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波又起
原来,八卦山庄主人魏老爷,名叫魏守成,今年五十有二,和钱公馆的钱万里竟是发小,两人在同一个私塾里念书长大,成人后又不约而同的经营古玩珠宝生意,偶尔还会有生意上的往来。
虽然两人看似知心好友,但对于钱万里,魏守成有两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一是钱万里娶了羊城女子学校校长的独女张若兰(即钱夫人)为妻,但因魏守成对张若兰也是早生倾慕之心,他越是看到钱万里与张若兰恩爱有加,越是心如刀割——这也是魏守成至今未娶的原因。二是钱万里意外获得了“大漏”湛卢宝剑——这是钱万里在一次酩酊大醉时透露出来的。嗜宝如命的魏守成得知后,从此茶饭不思,终于伙同身手了得的护院孙不凡,策划出绑架钱家千金钱茉莉去勒索宝剑的阴谋来。至于八卦山庄,则是魏守成在十多年前,有一个世外高人的指点之下建成的,设置了几种巧妙而阴险的机关布局,主要目的是为了守护他自己多年来巧取豪夺回来的珍宝。对于那些误入山庄的人的生死,魏守城从来不放在以上。
对于自己犯下的罪行,魏守成供认不讳。
因为涉嫌到绑架勒索和谋财害命,龙一鸣决定将魏守成交给羊城警察局处理,让他接受法律的审判。
告别了雷公,处理完魏守成的事情之后,龙一鸣稍作治疗,便和黄小玉一起护送钱茉莉回钱家公馆。
迎着绚丽的旭日,三个朝气蓬勃的身影出现在了钱家公馆门口。
钱家母女久别相见,少不了相拥而泣——钱夫人看到女儿从鬼门关里回来,只是容颜有些憔悴之外,并无大碍,自是无比欢喜,对龙一鸣更是感激不尽,对魏守成的所作所为也是感慨万分。拭干喜悦的泪水之后,钱夫人告诉龙一鸣一个最新的消息:湛卢宝剑在昨天晚上被盗了。
钱茉莉安全回来了,魏守成已被擒,护院孙不凡也已伏法,但湛卢宝剑却在昨晚被盗了——这事显然不是魏守成干的,那到底是谁干的?盗剑者是算准了这个时机,想浑水摸鱼吗?
连串的疑问在龙一鸣心头引起一波波涟漪。
钱夫人将龙一鸣、钱茉莉、黄小玉几人带进了公馆里一个偏厅,随后叫人找来了俏厨娘莲姐。
钱夫人问道:“莲姐,现在家里可有什么现成点心?”
莲姐答道:“夫人,厨房里还有昨晚剩下的椰蓉糯米糍。”
钱夫人道:“那就劳烦莲姐去拿些过来吧,孩子们都饿了。”
很快,莲姐便端上了一盘椰蓉糯米糍和一壶红茶。随后,她便带上门出去了。
钱茉莉刚刚死里逃生,依偎着自己的母亲坐,吃着点心,喝着红茶,熟悉的味道顿时给她无比的温暖感。
拥着宝贝女儿,钱夫人开始了叙述:湛卢宝剑是昨天晚上被盗的——昨天晚上正是龙一鸣和黄小玉夜闯八卦山庄的时间,宝剑一直是收藏在公馆的地下室,四周密闭,只有一扇门可以进去,而这扇门一直有人把守。昨天晚上把守这扇门的是钱家的心腹佣人钱贵——此人是钱家乡下的同乡,跟随钱家已超过三十年,一直忠心耿耿、任劳任怨。钱贵说,昨晚他并未离开过岗位。(据钱贵反映,他昨晚只是去了一次小解,不到两分钟就回来了,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情况。)可是,在今天上午,当钱夫人进入密室查看时,只见收藏宝剑的保险柜柜门已是虚掩,打开一看:湛卢宝剑已是不见踪影!
龙一鸣一直仔细听着钱夫人的叙述,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便问道:“钱夫人,管家韩叔呢?他在哪里?”
钱夫人略显尴尬地回答道:“韩叔昨天傍晚时忽然来找我,说是有急事要处理,便向我请了个假。我见他满脸焦急,就批准了。”
龙一鸣问道:“他现在呢?”
钱夫人道:“还没回来。”
钱茉莉和黄小玉听罢,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钱夫人补充道:“我听门房老田反映,昨晚韩叔离开之前,好像有个人来找过他。”
龙一鸣便请钱夫人把门房老田叫进来。
老田穿一身深蓝色棉布长衫,身材高大结实,头发灰白,眼袋很重,但看上去精神抖擞,丝毫没有下人的卑微神气。
“田叔,昨晚韩管家离开之前,是否有人找过他。”龙一鸣问道。
老田断然道:“正是。”
“是个什么人?”
老田摸了摸下巴的短须,回想了一下,道“是一个少年郎,十三四岁的样子,又黑又瘦,穿着也很寒酸,怯生生的。我问了他半天,才知道他是来找韩管家的,说他自己也姓韩。我猜想,这个孩子可能是韩管家的亲戚。”
“以前见过这个孩子吗?”
“没有。”
“接着呢?”
“接着,我通报给韩管家,韩管家便出来见这个孩子,俩人在公寓外面的大树下聊了一阵,我从远处瞅了几眼,韩管家表现得有些焦虑的样子。”
“田个叔真是个细心的人!”
“龙先生,客气话!”老田一脸骄傲,“夫人交给我的护守工作,自然是要做好的。”
“后来呢?”
“后来,韩管家就吩咐那个孩子先走,自己回来了,脸色很严肃。然后,过了没多久,他又匆匆忙忙地出门去了,直至现在还没回来。”
“好的,我明白了。您真够尽忠尽职!田叔,先不打扰了,您先去忙吧!”
老田自得而谦顺地看了看钱夫人,钱夫人向他点了点头,老田便带上门出去了。
彻夜的搏斗,突如其来的变故,龙一鸣即便是个年轻力壮的男子,也难免有心力疲惫的时候。他点起了根香烟,袅袅升起的烟雾,仿如眼前的迷局,让人摸不着头脑。
烟雾之中,闪现着钱夫人紧蹙的眉头和欲言又止的神情……
“夫人,您对韩叔有不少疑虑,对吧?”龙一鸣一针见血问道。
钱夫人原本神采飞扬的眼神一下变得暗淡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龙一鸣掐灭了香烟,道:“我明白夫人的意思,目前韩叔的嫌疑似乎最大,但是我们现在没有真凭实据,还不能妄下判断。”
钱茉莉倒是显得有些激动,她从母亲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少有地高声道:“我不相信是韩叔干的!韩叔待我就像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从小到大对我的照顾都是无微不至的,他对我们家的打理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韩叔怎么可能背叛我们钱家呢!”
钱夫人连忙安慰女儿道:“茉莉,我也知道韩叔对我们钱家一直尽心尽力,可是,他恰巧是昨晚离去,至今未归,而且我们家的情况又是他最熟悉的……”
黄小玉对韩风也是深信不疑的,她同样是在韩叔的关照下长大的,而且自己的功夫也正是韩叔精心教导的——她相信韩风的为人。
龙一鸣品了一口茶,问道:“钱夫人,关于韩叔的经历,您方便介绍一下吗?”
钱夫人点了点,道:“韩叔大概是十五年前来我们家的,我记得那时茉莉才六岁吧,他是由我们家钱老爷带进来的,好像说是当时在生计上走投无路,而且钱老爷又在恩于他。钱老爷看他身手不凡,处事干练,经过考验之后,便让他担任大管家。韩叔也确实没辜负老爷的期望,对我们钱家一直忠心不二,将家里打点得井井有条的。”
“至于他投靠我们钱家之前的经历,”钱夫人顿了顿接着道,“韩叔并没有多透露,只知道他年轻时像是学过武术,又像是从过军。也许是他和钱老爷之间有了某个契约或默契吧。”
听完钱夫人对韩风的介绍,龙一鸣对这位大管家的了解不但没有清晰,似乎还更模糊了,心中的疑团层层泛起。过了一会,龙一鸣决定把调查的目标转移一下,“夫人,我想去收藏宝剑的地下室看看,方便吗?”
“当然。”
于是,在钱夫人的带领下,一行四人来到了收藏宝剑的地下室。
把守地下室的还是钱贵,这人一看就是那种五大三粗、老实敦厚的人,年近六十,粗眉大眼,脑门突出,脸色发红,泛着油光。看到钱夫人过来,钱贵眼里充满了内疚,双手不住地搓来搓去。
钱夫人向钱贵介绍了龙一鸣,龙一鸣便问钱贵:“贵叔,昨天晚上地下室是由您负责把守的,对吧?”
钱贵圆眼一瞪,粗声粗气道:“是啊!”
龙一鸣道:“您在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情况?”
钱贵道:“没有啊!”
龙一鸣又问道:“您昨晚一直没离开过地下室门口吗?”
“没离开过啊!”过了一会,钱贵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噢!对了!对了!昨晚半夜三点,我去了一趟厕所屙尿,不过两三分钟就返来了!”
两三分钟?难道有人就是趁着这个时间潜入地下室的?这个人会是韩风吗?
“贵叔,您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龙一鸣信口问道。
“没有啊!门一直是好好地锁着的!”钱贵音量提得更高了。
然而,龙一鸣似乎并不太在意钱贵这个回答,又或许钱贵的回答早已在他的意料当中。龙一鸣信步走到地下室的大铁门前面,弯下腰,仔细地检查了门锁——门锁上并没有任何撬打过的痕迹。
龙一鸣转过身,问钱夫人:“夫人,地下室的钥匙一直由您保管,对吧?”
“没错,钥匙只有一条。”钱夫人应道,“这里我每天一早一晚都会例行检查。昨晚检查时,一切如常。可是今天早上打开门一看,宝剑却不见了。”
“而钥匙一直在您手上,对吧?”
钱夫人点了点头。
“有劳夫人。”龙一鸣指了指地下室的门。
钱夫人掏出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五大三粗的钱贵顿时打了个寒战。
地下室约有五十平方米,里面的装修并不豪华——其实,藏宝的地方何需豪华,宝物正是豪华的所在。密室左右两侧各自摆放着一个硕大结实博古架,用上等花梨木打造,高贵雅典。博古架上面摆放的都是些大型的珍宝古玩,譬如青铜古鼎、战国编钟、佛像石雕……这些价值不菲的珍宝古玩现在都安然无恙地摆放在原来的地方,除了地下室正面墙上的那件最珍贵的宝物——湛卢宝剑。正面墙上安装着一个保险箱,保险箱内本来珍藏着宝剑,可是现在保险箱已被打开,里面的宝剑早已不翼而飞了。墙上敞着门的保险箱,如同一张惊愕不已的大嘴。
龙一鸣走上前去,仔细检查保险箱的铁门——不出所料,铁门上面同样没有任何撬打过的痕迹。他转身问道:“夫人,这个保险箱的钥匙自然也是一起由您保管着,对吧?”
钱夫人无奈地点了点头。
能在不破坏门锁的情况下把门打开,此人要么配有钥匙,早有预谋,要么就是个神偷高手。而钱贵说自己在晚上只是离开过两三分钟,此人如果在这么短时间内便得手,想必对钱家公馆是相当熟悉的,并且身手了得……能满足这些条件的人并不多,韩风会是这个人吗?更何况他在现在这个时候消失了。韩风是个见财忘义的人吗?人心叵测啊……
龙一鸣心中正暗自盘算,忽然被保险箱门沿边上粘着的一坨小白点吸引了注意力。他走上前去,掏出一个放大镜,仔细端详起来。
“这是个什么东西啊?”黄小玉也凑了过来。
龙一鸣耸了耸肩膀,“这个……我现在也不太清楚,只是……”还没说完,他便拿起一个小镊子,把那坨小白点完整地里弄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小纸袋里。
正在此时,公馆门口传来老田的叫声:“韩……韩管家,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