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不利,这家伙真的被禁足在自己院中,我与扎葛素被两名侍卫拦在院门口,我收起心里的怒火,起先与站在门口的那两名侍卫理道:“你们大汗只是下令将他禁足,不准他出来,那可有下令说不许外人进去?”说罢又觉得在气势上差了一点,便立即又摆出一副不让我进,我就硬闯看你能奈我何的态度,静静的看着那两名侍卫互相慧眼传神一番,最后妥协道:“那只许格格一人进去!”我点了点头,让扎葛素在门口等着。
“格格!你不要……”扎葛素在身后焦急的暗暗叮嘱道。许是觉得后面那几个字,在众人之中说出有失形象,便又面呈难色的咽了回去。
开门进去时,多铎正在院中招式狠快的练着刀,那一式看似用尽了全力。听见开门声却忽然将手中弯刀的架势换做风花雪月闲散地开始耍了起来,虽未转身,却吊儿郎当的问道:“今天吃什么呀?”
“吃?”你还有心情吃,我这窝在胸口的怒火,一下子又窜了上来,气道:“你还有心情吃啊?”
听声后他猛地转身,脸承大喜状,收起弯刀边走边喜笑问道:“千儿?你怎么来了?”
我叉腰大步朝他走过去,大声斥骂道:“谁让你叫我‘千儿’的!你还敢问我怎么来了?我为什么来,你不知道呀?”
“千儿”这个称呼,说起来也是扎葛素躺在床上不能下床的那几日,为了陪她解闷儿。我,扎葛素,多铎不知怎得竟在一起说起了各自的名字,说着说着,便说到了我的名字,多铎嘲笑我,为何我父汗要给我起“唻嘛塔尔”这么一个名字听着像是一个男孩的名字,我当时一着急立即反驳道,我本名叫“庭千”,然后便有了“千儿”这个腻味的称号。
“哦!”他故意绕过我,走到石桌旁,将手中的刀放在石桌上,明知故问,指着我一脸不正经道:“你莫不是这两天没见到我,想我了?”
“什么?”我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没好气的道:“想你?”顺势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我想你?我想你?想你?”
“你这是干什么?”他沿着桌角又一下巧妙地躲了过去,继续刚才的样子,边快步走,边继续着他作死的节奏,坚定道:“看来你确实是想我了!”
“你给我站住!”
“哎?不是!我们两个这都快五天没见了,你这想人的方式也太独特了吧?”他一边围着石桌跑,一边笑道。
他躲得很灵活,也怪这蒙古裙子太长了!还没追上他,倒差点把我自己摔倒了,无奈之下我将裙子提起来,扎在腰带上,一脚蹬在石凳上,最后站在石桌上,拿起石桌上的弯刀指着站在下面的多铎,恐吓道:“你在围着桌子跑?”又举了举手中的弯刀,继续道:“你信不信我把你那小细腿给你砍断!”
他又反常态的反倒走过来伸手出来扶我,收起刚才那副不正经的嘴脸,细声细语说道:“你站到桌子上干什么,小心摔下来!我不跑了还不行吗?”
闹了这许久,也是费了我好多体力,气也消了一半但还未全部消。我一下推开他的手,“你给我让开!”跳了下来,坐在石凳上,顺手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杯水,喝了一口。这才想起来,来找他是为了何事,瞬间又怒气上升,将水杯“啪”的一下放在桌子上,质问道:“你为何要跟你父汗说要娶我?”
他惊道:“谁跟你说的?”难以置信的瞧着我!
“你管谁跟我说的呢?”我暴躁的回道。
他突然目光阴郁,黯然反问道:“所以……你今日这般气冲冲的来找我,就是听说我向父汗求娶你,来找我算账的?”
我理直气壮的气道:“不然你以为呢?”
我怒气满满的瞪着他,他神色暗伤的看着我。须刻,站起身来一扬手,背过我去,沉声道:“我那是拿你当挡箭牌呢!父汗让我去军中训练,我不想去,所以就只能拿你当借口喽!”
“啊?”我讶道:“真的?”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真想娶你呀?”他又转过身,笑道:“再说了,你父汗就你一个女儿,扎葛素不是都说了吗!你将来可是要嫁一部之长的,我哪敢娶你呀?”
我松了一口气,慢悠悠的又拿起刚才被我扔在一旁的水杯,提壶往里面倒满水,品茶一般的喝了一口。埋怨道:“那你哥还跑过来骂我?”
他紧道:“骂你?我哥去骂你了?”
我一想,那好像也不算骂,又反驳道:“也没有,他就是让我以后少跟你玩!”我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道:“还问我何时回漠北!”
他复又坐在石凳上,一脸愧疚,低声道:“对不起啊!我……”
“别,你可千万别跟我道歉啊!”我打断他后面柔情的话语,有些恶心的道。
“你不怪我拿你当挡箭牌?”
我随意道:“切!就当是还你那日在大殿之上帮我说话的恩情了!再说了,别说你父汗没同意,就是同意了,我若不想嫁,没有人能逼我!”他看着我,扯了一下嘴角,小声道:“对呀!你要是不愿意,没有人能逼你!”又提高声音,奇道:“那你刚才为何那么生气?”
我道:“我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情感高级动物,又不是一件随随便便的物价儿,你以为是谁一句话就可以想要就要,想娶就娶呀!况且我拿你当朋友,自然是来问你的!若是你真的通过你父汗威逼漠北,利诱我父汗以此来娶我,那我们以后便不是朋友了!”边说时不时的还斜眼瞅了瞅他,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反正就是想告诉他,我们之间不可能,让他绝了这心思!
“我……你就对我没有……”他支支吾吾残言断句道。
听见他这连不成一句话的几个字,这会儿子怒火已然是完全消了,既然不喜欢他,就不该让他心存念想,再说了他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哪里懂得什么情呀!爱呀的!不过是与我玩的久了,有些好感罢了!便又开始冷静的劝道:“我是喀尔喀部的格格,来你们大金只是来玩几天的,总要回漠北去的,能结识到你这么个朋友,也挺开心的,不过以后回到漠北之后我们怕是就没有机会见面了,”顿了顿,想了想,好像意思不够明确,算了,反正这次回去也要回家了,为了让这孩子死心,善意的撒个谎也不会有报应的,便装作一脸娇羞的样子,道:“再说了,我在喀尔喀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当然!朋友一场,希望你日后也会遇到你喜欢也喜欢你的那个姑娘。”
我话音刚落,便听见他手中杯子掉到了地上,他惊了一下,反应了过来。低头捡起地上的杯子,凝视了我半刻,又看着手中的杯子呆了呆。
场面一度尴尬,说错话了,会错意了,不应该呀!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他这个年纪,这种祸根还是尽早趁没有发芽之前拔掉的好,不宜生根发芽。过了半响,他还是不说话,我又笑着转移话题问道:“你父汗打算禁足你多久啊?”
他却答非所问的回道:“你在漠北有喜欢的人啦?”
我苦笑一下,心道:这反应!“是啊!”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
他紧了紧手中的杯子,将它放到桌子上,看向我,“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你也没问呀!再说了那有人将这种事拿着到处炫耀说的!是吧?”我坦然道。
好吧!又是一阵沉默。
我又重复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父汗打算禁足你多久啊?”
他重重的释了口气,一扬头,恢复刚才的进门时的神情满脸不在乎地朗声道:“不知道!他爱禁多久禁多久。”见他恢复了常态,那我也不便于在这里了,站起身来,笑道:“看来你禁足的日子也过的不差嘛?有吃有喝的,还能发脾气!”挥手道:“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练刀了!”
他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喜色,也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了两步,就听他在身后低声问道:“你很喜欢他吗?”
我心道:这孩子,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假装没听见,继续跨步走了出去。
出来之后,扎葛素奔上来,一面踮脚望着里面瞅了瞅一面又着急问道:“格格,您没和十五爷打架吧?”
我一手搭在她肩膀上,边走边摆出一脸难色摇头连连:“啧啧~啧”
她吓得立即蹦到我眼前,挡住去路,焦急问道:“格格,您……您将十五爷怎么了?”这丫头与我在一起这么久,还是这么容易被骗,而且每次样子还都是这般可爱。
难得!难得!
看着她这般可爱的样子,我起了兴致,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耷拉个脸,叹了口气:“唉!”
“格格?”
“哎呀!”我笑道:“没有,他在里面好好的,我只是踢了他一脚,拧了一下他的耳朵!没怎么样!”心道:还有骗了他一下,应该不算什么大的罪过吧!
说完扎葛素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问道:“哪……那个婚事……”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她脸上担忧的神色,不由心中一暖,安慰的说了句:“没事。”又转头看了看偌大的庭院,与扎葛素出了大福晋的宫殿。
想着平时与多铎打打闹闹、进进出出时也并未次次都向大福晋请安,这次便也没去问候。多铎的这位额娘看着温温柔柔,如水一般,对谁都笑脸相迎,但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一位狠角色,总觉得她能安安稳稳的坐到大福晋那个位置,同时又能获得努尔哈赤那么多年独宠,必定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所以还是与她少接触,少见面为好!
出来了之后,顺着园中的石子路蹦跶蹦跶的走着,扎葛素忽地在一旁冷不丁的冒了一句:“格格其实并不喜欢十五爷,对吗?”
我转头挑眉瞅了一眼她,疑惑的笑了一下!扎葛素马上坚定解释道:“格格虽然日日和十五爷斗嘴,闹来闹去,但其实奴婢看的出来的,格格对十五爷的并不是喜欢。”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骄傲,赞道:“小丫头,懂的还挺多!”
打趣道:“还知道什么?”
“格格!”扎葛素露出一脸娇羞的样子,她顿了顿,颤颤巍巍问道:“那格格为何不喜欢十五爷呀?”
“哦哟,我们家小扎葛素也会学会谈论情爱之事了呀?”我假手托腮,拿腔起调道:“那我可得替衮布好好的将你看牢了,不然万一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衮布岂不是要孤老终身了!”
“格格……”
“哈哈哈……”
……………………
多铎并没有真的被禁足半月,过了三天的时间便被放了出来。努尔哈赤的心思我是真的看不懂,不过也对!本来也是做给我看的。又何必那么认真!
不管这次他们父子的目的是什么,算是看在那日大殿上他帮我说话的一点恩情,这页纸算是翻过去了。
若说一年四季,我最喜欢的便是春季。加上今日的阳光格外的明媚,花园里到处都可以看见绿油油富有顽强生命力的小草、小花。我和扎葛素逛着不知已经逛过多少遍的花园。今日多铎被多尔衮叫走,说是要检查多铎骑马射箭有没有进步。真是魔鬼,有这么一个严格的哥哥,我真是不知道,是该替多铎高兴,还是同情他!
自多铎禁足出来后,与他相处时,我尽量把握好度,越发的感叹古代的人际关系真是复杂。
看着满园春色的园子,我这闲不住的心又开始燥动。
这些日子总想着出宫去逛一逛,但奈何进宫容易出宫难。每每去阿巴亥宫中请示说要出宫玩一玩,都被她以各种理由婉言拒绝,说什么刚刚迁都沈阳人心涣散,加之我这喀尔喀格格的特殊身份万一再出些什么意外,无法向我父汗交代。所以我只能每天逛着这不知已经逛了多少遍的园子,但是不同的是每天都能听着不同如说书一般的八卦!
这听的最多的便是关于那位“冷面”贝勒————皇太极的喽!
“格格,我听这宫中的人都说,那四贝勒,喜怒无常,待谁都是冰冰凉凉的,说话也冷气冷声的,下人们见到他都绕道走,生怕做错事,被他训斥,就咱们刚到大金的那日,趴在雪地里的那个侍女就好像是做错了事,听说就被四贝勒当场给赐死了!咱们以后见到四贝勒也躲着点吧!然后,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这回我可算知道了,我是彻底解开了扎葛素所谓的心病,衮布你一定要感谢我呀!
我感受着春天的气息,悠悠然道:“皇太极!他那就是一个典型的‘闷骚’,还装什么高冷,你看他那样,见谁都一脸‘苦瓜样’,说话多说两个字,跟能要他命似的,简直就是思想有问题!”
话音未落,身后响起了一声冷声质问:“你说谁思想有问题?”这声音冷的着实让人后背一凉!
定是幻听?幻听!我正打算拉着扎葛素脚底抹油似的要逃。
“想走?”他鄙视道。
我一怔!我这个人向来是受不了别人用激将法的,但是呢!比起面对这位未来的“开国皇帝”,面子不要也罢,我还是打算先跑了再说!假装没听见,垂着脑袋加快脚步跑了再说!刷的一个闪现眼前出现一个墨黑袍子修纹的男子。
自然除了皇太极还能是谁?我被迫停住脚步,被他一脸凌厉之气吓得倒退几步,险些摔倒。扶额心道:忘记了我这嘴是开过光的,果然不能背后说人坏话!
见势,扎葛素立即行礼问安道:“奴婢请四贝勒安!”
他冷言道:“受不起!”
这时索尼才悠哉游哉的走过来,沉声礼道:“格格吉祥!”我呵呵笑着,假装没看到眼前的皇太极,侧身看向索尼,客气道:“索尼!你怎么在这啊?”索尼挑眉往皇太极那看了看,嘴角扯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我心道:反正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又将目光移到皇太极脸上,装傻道:“皇太极!好巧啊!”
“你们也来散步啊?”
“巧?确实很巧!”他眼睛死死盯着我,言语犀利,道:“我刚才隐约听到有人说我‘思想有问题’?不知……”
我快速出声打断他:“您都说了是隐约啦!那定是听错了,”安慰的语气又劝道:“四贝勒诸事忙碌,偶尔听岔很正常,正常!”
他狐疑的看着我,道:“是吗?”
“自然不是!”我坦言道:“我的意思是说……说你好!你思想觉悟高,是一般人所理解不了的,就是太厉害了!旁人嫉妒……嫉妒你!”
他冷哼一声,不依不饶又问道:“那‘闷骚’是何意?”
“啊?”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讪讪的咬牙切齿答道:“闷骚?闷骚就是……就是勇士,‘真正的勇士’的意思!是我们喀尔喀的方言!”我扮出一副诚恳的样子看着他,郑重的“嗯”了一声。
见他眉头一蹙。我指着扎葛素,脆声道:“你若是不相信,你问扎葛素,她从来不撒谎的!”
最后他淡淡的傲娇道:“没兴趣!”顿了顿,又道:“反正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气道:“那你问我半天?”
“只是听闻自塔尔格格来我们大金这几个月里,传闻既是能言善辩,又是有勇有谋,威风凛凛,大杀四方,想见识一下而已!”他一副阴阳怪气口吻,道:“不过果真与传闻是………驴头不对马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