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做完梦后第三天了,双木一直呆呆的坐着,一会儿皱皱眉,一会儿踱踱步,这下可把杏娘急坏了,走过来道:“我说掌柜的,你到底是怎么了,这几天你一句话也不跟我们说,是要急死我们吗?”
双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杏娘,我做了一个梦,感觉特别真实,可是我现在老觉得我忘记梦里的一个片段了,可是那个片段对我又特别重要。”
杏娘神色不自然的僵了一下道:“要不然我叫花容姑娘来给你看看?”
“嫂嫂,嫂嫂,我听同学们说咱们小镇来了个富豪,准备宴请所有经商的人。”疯疯跑了回来道
双木坐了下来道:“经商?客栈也算吗?”
杏娘点了点头。
双木又说:“去把花容姑娘叫来吧,她既然是司命,一定知道。”
“老远就听到有人想我了。”花容今日身着一袭淡紫色衣裙,头上还别了一个很衬衣服的流苏,垂在耳边。
双木像是见到救星了一样,一把拉过来坐下就问:“我做了一个梦,很真实,可是现在我忘记其中一个片段了,你可以帮我看出来么?”
花容好笑的摆了摆手,倒了杯茶悠闲的说:“怎么可能,我是司命,不能逆天改命,也不能窥探天机。”
双木急了道:“我的梦,又不是什么天命。”
“非也非也。”花容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言语了。看着双木着急的模样,又叹了一口气道:“没什么好担心的,根据我当司命的经验,实在不必杞人忧天。”
“可是我化成人形,从来不曾有梦,就算有梦也一定是有人引我,可从未这样真实。”
花容点了点头道:“那不然这样吧,等我回去天庭我帮你问问?”
双木心想眼下只有这种办法了,便点了点头,可她不知道,花容说的这番话根本就是搪塞她,深知一切来龙去脉的杏娘和花容都选择了隐瞒,这是对于双木来说最好的办法……
“对了,刚才疯疯说什么富豪要宴请经商的人?”双木看着外边的大雪纷飞,实在是头痛。
花容道:“这个富豪是清都来的,听说是为了接济小镇,主要是经商的人,布衣百姓也可以去,只是去之前都要写一个字,有玄机的字。”
双木听完,更是无奈道:“算了吧,杏娘你们代替我去吧,我就在店里招呼一下客人好了。”
杏娘道:“掌柜的,天下都有免费的饭食了,怎么还会有人。”
双木一抬手道:“哎,杏娘你说对了,天下哪里来免费的饭食,只怕不是以吃饭为主咯。”
双木转而一想道:“不行,可能有危险,我去,你们就好好开店,不管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
花容一拍手道:“我和你一起去。”
双木走向楼上,选了一件岚缓蓝色水雾裙,顺手拿了两件披风,看着角落的伞,也毫不犹豫的拿上了,还有什么呢,瞥见梳妆台上的面纱,想了想觉得自己不想处理人情世故,直接说貌丑,就没有那么多事儿了吧,于是把面纱戴上了,这才缓步下楼。
花容接过双木手里的披风,给自己和双木系好以后,手掌一翻,道:“知道你不喜欢引人注目,特地给你选的碧玉玲珑簪。”说完就别在双木的发间了。
双木失笑点了点头道:“谢谢花容姑娘。”
说完两人撑伞离开,踏雪而行…
双木看着枝头掉落的雪,又想到那天喜鹊出现,便打趣道:“花容,我能使梧桐冬天起死回生,你能让喜鹊冬天吟唱枝头。”
花容愣了愣哈哈大笑道:“谁还不是个小公主,做什么都要有点仪式感。”
双木点了点头笑道:“是啊,这般人间美色,又不知回到天庭何时再能看见了。”
花容道:“怕什么,到时候我们约定一起来啊。”
双木不知怎地,花容说完这句话,双木心中陡然翻起苦涩和浓浓的悲伤,压下心头的不适,笑道:“再好不过了。”
两人说着笑着就到了这富豪宴请的酒楼,不愧是富豪果然是气派,千层楼,从下往上看只感觉看不到楼顶,仿佛已经直通上天了,双木和花容对视一眼,默契的抬脚走进去。可是看似放松,两人的眼睛已经把这酒楼的守卫看了个清楚。
双木心下一惊:看起来都不是等闲之辈,江湖上的能人志士感觉都被请来了,还好自己有法术,撑的出去吧。
两人看着台上戏子和在座的宾客皆是一副欢喜模样。
“两人小姐定不是等闲之辈,请上座。”一个小二打扮的人殷勤的笑着。
双木面纱下勾起一丝冷笑,什么都没说。
花容道:“不必了,我们一个是普通客栈的掌柜的,一个只是无所事事的人。”
“哟,那两位可不能坐在一起啊。”
双木道:“小二,你们家主人宴请,不会坐哪儿都要管吧?”
小二搓了搓手道:“姑娘误会了,只是我们这儿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待遇。”
双木道:“谢谢你家主人好意,我跟生人坐不到一起,麻烦你了,安排我和这位姑娘下座就可以。”
小二有些难办,但还是引两人去了同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也没有多不好,比起前面的热闹有些冷清了,不过正和双木的意,便释然的坐下。
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入了宴请的主人眼里,在隐藏的地方,嘴角弧度慢慢上扬,对着身后的管家道:“就她们两个人了。”
“是。”
不一会儿,丝竹声就停了,一个清朗的男声传去:“欢迎各位赏脸前来,大家自便,不必客气。”
双木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嘴角含笑,好像真是个与民同乐的善人,双木不禁放下了心里的警惕,可是一旁的花容却越发紧张,因为她刚才环顾四周的时候发现那些守卫手中不知何时有了刀!
整个酒楼里男子被大家的呼声包围了,丝毫没有人感觉不对,好似都被着气氛感染了,双木终于感觉越来越不对,这里的人怎么一个个眼神迷离,可是却兴趣高涨,看来,早就有人下了埋伏。
双木暗暗握紧伞柄。
“两位姑娘怎么不吃啊,是吃不惯我们清都大师傅做的菜?”之前说话的男子就走到了双木她们身边。
双木道:“公子误会了,只是我蒙着面纱,自知貌丑,不愿意扰了大家的兴趣。”
花容抬了抬著,随后也放下了道:“是看着菜品样式太多了,不知从哪儿下著。”
他笑了,笑的和煦:“两位不必介怀,姑娘怕扰了她人兴趣,那不如跟我去里面的包间如何?”
双木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公子何必如此照顾我们二人。”
他道:“自古英雄爱美人,虽说我不是英雄,可二位实在是美人。”
双木实在不知如何推脱了,就看向花容,花容笑了笑道:“这样,我和双木姑娘献舞一曲,算是不能答应公子前去而赔礼了。”
他随即附掌:“好!”
花容袖间飞出白练,在这酒楼的中间就舞了起来,刚才双木与花容坐的是二楼,如今花容飞身而下,倒是引了不少人赞叹,呼声不断,双木一脚踏上栏杆,也撑伞而下,一蓝一紫的身影引得无数人欢呼,双木跟花容交换了眼神,一个错身,将守卫的刀握在了手中,真真精彩绝伦!
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这两个是在找武器,那男子直接轻功落了下来,双木像是早都料到了一般,轻笑一声。
他道:“我本善心之举,你们干嘛来扰乱我?”
花容冷笑:“善心?善心就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牺牲这一个酒楼的人?”
“你你你,你们怎么知道!”
双木轻笑:“你以为世俗之人真的傻到出奇么?错了错了,身处世俗心向远方。”
他手上突然多了一把剑,直指双木和花容,双木腾空而起,一朵梧桐花在脚底浮出,双木张开双臂,不一会儿在座的所有宾客都起身离座,向门外走去。
“你给我停下来!”那男子提剑一个飞身就冲向双木。
“你的对手是我”一条白练直接拦住了男子的去路。
双木看着宾客的离去,不由觉得这场阴谋差点害死人啊,真是贪小便宜命都不要了,难怪曲安镇一个有名的商人都没出来。
时间的流逝,宾客都走的差不多了,双木也渐渐支撑不住了,直接掉落在地,花容身上也都负了伤,男子丧心病狂的大笑道:“你们以为你们能拦得住我吗?告诉你们,清都比这儿不知道大了多少,只是里面的人贪念太大,不适合给我妻子去黄泉引路,而你们小镇的人心思单纯,被人害死了还大声的称呼我善人呢!”
双木气的笑出了声:“人命由天,拿千条人命去换一个回不来的人,你还真是愚蠢至极!”
他伸出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错了错了,我娘子她怎么是回不来的呢,她啊,在这儿。”说完指了指心口的位置。
花容打了一个寒颤,虽说自己也是为情所困,可最终都是希望他过得好,不希望自己给他平添业障,想起云裳的音容笑貌,又是无尽的悲伤…
双木道:“知道为什么千算万算的你还是失败了吗?我在客栈里可不是一个甩手掌柜,这几天我确实被事情扰的烦心,但是最终我还是一个仙,怎么能容忍自己坐视不理呢,我知道,这几天你一直在观察我,看我是否有异动,所以啊,我故意装出很烦恼的样子让你觉得我无暇顾及,放松了警惕。”
他几近疯狂,发冠已经掉落在地,所谓的怒发冲冠:“那又如何,你知道了又如何,现在你们也下去为我娘子陪葬,你们不都是仙嘛?正好,补了我娘子的阴!”
说完,手提剑凭空划出,一道凌厉的剑式劈来,双木下意识的闭眼,想着去冥界溜一圈。
“夫君…”一个女子声音传来。
双木睁开眼睛,眼前赫然是杏娘还有谈姐姐,杏娘扶起双木,谈姐姐扶起花容。杏娘道:“我刚才趁你们在这儿的时候,用法术把那女子对男子残留的思念具象化了,看看能不能回头是岸。”
那男子扔了剑,一把抱住女子道:“娘子,你你你,回来了!”
女子拍了拍男子的背道:“夫君,收手吧,我过得很好,下一世我一定来寻你。”
“那让我随你去吧!”
“夫君,你怎能犯傻,你还要替我照顾我们的家…”
那男子悲痛道:“没有你,又如何称之为家。只不过是平添悲伤罢了。”
那女子闭眼,有一滴泪悄然落下:“夫君,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吗?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小镇,你看着我说,你是我今生遇见最美好的女子,我当时听的心里都要欢喜死了,如今,天命所归,你我各有命路,你若为了我害天下百姓疾苦,你让我如何安心?”
那男子听到后,松开女子,看着她的眼睛久久不能言语,那女子身体越来越透明,她伸手抚上男子的脸,缓缓道:“答应我……”
那男子泣不成声,跪在地上,抬头许久才道:“掌柜的,这是我第一次做这个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么?”
双木点了点头道:“你最终并未害人,所以……”
“好,我知道,你需要接引十个能够入天的灵,我帮你这个忙,送我去吧。”
双木看着漫天的飘雪道:“世事无常,请你节哀,人这一生总要有些留恋,你确定吗?上天了以后,需斩断七情六欲。”
他苦笑:“我只要待在这凡尘,我就无法忘却她,我无时无刻不想要随她去,可是我不能,我要活着,还要让她为我骄傲的活着。我确定。”
双木示意杏娘放开自己,双木拿出伞,撑着伞飞身而起,搭了一座天梯出来,那男子道了谢,不再回头,只听见远方他的声音传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何事秋风悲画扇啊…
双木看着他手中渐渐变成白色的梧桐花,双手合十,心里想:佛祖虽然四大皆空,可是还是能理解这些的。
双木看着化成月宫青石板上的守路将军的男子,不由得笑了。
这虽是一对最终没有留下姓名的有情人,纵然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可是思念如洪水,怎能阻隔。
到头来啊,怎是一个情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