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在林氏夫妇的房间睡下了,别的房间没布置床褥,睡不得人。
这个房间不算大,但布局巧妙,大方庄重之中还不失清雅温馨,让人感觉很舒畅。
门窗都是静心雕刻过的,又各式各样的花纹,刻得很浅,不至于浮夸。床沿雕着波纹,对着窗。窗帘分垂两旁,帘面是素雅的亚麻色,不施图彩,帘下边缀有小流苏。床的左侧有一方竹雕书柜,右侧是缠藤立式花灯,灯芯灌了一半灯油,点上后用纸糊的灯罩罩上,温柔的暖黄色烛光就会从里面溢出,溢满整个房间。
房间里没有半点灰尘,看来林大哥每天都来打扫。我只需摊开棉被,便可入睡。
睡醒时,天还很灰。长生境的早晨雾气弥漫,从窗内望向外,只见天边的太阳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像一小滩淡淡晕开的金色颜料。推开门,湿润的晨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庄外青草的芬芳灌入我的肺里,醒来的闲散气息便消了大半。
林大哥的房门敞开着,却没见他的身影。一股清甜的食物香味从后厨传来。闻香识路去看看,果然是林大哥在准备早餐。
见我来,林大哥宛然一笑,算是打了招呼。而后他把一只锅,一只盘,两只碗,两只勺有条不紊地摆上,并招呼我坐下。和大多数客人一样,我乖乖的坐着,听候安排。
锅中是类似粥的食物,细黄的小颗粒,拌着几片花瓣。盘中盛着四个剥好的白色水果,看上去水嫩多汁。碗中是飘着几滴油花的清汤,汤底还有类似蛋花的丝状物,喝起来香甜可口。
“昨晚睡得如何。”林大哥抿了一小口汤,放下碗,关切道。我也应声放下碗,道:“睡得很好呢。”他浅浅的笑了,说:“那便好。”当我刚想把碗拿起,他又说:“这里没有动物,只有些谷物瓜果。汤里放了点植物油补充脂肪,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习惯。”我只想赶紧吃下,便热情洋溢道:“好喝极啦!这些东西看起来也好好吃的样子呢!”他又笑了,开心的像个孩子。
饭毕,林大哥忙着打扫房间,料理菜园,修剪花枝。我从小锦衣玉食,从没认真瞧过别人干家务,于是便紧跟着林大哥兜兜转转,名义上说跟着人家学习学习,其实就是图个新鲜。
林大哥做事总是那样从容不迫。他扫起地来像画画,一笔一笔地,衣袖轻轻摆动;浇起菜来像是小鸟给雏儿喂食,稳稳的且充满着爱意;修起花枝来,又像是母亲在给出嫁的女儿打扮,细致贴心,动作轻柔。
我以前只觉得父亲伏案的身影最沉稳迷人,如今,竟有可以和父亲一样让我打心底欣赏的人了。
日头很快就在山间躺下了。一弯浅白的月亮在天上浮现。
沐浴后,我穿上了林大哥给我的软丝白长裙。这是林夫人的长裙,对我来说宽大了些,但大体上还是很不错,轻柔细软,遮蔽性也很好。穿时只需把裙子绕身上几圈,再用裙带缚住即可。袖口是窄中袖,很适合日常劳作。
为了节省油灯,林大哥早早歇下了。而我还趴在窗前,眺望远方星辰。长生境的天空很美,尤其是月亮,把大地照的如白昼一般。天空上偶尔会有彩色的光,像是随意抹上的颜料,再撒上点金粉。这里还能经常看到流星,一颗颗滑落,如下了钻石雨。
整个天空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