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雪丽被手电炽白的光照耀的睁不开眼睛,一连串的问题也只是简单的回答说:“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反正我们有办法进公寓楼——你怎么还不睡觉?夜猫子啊?”
善爱叹气道:“还不是等你,怕把门关了,把你关在外面了——可我还是不明白,你男朋友为什么每次都会把你送到寝室门口,门都关了,是怎么进来的?”
饶雪丽翘首甩甩头发,有些神秘的笑道:“不要告诉别人啊!”,手里捏着一把白灿灿的钥匙晃荡着让善爱看,“公寓门上的”
善爱惊道:“偷配的?”
饶雪丽点点头说:“我男朋友费了好大劲才弄的,千万可别告诉别人啊!”
善爱有些惊讶的点点头,对这些出生生长在城市里的女孩子不敢轻视,给她的印象中充满难以想象的言行,什么样的女孩子都有,有些因为小小的事情就明争暗斗,钩心斗角。
饶雪丽大概是玩累了,倒头就睡,斜眼倪视着木讷站在原地的善爱,问:“还不睡觉,站在地上发什么呆呢?”
善爱猛然回过了神,轻呵呵的笑道:“去去厕所,这就睡,你赶紧睡觉吧!”
饶雪丽踢了鞋就平躺上了床,闭上眼睛,卷困的说:“那我先睡了”
“嗯”
善爱轻手轻脚的进了洗手间,捏着手电筒在狭**仄的空间里照耀一番,看清楚了便池,才蹲下,便池是九十年dai kao式的水泥茅坑,下面连通着下水道,这样蹲在上面,屁股上有些冷飕飕的感觉,污水啧啧流淌的声响从下面传上来。
关了手电筒,放在一边水泥台上,两手拖着下巴,这会已经困倦的睡意大增,才几分钟,她就沉沉的进入了梦里,梦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善爱,善爱”
她朝四周看看,自己站在一片田野上,秋收后的麦茬泛着黄灿灿的光芒,她循声望去,强子站在一棵枣树下,戴着草帽,手里握着镰刀。
她跑过去问他:“强子,你怎么在这里呀?”
强子捏着狗尾巴草摇晃着说:“割麦子啊,你看看,别人家都割完了呢,我家就我一个人,地这么大一片,还都没动静呢!”,说话时额头上汗水想水一样往下直流,亮晶晶的泛着光,强子眼睛很明亮的盯着她看。
田野的远处是连绵蔓延的青色山峦,天地肃穆的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静静的伫立在秋风吹拂的田野上。
善爱就问他:“你爸爸妈妈呢?”
强子脸色沉下来,说:“他们不是早已经死了么?你忘记了么?”
经他这么一说,她恍然大悟,对啊,刘能叔不是早就得了怪病死了吗,自己的母亲也是得了怪病死掉的,那些血腥恐怖的场景在炽烈的阳光下又重新浮上自己的脑海,她失控地剧烈摇起头,脑袋里似有凤蝶在横冲直撞,嗡嗡作响。
“善爱,善爱”
她听见强子叫她,睁开眼睛时,强子手里的镰刀上却滴着殷红的血滴。
她惊呆在了梦里。
大便落下,污水溅在屁股上,善爱打了个哆嗦,这才从梦里恍然回神,身下的脏水流淌,散发出刺鼻的臭气,她在黑暗里想到的是强子,想到他已经死了那么久,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可是这会功夫,他却在梦里出现了。也许是他托梦给她,只是她并未察觉而已。
擦了屁股,放水唰唰的冲了茅坑,心思重重的站起来,所有这些动作因为思绪慌乱而变的迟钝起来,正欲伸手摸放在水泥台上的手电筒,才听见了寝室里有些异常的响动,因为宁静,虽然是很细碎的声音,她还是听见了。
她进厕所的时候还没有关门,这时候其他人又都睡觉了,她觉得一定是有贼光顾了,手持手电筒,并未打开,而是轻手轻脚的慢慢出了洗手间,看见王艳的床边站着一个人,高高的个子,正背对着她,双手在王艳的床头翻寻着什么。
善爱猛然打开手电筒,一束炽白的光线照射在人影身上,这不是饶雪丽吗?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象幽魂野鬼一样站在王艳床边,双手伸进她一头铺泻在枕头上的乱发里。
手电光照射在她身上,她却任何反应都没有,善爱以为她是在捉弄王艳,温言细语地说:“雪丽啊,多晚了,还不睡觉,就不要在捉弄王艳了,大家一个寝室的,不要在为那点(又鸟)毛蒜皮的事情耿耿于怀了”,话说出后饶雪丽却未作反应,双手十根指头伸进王艳的头发里,象洗头一样轻轻地揉搓着,动作之细微,之温柔,让熟睡的王艳一点反应都没有,见她不做答,善爱走过去正要伸手轻拍她,她却停止了动作,将手从王艳的头发里抽出来,转过了身,善爱借着手电光才看清楚,原来她眼睛闭着。
善爱就没有去拍她,她转过身来后,眼睛才睁开了,逆着手电光却不觉得耀眼,就像醒着一样,拉开寝室门,轻飘飘的走了出去,似乎没有看见善爱。
善爱觉得异常,就跟着她身后悄悄出了寝室,穿过灯光摇曳的走廊,到来公寓楼的大门口,大门已经上锁,饶雪丽走到门前停下,拿出了一把钥匙熟练地打开门,出去了。
善爱已经看出些眉目了,饶雪丽原来是有梦游症的。
跟她轻悄悄的出了大楼,午夜的校园平静的没有一丝声响,秋风卷了残叶从脚边滑过,吹起饶雪丽睡衣的边褶,她就象一朵洁白的喇叭花,在风里轻轻地飘动。
星辰都已经躲藏了起来,天上风刮过,留下一道道白色的云条,善爱因为受不了午夜空气,潮湿又寒冷,只站在拐角处,用手电筒照着她的背,看她轻盈的朝操场而去了。
她回去睡觉了,钻进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熄灭手电,在黑暗里等待饶雪丽回来。
饶雪丽真就像个怨死鬼一样,踩着施工后遗留下来的残瓦断砖咣哩咣当的在操场来回走了两圈,幸亏施工完成了,要不然非得吓疯看工地的工人。
转了两圈,她又沿原路返回,很熟练的锁上公寓大门,轻如浮云的穿过长长的走廊,地板上拉着长长的影子,这幕确实有点恐怖森然。
她推开虚掩的门,上床了倒下就睡。
善爱见她已经安全回来,下去关了门。
她想,幸亏饶雪丽不是在半夜去敲打别人宿舍的门,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是鬼呢。
相安无事,也就放心的睡觉了。
第二天是周六,一大早校园里静悄悄地,不用上课了,所有人都睡起了懒觉,连一向勤奋地善爱也睡地死沉沉的,均匀的呼吸着,整个公寓楼在晨霾里肃穆的象座伫立在荒郊里的墓冢。
八点多的时候高三的学生开始起来了,楼梯里响起了脚步声,王艳是宿舍里第一个醒来的人,听到了杂音传来,又感觉头皮有些疼,不愿意的揉揉惺忪的双眼,却看别人都还熟睡着,掀开被子,悄悄走到善爱床边,在她脸上刮着,善爱喉咙抖了下,翻过了身。
“善爱,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哎呀,别胡闹了,让我睡会,累死了,昨晚快一点了才睡的”
善爱将王艳的手拨到了旁里去,慵懒的叹了口气。
“你起来呀,我的头皮上有些疼,你看看有什么事没?”
“哎呀,你真烦呀”
善爱拉被子蒙了头,热气一冲脑袋,又听王艳说头皮疼,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天午夜时的情景,利马掀开被子,坐在床上,问:“你头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