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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始见佳人

片刻后,屈难找到了答案。开阳子曾说“随心随欲,不使心妄,不使欲妄。顺道而为,自得超脱。”

他当时正是因为对这句话的不理解,在自己随后请教的过程中言语失度方才离开,舍自己而去的。

开阳子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跟随自己心中好或不好的想法,想怎样做就怎样做,但是却要对不好的想法加以约束引导。同时自强己身,满足心中欲壑,不使恶倡。

当时自己错误的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认为开阳子所言太过自私自利,但实际上道人这只不过是在明窥人心之后,做出的正确选择。并在解决自身问题之后,接纳愿意了解和接触道门的世人传道。使正道永存天地之间。至于为何不广传道法,开阳子在此之前已经向屈难做出了解释。没有付出便想回报,不合阴阳。如同天道不会因为你的接近而拒绝你,也不会因为你的离开而挽留你是相近的意思。再者不论你如何努力,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自强”二字说起来简单,但是多少人倒在了路上。他们觉得跪着舒服那就永远跪着好了。

“财侣法地”是世人熟知的的四个字,也是道人时常向世人言说的修道基础。在普通人眼里这四个字市侩而功利,然而,在真正的有识之士眼中,这四个字实际上包含了无数深切厚重的智慧。

道人知天道,最重承负因果。这个因果并非佛家所讲的今世因,来世果。而是道家所讲的今世因今世果。

自己当初苦苦追随了开阳子一个多月,受尽艰难苦楚,方才得到了拜师入门的机会。却又因为自己的一语失度而失去这一次机会。

但是开阳子离开之前,已经对自己的付出做出了回报,他为自己解释道德经精要内容之一,为自己奠定了悟明阴阳的基础。否则,自己就算装扮成乞丐一万年,也只会怨怼世道不公,而不能明白这只是自己自甘堕落的下场。更不要顿悟阴阳。

再有一例,道门中,普通人若是求道,必索重金,若无重金,便要在道院中做个三五年的杂役,以示心诚,方才有进入道门之机会。而富人则不必,因为钱财得来不易,以金表诚已经是最大的诚意。

故此道人重的其实不是财,而是义。“义”为何,世人眼中义为世间正道公理,而道人的心中所坚守的义,便是阴阳天道了罢。

开阳子一言一行谨尊天道,确为道门高人。若不是自己所求不为大道,此刻已经拜入他门下了吧!

屈难心里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但是他不后悔,这是他悟到阴阳之后所得到的豁达,所谓失之我命,得之我幸。

彻悟之后,屈难已经不再强求。

终于完全悟透开阳子话语中所有的玄机,屈难终于不再在意周遭路人的异样的目光,他反而对他们充满了同情和怜悯。这些人一辈子都将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他们可能永远也没有见识到世间风景的权利,他们是被圈养在笼子中的鸟儿,虽然有翅膀,却忘记了自己还有飞翔的能力。

明白了这些,屈难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掌握了世间最为强大的力量。只需要在合适的机会,给笼子里面的鸟儿一个飞翔的理由,那么这世间一切的权势和困难都将因此而倾覆。

获益如玄,屈难心中顿生感激之情,他不顾路人的指指点点,跪倒在路人中央,朝着当日开阳子离开的方向三叩首。解惑之恩,永生难报。

就在最后一拜完毕之时,屈难忽然发现自己好似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冥之又冥的境界。

朦胧之中他似乎看到了开阳子在对他诉说着什么,好似无声,却又一字一句的刻印在他脑海深处。

尔今明身正位,传尔道家秘传太玄部。

一曰重玄,二曰纯素,三曰致道,四曰太冲,五曰宏达,六曰水镜,七曰适常,八曰虚者,九曰冥真,十曰道者。

此十篇为太玄部修真经文要义,亦为道家灵气修为之境界。切不可混乱颠倒,循序渐进。现传尔经文内容

重玄照旷,谓之混冥,至秒承光是以无上。流衍于太极之前,固存于终灭之后……

传法声毕,再授机窍。

人为万物灵长之最,其身自全阴阳五行,纳混沌于内。可衍周天万物。

他日修得前三境可逍遥寰宇,修得前七境可化世间万物,或为早木顽石,或为走兽飞禽。若是修为圆满,十境加身,可定三界乾坤。

老道只得三境,已然笑傲天下英雄。以你的资质,潜心修炼或可得大成,然你俗事缠身,能致小成已是难得,你自珍重罢。

一句话毕了,开阳子朦胧的身影自屈难脑海中消失,灵光即散,屈难霎时清醒,先前种种,似是镜中花,水中月,梦幻迷迭。

但是他心中清楚,那不是梦,是上苍对自己的眷顾。是开阳子解惑之后的授业之举,自今日起,他终于有了乱世求存的倚仗。

屈难起身自人群稀少处走去,他心神激荡,不想在人前失态。

当屈难再次出现在人前,身上衣物已经换然一新。束发披肩,再次成了世人眼中温润如玉的少年郎。他融入市井,坦然的接受世人的眼光而心如静水,不起波澜。因为他已经见到了人真正的模样。

耳边听闻着路人,以及街边各类贩夫走卒的吆喝声,屈难不再感觉到吵闹喧嚣,反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祥和。

可是这样美好的感觉刚出现不久,屈难却忽然感觉到天旋地转,眼前所见景象如同末世一般,繁华至美的景象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化作片片疮痍的废墟。他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地动!

街面上幸存的人们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的美好,便哭嚎着向各自家里奔去。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屈难又一次人间惨像真正的模样。

他忽然愣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央,眼神涣散,失去焦距,回到了那个雨火交加的夜晚。

一幕幕交织闪现的景象不停的在他的眼前浮现,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眼前浮现一幅幅幻像,那是他曾经的家,他发疯似的向眼前蜃幻的景象冲去。他想去触摸曾经最最亲切敬爱的面庞,可是眼前的景象却在他伸手的瞬间如同水晶般轰然破碎。

虚幻的景象褪去,血淋淋的真实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看到了自己已经认为并不存在的美好景象。

前方倒塌的废墟之中一个孩童的父母用爱为他的孩子撑起了一片美好的未来。孩童因为巨大的惊吓已经昏厥过去,但是她却得到了他人永远求而不得的关怀和温暖。

在这一刻,屈难终于明白了阴阳的真正意义。只是,他如果知道是以此为代价的话,他愿意永生处于人性本恶的狭隘认知当中。

屈难走上前去抱起尚在昏迷中的孩童,他不愿意让这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去承受本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承受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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