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明前提:
明万厉神宗四十年间,随着各方势力的逐渐扩大,努尔哈赤的名号亦逐步从“聪睿贝勒”发展至“女真国建州卫管束夷人之主”、再称“建州等处地方国王”、再到喀尔喀蒙古上尊号“昆都伦汗。”而明朝对努尔哈赤的野心浑然不查,甚至在万历四十三年,努尔哈赤建立后金国的前一年,蓟辽总督还向朝廷奏称其“唯命是从。”万历四十四年间,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称“覆育列国英明汗”,国号“大金”(史称后金),成为大金大汗,年号天命。此时的努尔哈赤已经攻占了大部分女真部落。
……
人生百转千回,断断续续,实感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在这个我渐渐熟悉的角落里,短短几月,我的生活完全被推向另外一条轨道。过去的一切都已变得陌生遥远,未来依稀却依旧模糊。
如今再回忆过去的生活却像是在回忆上一辈子的事一般不可思议。就好像自己一出生就在“这里”。
“力甜迪”就好像是我做的一个梦。
那个梦……一言难尽……
算起来,到漠北蒙古也有两个月的时间了,想起初做那梦时,梦中那人穿的好像是清朝服饰,想来自己也应是在清朝无疑。可现在是明天启四年——皇帝是熹宗帝——朱由校。据我所知努尔哈赤先下也只是大金的一个小小汗王。
漠北蒙古,又名喀尔喀。一眼望去除了繁星点点的蒙古包,便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幽幽大草原连着伸手可触天的朵朵白云。
虽说我是一个现代人,但说真的,我“真的”是从未亲眼见过大草原,(小时是因为自己没有经济能力,长大了,不知为什么?母亲可以允许我去任何地方,但唯独不能去草原。)因此,我不止一次吐槽过我们家的大家长(我伟大的母亲大人)。
而她的原话是“我,见过”,话说那还是我在她肚子里的时候!
不过因自小就喜欢草原的我,高中时期也和一些蒙古族的同学参加了不少学校组织的“校园语言交流大会”(学校为了促进民族文化和各民族同学之间的友谊)所以我的蒙语还是很不错的。
如今在喀尔喀反倒一睹大草原的风采。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是我能用来形容喀尔喀草原最好的句子了。
七月的盛夏,透蓝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唯有一轮火红的太阳挂于上面。我与扎葛素在帐中无聊的说着闲话。扎葛素就是我的贴身侍女,年纪与现在的“我”一般大,十二岁。
“阿妹”一男子浑厚的声音从帐外传来,随着一眉目浓厚却面色温和的男子掀帘而入了,身着一深蓝色蒙古传统服饰“蒙古袍”;右衽、镶边;身长宽大,高领长袖、带腰带;腰带左右分别挂着;刀子、火镰、鼻烟等饰物,下穿轻筒软皮靴,头戴浅蓝色蒙古帽。
虽知道这人是谁,可我却也如大旱望云般惊跳起来,只因已是许久未见他了!正欲向他跑去。谁知起来太快、头饰太重,倒摔了个狗吃屎,扎葛素忙将我扶起,衮布也连忙跑来搀起我,两人将我重新扶到榻上坐下。
衮布坐到了离我不远的木凳上,立即张口嘲笑道:“汉人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以为这半月未见,回来再见时,我的妹妹会有些变化,看来是我高估了你!”说着又揉了揉我的膝盖,温柔中带有嗔怪问道:“摔得可严重?”
“那有那么娇弱!”我笑着回他。
坐在我对面的这位青年正是喀尔喀—墨尔根汗额列克的长子也是独子,更是我这一世的哥哥——衮布。喀尔喀的“珲台吉”,也就是“皇太子”的意思!
衮布今年十九岁,在古代也算是一个大龄男子了,不过他至今未婚。唤一个比“自己”小一岁的男子为哥哥,我实在是叫不出口,所以我便随着父汗和额吉叫他“衮布”。起初他还一副我大逆不道的样子,后来索性也无所谓了。
我来这的这几个月,衮布这个免费的导游兼历史老师,倒是让我了解了不少关于喀尔喀的历史和蒙古各部之间关系。
正德初年,达延汗一统蒙古各部,即位以前在东蒙古中央地带已经形成了六个大万户,但除了大汗所在的察哈尔万户,其余万户都在异姓贵族统治之下。后来经过长期的斗争,结束了异姓贵族对各部的统治权,同时将自己的子孙分封到六万户。因此蒙古起初被分为漠南蒙古与漠北蒙古两部各统领三万户。
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蒙古布廷薛禅汗去世,次年由他的长孙林丹汗继位。
漠南的察哈尔部由继位的林丹汗统领,然此时的漠南蒙古诸部已经是四分五裂,而林丹汗也仅仅只是其表面的统治者。而漠北蒙古则由于面积过大,分为内外两部,内喀尔喀大汗——迈达里诺门汗诺延,外喀尔喀大汗——墨尔根汗额列克。万历四十六年,后金天命三年(1618年)林丹汗因执意信奉“红教”与漠北蒙古逐渐疏远,内喀尔喀大汗——迈达里诺颜汗甚至与林丹汗发生分歧,表示不在支持林丹汗。而外喀尔喀大汗——墨尔根汗与察哈尔部林丹汗则是处于相互依赖、相互利用,俗称:伪君子对真小人。
明神宗万历四十四年,努尔哈赤攻占了大部分的女真部落,在赫图阿拉称“覆育列国英明汗”,国号大金,(史称后金),天命三年(1618年)先以“七大恨”发动了侵明战争,又屡次与蒙古科尔沁部、内喀尔喀五部及喀喇沁部以联姻的方式暗中结盟。明朝为防止其独大则开始拉拢漠南察哈尔部的林丹汗与外喀而喀部的墨尔根汗额列克,此后漠南察哈尔部与明朝同气连枝,为其马首是瞻,而外喀而喀部墨尔根汗额列克则是举旗不定,暗中观察。(于历史不符,故请勿参照!)
记得上次额吉生辰。扎葛素因好奇而不小心将察哈尔部——林丹汗送来的一件精雕玉器失手打碎,谁知那察哈尔部使者却硬说那是大明皇帝亲赐的,不休不饶,竟扬言要拿扎葛素的命来偿。我与他理论,他却强词夺理故意将事情闹大,说要让明朝派人来理论理论,最后闹到父汗那里,他更是变本加的添油加醋说是我教唆扎葛素将那玉器“故意”打碎的,还说我口出狂言侮辱林丹汗。
父汗大怒,竟将我当众惩以鞭刑。
说实话,当时真的有种想直接站起来告诉眼前这个人,我不是她女儿,你少端着一副父亲的模样教训我。可那玉器又确确实实是扎葛素打碎的,是我也就只是挨一顿鞭子的问题,若是扎葛素那便是性命的事情了。我刚来这里时,两眼一黑,纯属瞎子摸象,她事事为我考虑周全,时时提醒我以我为先,她才十二岁的年纪,要是在现代她现在应该会被父母捧在手心里,我实在不忍她因此丢了性命,只能咬牙忍下。
还未鞭打时,扎葛素便哭着、嚷着说玉器是她打碎的,于我无关,我只能吓唬她说:“你若再说那玉器是你打碎的,那我们两个便谁也活不了,”她才渐渐住口。到了鞭刑时,她更是抱着我不肯撒手,这丫头真是倔的很,怎么劝都没有用。
当鞭子落下时,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可睁眼时却发现衮布跪在我眼前十分霸气的将我与扎葛素护在怀里。
说实话,身为独身子女的我,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保护过我,虽然心中清楚他真正保护的是“他的妹妹”,可感动的泪水依旧让我泪流满面。
我不喜欢眼泪,更不喜欢在旁人眼前流泪。
但,那是我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第一次哭!
我现在名叫庭千,听着也不像是一个蒙古人的名字,倒像是一个汉人的名字。听衮布说,我这个名字好像还挺神秘的,不准他人随意提起,除额吉外也无旁人称呼。所以大家都称我为:“唻嘛塔尔格格”,我想应是一位极不受宠的格格!
自那次鞭刑之后我与衮布关系迅速高升。慢慢了解衮布后,才发现他真的是一个“多元化”的人,搞笑撩拨,情话连篇、稳重做事,个个都不落。
不过这半月衮布好像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影。上次跑去询问额吉时,她说话也是支支吾吾,拐弯抹角的回答我说,衮布应是有事,过几天便回来了,让我耐心等着。看额吉脸色有些难为,便没有再询问。
额吉(汉语:母亲)是墨尔根汗的大福晋,也是唯一的一位福晋,喀尔喀都实施一夫一妻制,且父汗与额吉很是恩爱。
说来这还是我与他这个月第一次见面,自然有些兴奋的过头了。
询问他这几日去了哪儿了?他亦是端着一脸的为难样。虽说我这个人不大懂的所谓的人情世故。若说是以我之前的性子,那定是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可自毕业之后历经社会几年,倒也学会了不少察言观色的本事。
忙转移话题,道:“不是马上就要到那达慕大会了吗!听父汗说今年的那达慕大会要比以往的举办的盛大一点,好像周边各部都要来人,我以为你不在,会是父汗亲自操办。”
“好啊!我以为你是关心我,原来是害怕父汗操办大会,少了你玩的时间,亏我还给你带了礼物,”衮布语气怪异说道。
还有礼物?“礼物?什么礼物?”
衮布见我神采飞扬又不满道:“一听有礼物就这般高兴,”随后又摇头叹道:“我可是一回来就来找你了,进门半天,也不问问我这一路累不累、渴不渴。”
话音刚落,扎葛素就端上来两碗马奶,放在桌上,恭顺着身子和缓道:“知道台吉渴了,格格教我们弄了一个储存马奶的小冰窖,可厉害了!奴婢想着台吉热天骑马回来,一身的热气,喝冰凉的东西不好,所以等台吉热气过了,才端上来。”我一脸欣慰的看了一眼扎葛素,她微笑的点了点头,站到了我身后。
我一脸讨好的看着衮布,端着马奶,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吧?”衮布伸手接过马奶傲娇道:“就一碗马奶酒就想打发我?考虑考虑……”随后一饮而下,又将桌上的另一碗一并喝了。看来是真渴了!
喝完有将碗递给扎葛素,小声道:“再去盛一碗!”扎葛素端着碗想再去盛被我一把拉住,“拿礼物来换!”我拖着扎葛素,对衮布道。
衮布长吁一口凉气,龇牙咧嘴,怨怪道:“你呀!也就敢跟我讨价还价,倒是不见得跟你父汗要什么,”我一脸小傲娇盯着他生气的样子,着实好笑。
不是故意气衮布,只是上次他被鞭打后,大夫说衮布身体底子好,只是受了点皮肉苦,并未伤到筋骨,不出几日便可痊愈了,可我还是在他帐中哭了许久。
我不是一个爱掉眼泪的人,若是那鞭子打在自己身上,哪怕是在痛,我亦不会哭。
可看到衮布如今躺着床上,且想到他是为了护我才如此,眸中泪水按捺不住,全都自告奋勇拥涌而出,哭得太久,衮布许是没有办法了,一边帮我擦着眼泪,一边又安抚道:“神医不是都说了我没事了吗?好了,不许再哭了!我跟你说,前几天我在东边哪儿,看见了一堆特别稀奇的家伙,等过几天我便带你和扎葛素一同去看看,可好?”我频频点头;连连答应。
连着几日更是日日到衮布帐中端茶递水,大夫虽说衮布伤的不重,可衮布也是将近躺了半月,想来也是这古代的医术落后的原因。到他完全好利索时,他更是日日卖关子说,那美丽的地方是要等“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今日说我打扮的太素了,怕“他们”会不喜欢,明日又说我妆化的不好,怕会吓到“他们”,等真正带我与扎葛素去时,已是将近一月之后的一次雨天过后,三人骑马去了我才知道。他带我们来看的“所谓要等天时、地利、人和的好地方”。原是:
“蛤蟆池!”
曲曲折折的池水里面,长着稀稀疏疏、高高低低的水草,水草的下面趴着大蛤蟆、中蛤蟆、小蛤蟆,个个发出低沉嘶哑的叫声:“咕咕咕…呜啊…咕呱…咕咕咕…咕…呱呱…”
我与扎葛素停在离池子十步外,面目扭曲地相顾一眼,相对无言,说实话是不敢发出声音,害怕这些小家伙听到声音举家迁移过来。衮布则是从一开始连连发出古怪的笑声。日日卖关子让我与扎葛素装扮好看些,以为是要带我们去见什么大人物,几日猜想,好奇心达到的顶峰。
最后被一群蛤蟆给戏耍了,可想而知当时我与扎葛素的心情。见完衮布的“大人物”,我与扎葛素三魂没了两魂,最后回来的一路上都是一副木讷的表情。
所以对于衮布的礼物,未免他日好奇心落空、魂魄再丢,还是直击面门的好。
他则是埋怨地看着我道:“本来是礼物,怎么偏偏到你这里就没有了半分礼物的感觉了!”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木制长方形盒子递给我。盒子是上好的紫檀木质的,十分精致的雕工。我转头与扎葛素互望一眼,踌躇了一会儿,接过木盒,讷讷地开口道:“该不会又是什么青蛙、蛤蟆、蛇之类……拿来吓唬我的?”
衮布啧啧气叹:“我这千里迢迢给你带了礼物,你,竟还怀疑我?”
我讶然道:“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你上次带我去见你的那些小祖宗,害的我那几日做梦都是大蛤蟆、小蛤蟆围着我一直叫。”
我话出口,衮布脸上已呈现出各种笑容,待我说完,他立即敛容诚恳道:“你打开看看,这次不同,”语重心长。
我慢慢将盒盖打开,一愣!
盒子里的是两支一模一样的“步摇”。
暗黄色的步摇约一指之长,其上缀着一朵粉色珠花,珠花旁边有用淡黄色金子雕刻的枝叶,枝叶之上雕刻着用淡黄色花瓣衬托的一颗小粉色小珠玉,枝叶其下小花下顺着两行长长的朱玉。
半响,等我愣过神后。听衮布不屑开口道:“好看吧!这可是我专门给你和扎葛素买的。”
扎葛素带点吃惊的声音道:“还…还有我的?”
当我和扎葛素两人都处在相互感动,两眼互看在为我们刚才怀疑衮布愧疚时,衮布便急急忙忙边走边说道:“好了,你们两个就先慢慢在这感动着吧!我得先去问候一下父汗与额吉,你们可是不知道,这两天赶路把我累的!”
自上次与父汗发生正面冲突后,什么请安,见面,反正就是只要不发生重大事情,我几乎把见他的概率缩小到零次,算起来这月见他的次序还不到一次。十分满意!
其实就算不刻意避免,我到这的几个月也几乎是很少见到他,只有有大事情发生时或者是有节日聚会的时候,见到他的次数才会增加,不过每次他都是一脸寡淡,要么就是特别愤怒,大发雷霆(比如上次)。
可每次偶然间看见他待额吉时,那眼神温柔似水,两人相敬如宾,与平时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我猜。
他许是不太喜欢我吧!
常常在想,可能是因为在“家”时,我的父亲给了我太多的爱了吧!所以才导致自己现在有这么愚蠢的想法。进而忘记了古代的人都是把重男轻女作为最崇高的思想,分毫不会意识到这会给女性同胞们带来多大的伤害。
不过我自然是没有受到伤害的,我对现在的这位“父亲”,只有其名,并无真情,经过上次事件更是对他没报什么念想,既是没付出真情有何来失望。
不知道衮布这些日子是抽了什么疯,自他上次回来后,来我帐中看的次数不到两次,无奈我与扎葛素只能亲自动身去他帐中找他,可他总是很忙,还没和他说上几句话,就会被进来莫名其妙的人给打断,然后与他窃窃私语几句,他便有开始忙的不可开交,我与扎葛素每次就只能面面相嘘无聊的看着衮布在他的领域里忙的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