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面孔微微一敛,“那你倒是说说,朕有什么可遗憾的?”
明允初冷冷一笑,“周贵妃是皇上最爱的女人,可是看着周贵妃就那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皇上的心里都不遗憾的吗?草民不想在余下的岁月里,一个人承受着这样的遗憾,所以,草民会保护好自己的妻子,而且,如果内人真的有个什么闪失,那么后悔的,可不仅仅只是草民一人。因为内人,可是皇上与周贵妃的骨肉。”
明允初此言一出,皇上与太后顿时目瞪口呆,皇上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一直都没说什么的吴玉娘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封已经泛黄了的书信,恭敬地交给了皇上,“这是亡夫当年出征之前留下的书信,他叮嘱臣妇,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候才能打开这封信。而且,他还一直对我耳提面命,说是镇国公府的女儿不得嫁入皇室。原本只以为是宫门凶险,亡夫不愿让兰儿于凶险之中求富贵。所以,在当时灿儿想要嫁入皇室的时候,臣妇才拼命阻拦。可是臣妇也是今日方知,原来,兰儿本就是天家骨肉,又如何才能嫁入皇室呢?”
皇上颤抖地读完了信中的内容,喃喃地开了口,“也就是说,当年的那个死胎,其实是镇国公与他的原配夫人的孩子?”
吴玉娘沉重地点了点头,“对,那个孩子是个没福分的,姐姐因为生下她而伤了身子,而那孩子自己,也从来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世界。”
太后还没有看到镇国公留下的那封信,所以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也就是说,陈芷兰,她是哀家的孙女?”
吴玉娘没有说话,只是轻点了点头。
皇上见陈芷兰并无一丝惊讶,所以也缓了缓情绪,尽量平和地问道,“对于这件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你之前在慈宁宫的时候,为什么不和朕说呢?”
陈芷兰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民妇不想自己是天家骨肉,民妇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皇上痛心地看着她,“你还是不肯原谅朕,是吗?”
陈芷兰深吸了一口气,“皇上应该是想得到周国公府和周贵妃的原谅,而不是民妇的。毕竟民妇还活着,而且也是因为当年的这场风波,民妇才能被养在宫外,没有遭了宫中之人的毒手。虽然镇国公府比不上皇宫里的锦衣玉食,但是父母均待我很好,我很幸福,也很满足。”
说及此,陈芷兰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当然长在皇宫里,也未必就见得能够锦衣玉食。堂堂三皇子,不也是在冷宫里生活了近二十年了吗?”
皇上确实曾经想过,自己与周贵妃的女儿会是一个什么模样,可是从来都没想到,自己面前站着的陈芷兰,就是自己的亲骨肉。
一直以来,皇上都以为自己与周玉婉的孩子早就死于难产,真是没想到,他们父女二人,竟然还有骨肉团圆的一天。
皇上用颤抖着的手,想要触碰陈芷兰的脸庞,可是陈芷兰却是径直向后挪动了一步,明允初知道陈芷兰心中不愿,所以便伸出手臂,将陈芷兰护在了身后。
面对这样的一种状况,皇上的心情很是复杂,一方面高兴自己的女人真的遇到了良人,明允初能够毫不犹豫地将陈芷兰护在身后,丝毫不惧怕冒犯龙颜的风险。可是另一方面,自己的女儿竟然如此抗拒自己的接触,这怎能不让他黯然神伤。
明允初不是不知道皇上心中不舒服,所以才劝慰道,“皇上,内人胆小,所以才会多有抗拒,还望陛下不要介意?”
皇上哪里舍得对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生气,但却对明允初颇为不满地说道,“她若是胆子小,这世上,可就没有胆大之人了。”
太后从这个惊天的秘闻中缓过了神来,也应和道,“她若是胆小,又怎么会只身一人入宫,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镇国公府和天刃山庄呢?”
陈泽轩极为心痛地看着陈芷兰,“姐姐怎能这样?有什么困难,不是应该大家一起扛的吗?姐姐怎么就这样一个人揽了过来?”
陈芷兰轻抿了抿唇,勉强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镇国公府对姐姐有救命之恩,你和母亲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你要姐姐如何对得起父亲当年不惜犯下欺君之罪,也要救我一命的恩情啊?”
陈泽轩紧紧地握住了陈芷兰的手,“姐姐应该明白,在父亲当年决定救你的时候,就已经将姐姐视为镇国公府的骨肉了,你我姐弟血浓于水,是手足至亲,姐姐不该就这样一个人独自强撑着的。轩儿已经长大了,可以帮姐姐的。”
吴玉娘轻抚了抚陈芷兰的后背,“你弟弟说得对,咱们是一家人,你不用这么自作主张的。”
一想起陈芷兰一声不响地留下的那封和离书,明允初的心里就忍不住怒火中烧,不过虽然目光里帮着些许的愤怒,但是也没能表现得特别明显。毕竟现在可是当着陈芷兰的亲生父亲和祖母的面儿,尤其是她那父亲还是天下至尊,明允初就更是不敢捋虎须了。
“皇上,草民此次进宫,是有些东西想要交给陛下。”说着,明允初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恭敬地递交给了皇上。
皇上目光里的寒意与怒火,是越来越盛,最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太后有些迟疑地捡起了地上的信纸,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明允初见状,不急不慢地说道,“这就是沈家私通敌国的全部罪证了,有了它,皇上应该就可以对沈家下手了吧。而且,皇上其实也不必担心沈家伏法后,会牵动整个朝堂。虽说有不少的朝臣都是沈家的门生,但是树倒猢狲散,那些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若是沈家的门生中,当真有忠贤之臣,那么留下就是。至于那些只知道蝇营狗苟之人,也就没什么好可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