母亲,眼前出现了一片草地,两双赤脚,呵呵的笑声环绕于耳。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她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亲近~娘……
那长老轻轻地抚动蛛丝,一道涟波顺丝而上,蛛丝微微一颤,将巴蛇的头横颈折断。咚~嘭~僵硬的身子摔倒在地上,脑袋骨碌碌地在地上打滚,嘴角依旧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一长老嘴角泛出不忿的表情,“废物一个,却引发出这么大的麻烦!”
黑崖慌忙地跑到长老身边,瞥了一眼巴蛇的尸体,焦急地说道:“长老,怎么办呀!那骨鸟杀过来了。”
“哼!废物一个,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算了吧!二师兄,现在不是怪罪这个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吧。”
那长老蹬了黑崖一眼:“师弟莫慌,还好我准备了这个”,说完,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符。
“嗯~这是千里符,很珍贵的,宗门中只有大长老和门主才配享有,二师兄你是如何获得它的?”
“师弟,这个有机会再告诉你,现在还是先逃命吧!”
那位二师兄催动黄符,泛出淡淡的霞光,他伸手抓住另外两位长老,道:“走”
“长老,别忘记了我呀!”黑崖焦急地喊道。
二师兄不耐烦地弹出一缕蛛丝,将黑崖缠绕过来。蛛丝太锋利,将黑崖的衣服磨断了,他差点掉下去。幸好他一阵猛窜,拼命地抓住了蛛丝,但同时裤子却滑了下去,露出光洁的大白腿和翘臀……
“长老,我裤子”,黑崖指了指自己的腿。
二长老瞪了他一眼,黑崖不敢再说话,只好一只手抓住蛛丝,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裆部。
“走~”,四人转瞬即逝,临走前,不过不知是摇晃的太厉害了还是他的手没捂好,他的小弟弟总往出探头探脑的……
另一边的没毛鸡从自己身后那仅剩的三根羽翮上拔下一根,揉着屁股,看了身后的族人一眼,咬咬牙,拉着蛮古天,化作一道金光,溜走了。
骨鸟来袭,它们嗜血吮髓,且尤其喜欢生嚼,场中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知是谁不小心踢了巴蛇的头颅一脚,脑袋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的草丛里。
日暮时分,场中的惨叫声逐渐消逝,骨鸟也纷纷离去,众人的肉体,白骨,甚至连地上的血液都被洗劫一空。整片谷地干干净净的,静悄悄的,草木依旧繁盛,只是缺少了人的气味。
落日传幽情,涧谷转余波。草丛中的巴蛇头颅,出乎意料的依旧躺在那里,嘴角依旧挂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