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着他进了庄,本来期待着这位看似仙人的少年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比如,能让我再看见父亲。但眼前只见到的是林家庄内的布局。穿过前堂,循着回廊向后走,我们走进了一间小厨房。
“喝点水吗?”他利落的舀了一碗水,递到我面前,轻声询问。
我接过碗,并不喝,只是四下打量思衬着,怎么走了这许多屋子也不见个人呢。
我就着一张小板凳坐下,把碗放在桌边,漫不经心地看他生火、煮东西。
“你亲自下厨?”我问。
“对,家里没别的人。”他向锅中到了一大碗水,转头对我说:“这是个无人境,和外面的世界不一样的。这里没有动物,更没有人。由于没有敌害,这里的植物大多无毒、可食。我父母来后发现进来的人超过十八岁便不再生长,故唤此作长生境。”
我静静的听,不敢说一句,越听心脏跳的越厉害,越听越觉得呼吸困难,冷汗直出,感到不可置信。
“那你的父母呢?”我的声音已经颤抖了。
“早出去了,”他盛出炖好的的菜,放在桌上,继续说道:“二十多年前,他们发现了回去的方法,趁我没留意时,回去了。只留下了一封信。”
“怎么没带上你呢?”我追问道。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黯淡了,似幽怨,说道:“他们总告诉我,外面的世界很险恶,不适合我。他们希望我待在这,无忧无虑,与天同寿。”
我无言了。不曾想天下竟有这般父母,舍得抛下自己的孩子。但一想到我父亲被谋害,也觉得世间确实险恶,他的父母也是一片良苦用心吧。
沉思了这一会,我又道:“那这房子是?”
少年立即会意,徐徐说来:“父母刚来不久,我便出生了。他们怀念以前的家,就用十几年的时间造了这个简单的模板。
“以前的家……”我恍悟:“令尊令堂是林家二少房?
“正是。”
“这下通了。早听说林家二少和少夫人在林家后园失踪了。有人怀疑掉进了湖里,却从没捞着。”想到自己是掉进了湖里才到这的,又问道:“令尊令堂也是掉进月光湖里的吗?”
“对。妈妈脚踩到青苔石,滑了下去,爸爸为了救她,也跳了下去。可他们都不会水。”
想到这个少年一个人在这,和我被亲人背叛、抛弃后是相似的境遇,不禁产生了同理心。
“你一个人在这,会觉得孤独吗?”
“有时会……”他苦涩的笑了,但又随即开朗:“但他们在信里说,等到把爷爷奶奶侍奉完了,就会回来和我团聚。”
原来,他还有所期待,而我已是彻底的孤身一人了。
见我突然落寞,他便问我是如何到这的,想以此转移话题。我便把叔叔如何坑害我父亲和我,我又是如何被表妹骗到月光崖、推下月光湖的经过大略和他说了。
他长叹,感慨道:“原来世间竟真是如此险恶,难怪父母不让我出去。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一个人会对自己的亲人痛下杀手。况且仅仅是为了钱。这实在是难以接受。”
我才知道,他的心思是如此纯净,半点罪恶放在他面前,都像是凡夫俗子在亵渎神灵。
这样明净的人,应该也有一个明净的名字吧。我道:“我叫白蕖,你呢?”
他不语,微微笑着,用手沾了沾他碗里剩余的茶水,在木桌上划下三个大字:
“林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