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父王一直惦念着镇国公府。想当年,镇国公府所带领的军队所向无敌,着实是让北燕吃了不少的暗亏啊。”北燕六皇子的口气很淡,似乎在夸耀镇国公府的过往功绩。
紧接着,话锋一转:“这么多年,父皇一直在关注镇国公府。可惜啊,当年威名赫赫的镇国公府,竟然后继无人,就要没落了。”
陈芷兰闻言,轻飘飘地说道:“想不到偌大的北燕国,竟也有情报失误的时候。”
贺兰擎微愣,寻着声音望去,只见是一个巧笑倩兮的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贺兰擎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道:“不知姑娘是何人?”
“在下镇国公府大小姐,是北燕国的故人之女。”陈芷兰微微低头,笑答道。
贺兰擎的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惊艳:“本以为镇国公府都是武人,可今日一见夫人和小姐,方知镇国公府还有如此温柔如水之人,本皇子着实惊讶。”
“有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天靖与北燕的风土不同,祖父与父亲即便是征战沙场之人,但也都是儒将风范。”陈芷兰温柔的声音里有着一丝傲然。
此话一出,贺兰擎的脸色当然不太好看,这不摆明是在说天靖清雅,而北燕蛮鲁吗?可最重要的是,陈芷兰说得如此委婉,绵里带刺,让一向直来直往的他不知该如何反驳。
贺兰擎哈哈大笑,大殿上传来他气势雄浑的笑声,“姑娘说得没错,令尊确实是一名风姿儒雅的将军。当年将军驻守边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可惜如今的镇国公府,只怕已经……”
贺兰擎意有所指的话让陈泽轩有些失了耐性,刚要反驳,就被坐于他身边的陈芷兰制止住了,“如今的镇国公府尚有幼弟,我与母亲自会悉心教导,让他日后可以为国所用。此事,就不劳六皇子费心了。”
贺兰擎冷笑了一声,有几分不屑地说道:“真是想不到啊,姑娘竟有如此为国为民之心。本皇子此次出使天靖国,乃是国事。可没想到的是,在天靖国,一个女子都可以在朝堂之上高谈阔论,这可符合贵国礼制?”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皇上倒是没有因为北燕六皇子的话而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反而朗声一笑,“六皇子多虑了,天靖国的女子虽然不能在国事上有什么建树,亦不能提枪上马、卫护江山,但出席宫宴、在宫宴上与使臣对话,实在是也没什么不妥。更何况,陈小姐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她身为长姐,悉心教导幼弟成才,这有什么不对?依朕看来,这才是世家小姐该有的风范啊。”
陈芷兰知道皇上为了维护天靖的面子,所以他肯定不会斥责自己,但也没想到,这个身居云端的皇上,竟然还能帮着自己说话。
陈芷兰得皇上称赞,遂起身谢恩:“陛下圣明,臣女谢恩。”
“陈姑娘不必如此拘礼,你深明大义,能尽己之力,撑起镇国公府,朕心甚慰。”皇上真诚的语气,让席间的不少人都对陈芷兰投去羡慕的目光。
可是他们的目光对于陈芷兰而言,就如芒刺在背。出发之前,林嬷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低调行事,可如今皇上在金殿之上赞赏自己,只怕是无法低调了。
“皇上所言不假,陈姑娘确实是深明大义之人。镇国公府被皇权遗忘多年,可陈小姐却没有丝毫的怨怼之心,在下佩服。”贺兰擎貌似恭敬的话里有着某种挑唆的意味。
陈芷兰轻轻挑眉,薄唇微启:“看来北燕国情报失误的地方可不止一处。六皇子凭什么判定镇国公府被皇权遗忘?您做过什么样的调查?怎么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其实,贺兰擎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挑唆镇国公府与皇上的关系,搅得他们君臣生疑。不求能削弱天靖的根基实力,只希望能够在皇上生了疑心之后,再略施手段,将镇国公府逼死殆尽,为那些十年前在沙场上战死的北燕将士们报仇。
贺兰擎见陈芷兰还是不肯入套,有些气急地问:“此事众人皆知,陈小姐怎么还说我情报有误?可是陈小姐不想在众人面前承认镇国公府窘迫的处境?”
陈芷兰的语气极冷,眼里也没有了最初的温柔,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世人皆知?世人知道什么?”
贺兰擎想要答话,可是陈芷兰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世人只知镇国公府朝中无人,如今已是落魄之势。世人只知我有一个已经分家出府的庶出二叔,他虽在朝为官,但职位甚低。甚至还有不少人在替二叔抱怨,说镇国公府多年来出生入死、舍生取义,奈何朝廷不近人情,让堂堂镇国公府的亲骨肉,沦落成一个不入流的小官。”
说到这里,陈芷兰更是气愤。因为这些话,其实都是二婶曾经派人引导舆论而散布出来的,希望可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以为说的人多了,谎言也能变成真话,从而获得朝廷的关注,能够升官发财,再一步一步地靠近那镇国公的爵位。
陈芷兰被那二房母女气的不轻,又害怕这样的流言真的发挥出她们想要的结果,故而大义凛然地在金殿上讲:“可世人不知的是,我那庶出的叔叔天资一般,怕是无法胜任什么更高的职位。尽管镇国公府功在社稷,但那也只是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而已。”
在场的官员有与她叔叔是同僚者,自然也清楚他的能耐。但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陈芷兰能在众人面前直言自家叔叔能力不足。
陈芷兰没有顾及众人惊讶的眼光,径直说道:“我镇国公府向来以忠勇传家,岂能以祖辈的功绩作为要挟,去要求朝廷荫蔽后人?陛下也没有必要因为往日的情面,而对镇国公府格外开恩。舍弟年纪虽小,但也明白功名利禄皆需要靠自己搏来的道理。大家同出镇国公府,我二叔又怎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