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在床上微微一动,就听咵的一声,什么东西碰到了一起,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他母亲的相片掉在了地板上,他落下手拾起相框,双手抱在眼前,下巴搁在床上,两眼直直的凝视着相片上的母亲看,那是他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相片上的她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子,照片都有些泛黄了,距今至少都有十几年了,从他小时候相框就放在他的床头柜上,十几年来一直放在那里,没有挪动过,现在捧在手里,见物思人,看见相片上他母亲穿着一件白色的薄毛线衫,他的心里震了下,想起了十多年前发生的一幕,她母亲白色羊毛衫被殷红的鲜血浸透了,那些被血染红的头发象丝带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飞舞着,撞开了他尘封多年的回忆,心里猛然一动,站起来,想去报警,说是他父亲杀死了母亲,但这样的冲动在他一看相片上的母亲就消失了,母亲和颜的面容似乎都原谅了他父亲,况且他已经没有了母亲,不想再失去他父亲了,又扑通一声坐在床上,谁能想到,一个平时在学校里桀骜不逊劣迹斑斑的男生现在却抱着母亲的遗像流起了眼泪。
晚上的时候,他把母亲的遗像抱在胸前昂面睡着了,相片上那个女人的眼睛里泛着水光,似乎也在流泪。
夜晚的时候,房间的大门吱呀的开了一道缝隙……黑暗中似乎有个影子站在外面。
警惕的雨轩听见声音,以为是他父亲回来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晚,房间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他摸索着打开墙壁上的开关,腰间的疼痛还在继续,爬起来,把怀里母亲的遗像立在床头上,费力的朝门走去,光着的身子,感觉到了秋天夜晚的冰冷,直直的打了几个哆嗦,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原来他的父亲没有回来,只是旧楼里的风将门吹开了一道缝隙,他顺手掀上门,又回房间睡觉去了。
他关了客厅大灯,只开了床头灯,发出微弱的橘红色光线,用被子半盖了光着的身子,爬在床上均匀的呼吸开了。
床头柜台上立着的照片中的女人,双眼泛着亮晶晶的光芒,炯炯的凝视着熟睡的雨轩,他的梦里又回到了少年时代,回到了那个让他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场景,他父亲双手卡住他母亲的脖子,直至他母亲双脚停止了蹬地,翻出了白色的瞳仁,最后一眼看了幼小的他。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人,在黑暗中静静的伫立着,白色的毛线衫苍凉的摆动着,双手象抚摸婴儿一样在雨轩的后脑勺上轻轻地抚摸,苍白的脸庞上有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眸子凝铸着饱满的母性柔情。
他在梦中梦见了母亲在喊他,伸出手抓住母亲的胳膊,猛然感觉掌心里冰凉入骨,好像抓住了一块寒冰,从睡梦中睁开眼睛,看着自己伸在半空里的手掌,抓着的只是一团空气而已,那种冰凉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不见了,感觉怪怪的。
这时候大门又是吱呀一声响动,雨轩揉揉眼睛,感觉有些奇怪,睡觉的时候分明把门从里面插上了,难道有贼?他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只见客厅大门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走廊里昏黄的光线映射进了一道痕迹,午夜的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息。
雨轩都忘记了自己腰间的伤痕,轻手轻脚的拉开大门探脑出去,朝长长的走廊里张望,有个影子从拐角处一闪而过了,他觉得那个背影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拉开门冲出去,跑到转弯处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楼道里回响着他跑过时咚咚咚的脚步声。
剩下的半夜,他端坐在床边,一直等待到了天亮,打开电视看新闻,看有没有报道自己昨天重伤社青的事情,看完了新闻,也没有报道关于他的事情,提心吊胆的心放下了一大截,但大白天还是没有敢出去在街上闪面,一来怕还会被抓,二来怕那社青的同伙会找他报仇。
接连几天晚上,都出现了同样的状况,客厅大门总会莫名其妙的自动打开,雨轩开始觉得有些怪异了,要不是换衣服,他都把自己腰上的伤口给忘记了,看见了厚厚的绷带,才想起了伤口,但这几天似乎就没觉得伤口疼过,觉得应该是在长着,就想看看伤口长到什么程度,在洗手间拆去绷带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腰间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而且长的异常平整,连伤痕也没有留下。
又在客厅的门口看到了母亲的拖鞋,放在墙跟前,外面有层厚厚的灰尘,红颜色都黯淡了许多,而鞋窝里却没有尘土,像是有人穿过,开始以为是他父亲经常带女人回来,但又一想,那天回来的时候门口只有他和他父亲的男式拖鞋,母亲这双拖鞋都是十几年前的那种,却突然出现了,他想,是不是母亲的鬼魂出现了,是不是母亲保佑我了,伤口怎么会那么快的就好了呢。
抬眼的时候,看见了母亲站在门前凝视着他,他叫了声:“妈”,突然却什么也没有了,他想,应该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两三天,连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都已经混淆了。
中午的时候他打了电话去善爱的宿舍。
接电话的是韩美,柔声细语的问:“你好,请问你找谁呢?”
“李善爱”
“善爱啊,你等等”,韩美放下电话嘻笑着叫善爱:“善爱,有男生找啊!”
善爱一头雾水的接过电话,问:“请问你是?”
“我,陈雨轩”
“是你,你怎么这几天都不来上课啊?陈老师问了,连假也没请,你怎么了?”
“出了点事情,警察没来学校吧?”
“没有啊,怎么了?是不是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没有就好”
“你没事的话还是赶快来学校上课吧”
“明天就去,我想找你说些话,不知道下午有没有时间?”
“下午啊”善爱想想,下午就两节课,说:“下午最后两节没课,那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里,那我下午去学校,两节课后你来操场,我在那等你”
“那好吧,那没事我挂了”
“嗯”
雨轩挂了电话,收拾好东西,拉上门,离家走了,走了一段路到了县城市场,找了个小吃摊随便吃了些东西,边吃边看,生怕有人在找他。
去学校的时候还早着,他绕过教学楼径直去了操场,新翻建的操场上有些班级正在上体育课,许多男生在踢球,足球滚到了他脚边,远处的学生叫道:“嗨,同学,麻烦你把球踢过来”,他用力一踢,才感觉到了腰间隐约有些疼,虽然表皮看起来已经连伤痕都没了,原来里面还在缓慢恢复着。
他爬上新建的看台,坐在球门正后面,看起了下面的足球赛,看台上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他旁边坐着一个穿白衣服的男生,也两眼凝视着下面看,但神情却似若有所思。
摸出一支烟来,却找不到打火机,想想,是早上抽完烟落在家里的床头上了,就冲几米外的那个男生叫:“同学”
男生侧过脸来问:“是在叫我吗?”
雨轩点头道:“嗯”
男生问:“什么事儿?”
雨轩把烟夹在指缝,怕他听不见,做着示范动作问他:“有火没?借你的火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