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其他人的能力吗？”
白良珏本以为边靖买顿饭回来就能忘了这码事，结果边靖还是在吃饭的时候提起来了。
“不知道。”白良珏嘴里塞满了东西。
白良珏回复完以后就咽下嘴里的东西看着边靖道：“我都不知道你的，怎么可能知道你们的。”
边靖似乎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
白良珏对能力的东西确实有些反感，然而无法否认，自己也是个能力者。
世界上有百分之四十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能力，只不过人们似乎都把它当成了一种恩典。
有的能力促进了生产力和生活质量，有的能力改变了现代医学创造奇迹，也有的能力挑起了不同程度的纷争。
就现在国内与国外的对比，国外因为能力带来的混乱，远远超出了能力带来的创造力。
总而言之，不算好事。
就在两人沉默用餐的时候，白良珏猛然放下左手中的勺子，起身正要朝着门外走廊的阳台走过去。
来世能获得更厉害的能力……
先是一道黑影掠过，接着又是一声闷响，再就是楼下的尖叫声。
“操，这都什么心态……”白良珏走到阳台朝楼下看过去。
一个白衣服的小孩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都将草坪换了颜色。
那小孩白良珏认识，也是这一片的。
刚才那句闪过脑海的话，八成也是这个男孩的想法。
白良珏一向能预感即将发生的事。但是能不能阻止它发生，就是另一码事了。
死人这种事，死了谁，无论是男女老少，对于白良珏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白良珏曾经上过战场，眼前这种无谓的伤亡根本就影响不到他。
只不过，白良珏觉得自己也至少算个普通公民，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家这里，难免有些情绪。
“发生什么了？”边靖从饭桌旁边站起来。
“没事，你吃你的。”白良珏挥了挥手。
“我刚才看到有……”
“叫你闭嘴，吃你的。”白良珏戾气爆发的一句话让边靖乖乖坐了回去。
边靖大概知道是有东西从楼顶上掉下去了，至于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白良珏并不知道边靖早就见过人倒地血流的场面了。尽管如此，看完了之后有没有胃口就没人清楚了。
白良珏刚凶完边靖，那跳楼孩子的母亲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哭天喊地，声音能覆盖这一片公寓楼。
白良珏还没做出反应。
“有人死了吗？”
边靖感觉不到周围人有什么样的情绪，就连门外楼下的哭喊冲破天际，边靖也不会有多大的反应。
“是。”白良珏觉得瞒不住了，就点了点头。
这片公寓楼可以说很久没这么热闹了，虽然这热闹变质得厉害。可只要有了大动静，那些窝在家里的颓废一族们就会群聚围观。
例如住在白良珏隔壁的那小两口。
“好啊！这堆熊孩子没一个！”满脸胡茬的大叔开门出来大声拍手笑道。
“死咯就是解脱。”
“都是你们害的……”
“别说风凉话。”
“你们这群畜生！”
“真可惜呢。”
“我命苦啊……”
……
边靖没有主动站起来，边靖也是长记性的人，如果自己再随便乱动，白良珏肯定凶自己。
于是边靖坐在原位问：“他们吵架了吗？”
“嗯。一帮社会败类。”
白良珏说完之后清了清嗓子。
如果说他们的争吵声是恶犬相争，那白良珏接下来的这一声就是狮王的咆哮。
白良珏的能力不仅强化了感官，就连肉体层次也得到了提升。
“都他妈闭嘴！”
白良珏低音炮一般的声音过后就再无人出声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白良珏凶边靖时的气势和放狠话时的气势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白良珏光着膀子骂人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地痞子，看上去就不是个正经人。
见没人敢说话了后，白良珏走进来继续吃饭。
白良珏的起床气一口气撒完了以后，心境平和了许多。
“你好厉害。”边靖说。
“夸我呢？”白良珏的声音舒缓之余，带了几分沙哑。
“嗯。”边靖点了点头。
白良珏一开始觉得边靖这句话可能是嘲讽，比如自己光膀子骂街的样子像个泼妇，但是后来想了一下，边靖这孩子应该不会反语这种高级操作。
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直白不掺假地夸过白良珏了。白良珏竟有那么一瞬间想让边靖多夸自己几句。
边靖倒是没觉得有多少稀奇，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他们以后会找你麻烦吗？”边靖又问。
“找我那才叫麻烦。”白良珏笑道，“都是一群小垃圾。”
“你的右手是打架伤的吗？”边靖接着问。
“不是。”
“那……”
“不该问的别问。”白良珏刚缓和的脾气又聚起来了一点。
“哦。”边靖应了一声陷入了沉思，边靖很想知道什么才算该问的问题。
白良珏想了想说：“其实是从床上摔下去弄的。”
白良珏又补充道：“不算严重，过两天就好了。”
边靖依旧思考着自己该问的问题。
“为什么想死呢？”，
边靖似乎很熟悉那种有人在旁边自杀的感觉，听上去有些恐怖。边靖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脑子里重复了同样的句子。
有人曾在边靖记忆的某个片段说过，甚至让边靖记了下来。
“啥？”白良珏大脑一时间没分析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没什么事，有人想去死吗？”
“刚才……那个人不是吗？”边靖说。
边靖的问题很多，都是单纯的见到什么就会问什么，白良珏才一天不到就已经习惯了这个问题儿童。
“这个原因就比较多了。”白良珏说，“先问你个问题，你对你的能力满意吗？”
“不知道。”
边靖的回答往往都是这几个，白良珏不用猜都知道边靖会表达什么意思。
“假设你对现在的能力不满意，就像我说的，十个人里就有一个是你这能力，你会想换能力吗？”白良珏已经完全无视了上一句话。
“不会。”
“为啥？”
“应该换不了吧。”
“你是不是欠揍？”白良珏挑了下下巴，指着边靖，“现在开始，你闭嘴，听我说完。”
边靖在听话这方面做的比较好。
“有的人不满自己的能力，就会想去换能力。”白良珏左手拇指指了指身后的门，“楼下那位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白良珏喝了两口水，盯着水杯发呆。
早在那个孩子落下去之前，白良珏就已经听到了相关的声音，所以做出的反应比边靖快很多。
只是这个快速反应依旧没能让白良珏救下那个孩子。
“那他在跳下去之前就已经是个倒下的人吧。”边靖说。
在昨天边靖见到了死去的人，还有那个代号盾牌的人。边靖对死或活，有一种天生的感应。
那些人倒地之余，身体里有什么似乎也倒下了。有的人就算身体没有倒地，身体里的什么却倒下了。
后者大概就是那个跳楼的孩子。
边靖想，会不会有那么一种人，就算身体倒下了，身体里的什么却不会倒下。
“你这形容还有点意思啊。”白良珏说话打断了边靖的思考。
“世界上明明还有那些没有能力的人。”边靖接着平淡地说。
白良珏拿勺子敲了敲碗，算是把边靖的思维拽了回来。
白良珏不太想边靖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毕竟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一会儿去健身房。”白良珏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上，“你那身衣服是雷霄的吧？”
“嗯。”
“真他妈丑。”白良珏偏头笑了一下。
“我觉得还可以。”
白良珏没说话，走进了卧室，随便拿了几件衣服给边靖。
“换我的衣服，他们那几个神经病全畸形审美。”白良珏连衣服带鞋扔在边靖的怀里，“早晚能给你带偏了。”
白良珏的衣服主题颜色都是黑色，甚至白良珏本人的皮肤也比普通人黑了那么一点。
T恤是纯黑的，外套防晒服是纯黑的，短裤是纯黑的，连篮球鞋也是纯黑的。这个架势，半夜出门都可以隐身。
黑色与边靖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边靖倒是没觉得这个审美比雷霄那身好到哪里去。白良珏本人完配不上他那个姓氏。
白良珏给自己穿的衣服就没有边靖这身黑得彻底，估计是怕半夜彻底隐身。
两个人简单洗漱一下出门之后，警车和救护车正好就到了楼下。
一个正在四处观望楼顶情况的警察看到了白良珏，于是就招了招手：“小白啊，你过来一下。”
作为这片的警察，哪些人说话靠谱，哪些人说话添油加醋，这个还是有能力判断的。
“小白，你这胳膊咋样了。”
“不严重，过两天就能好。”
警察叔叔等到白良珏走进了压着声音说：“小白，这事你知道多少啊？”
“说实话洪叔，一点都不知道。”白良珏说。
这个姓洪的警官眼睛很尖，看什么东西都有一种看透的感觉。
“这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洪警官说完叹了口气。
“洪叔，不做笔录的话我就走了啊。”
“别急啊，叔这边都找不到个靠谱的人，想让你帮忙看看呢。”洪警官压着声音道。
“我这不合适吧？”
“就当看两眼提个建议。”洪警官看了看四周，“那个孩子妈妈光哭也说不出几句，旁边这些你也知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线索现在要等法医那边的结果，叔手头还有个大案子，你就当帮帮叔的忙。”
白良珏看了眼周围看热闹的，点头算是答应了。
“这位是？”洪警官看到了跟在白良珏身后的边靖。
“我侄子。”白良珏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眨了下眼睛示意边靖。
边靖在暗示这方面，确切的说，这也是一种指挥，说你是我侄子，你就是我侄子，不容反驳。
“你啥时候有侄子了？”
洪警官和白良珏还是很熟的，白良珏的出身背景还是做过了解的。
“战友的，我带他玩两天。”白良珏笑着说。
白良珏说话就跟真的一样，完全不需要打草稿。
“这样啊。”洪警官拍了拍白良珏的肩膀，“行了，叔带你过去看看。”
边靖跟在白良珏身后，穿过了这群看热闹的人群，每个陌生的面孔下都是一个心情。
跟昨晚边靖看到的那一切完全不同。
这些人不是散落一地的星辰，他们都有一副嘴脸，他们此时此刻没有区别。
他们是时代扬起的尘埃。
白良珏没有走到跟前，只是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看了两眼，又转身走出了人群。
白良珏一点微小的诧异都没有，像平常琐碎一样，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怎么样，小白？”洪警官在走出人群后，压着声音问。
“我能力有限，我就说一下猜测。”白良珏目光落在了楼顶，“他确实是自己跳下来的，不过……”
“他还没有死。”
白良珏缓缓地转头看着边靖，边靖把他刚刚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同样的事情一旦再次目睹，就会有同样的感觉重复袭来。
“什么？！”洪警官惊恐地看向边靖。
边靖表情依旧漠然，没有朝气蓬勃的样子。
“他的意思是，那孩子还有抢救的机会。”白良珏边对着洪警官解释，另一边对着边靖做了个手势，“我建议您考虑一下药物或者能力之类的问题。”
“这样啊……可我看那孩子……八成……”洪警官有点不相信，朝人群里望了望。
白良珏则是在洪警官分神的时候，看着边靖。与之前的眼神不太希望，犹如在一把钢刀上刻下了花纹，锋利之余还有些羡慕。
这个羡慕，也只是找不到形容词罢了，不严谨地说，白良珏此时真的把边靖当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白良珏用口型告诉边靖不要再继续提这件事了。
边靖点了点头。
但凡下达命令的事，无问缘由。能自觉遵守这个信条的人，都是最优秀的执行者。
白良珏觉得自己把边靖看的太简单了，甚至是只把他当成了个普通的孩子。
而边靖总是会不经意之间让白良珏重新认清自己是个特殊的存在。
“洪叔，要没事我就先走了啊。”白良珏在洪警官身后拍了下。
“行行行，你忙你的去吧。”洪警官挥了挥手，连连答应道。
白良珏不介意自己多凑一会热闹，他介意的是边靖那个“何出此言”。
走到街道上时边靖开了口：“我们要走过去吗？”
边靖不知道这里距离健身房有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过去。
“对。”白良珏说，“怎么，你有问题？”
“没有。”
“那你见过胡浅泽吗？”
“没。”
“那你刚才说什么胡话，我还以为他教的呢。”白良珏松了一口气，“那神经病说话跟洗脑一样，你见了小心点啊。”
边靖感觉到白良珏脑海中翻涌着一些灼热的记忆，白良珏只是故作淡定，那些记忆像千丝万缕行云编织在一起，绵长地伸向远方。
“那些是我看到的。”
边靖式的平静回答。
看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