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痛苦地继续思索着哪个男人更适合伏在赵蕊身上,让她发出淫荡的声音时,赵蕊提着一堆肉和青菜大包小裹走了进来。我想她一定是想通过家的温暖来感化我,让我背叛早晨的记忆,怀念和她一起的温馨。其实,她赵蕊这么多年压根儿就没有做过几顿饭,现在才跟我表现,未免打错了算盘。
赵蕊出去这么久,只不过是在外面偷偷删除昨天的通话记录,抑或是暧昧的短信息,中途通过买菜来平定一下自己不安的情绪。小样儿,跟我玩儿?我他妈的放你一百码!
我闭上眼睛,继续着心里的愤怒。
你赵蕊为啥在我面前老他妈的紧闭着嘴,在别的男人怀里才有呻吟的勇气?我叶明影哪儿不行?在大众洗浴里,我确认了自己该大的东西绝对与身高成正比,而且,也从未有过不举的经历。我不强?我他妈的都能把你赵蕊挑房上去!
我叶明影虽然成份不高,够不上个地主富农,可也能很快步入中产阶级。当老师这玩意儿跟当医生一个样儿,混的年头儿越多,身价越高,管你有没有啥学问。老宁出去执法个网球比赛收几个红包也能弄上个三五千,我胆子比老宁大,等个几年兼职混个足球裁判,说不定月收入也能弄个一两万元。我这还没扶正的职业听起来又俗又酸,可我胡子白一点儿,再混上个教授,也能称得上是德高望重,不比你赵蕊这个拿蓝领工资的白领强?
我越想越气,我叶明影到底他妈的哪儿不行?
说我不够潇洒,是因为我养成了艰苦朴素的习惯,根本就没买过什么真的耐克或者皮尔卡丹穿,要是我上学时脱下八十块钱的校服,换上一百八十块钱的“七匹狼”,肯定能泡到我当时暗恋的漂亮姑娘。我现在不穿好衣服,不是因为我没钱,而是担心弄得太帅了,你赵蕊都他妈的不敢往我跟前儿站。
我不行?我不行还谁行?
我叶明影说起来也算是才华横溢,写起小说来也能让那些很少看书的找不着北。当然,喜欢看我那部《生于破鞋年代》的,基本就没几个正经人,但毕竟还有很多粉丝妹妹追在我屁股后面加我QQ,对小说的结尾刨根问底。有一次,我发了个神经说我将要死去,有个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反正她见我半个多月不上线,居然给我来了个网上祭奠。我的话人家为什么会信?那是人家拿我当真理!因为我的才华,相信了我的一切!
我真不行?
确实,这些年一场电影都没陪你看过,其实我最近正有这个打算,可这些天一直都整理我的小说,累得找不到北,我不下些功夫啥时候能拿它去换钱?连和我天天一起在QQ上磨磨叽叽的流氓鸭都走红了,我他妈的能不急?再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懒。也是,上次你表哥表嫂来咱家我没给他们好脸,你知道吗?让我一个就要由教辅人员转为讲师的未来高级人才,扮成你那个长相猥琐的表哥,去参加公家拿钱的MBA考试,要是真出了错,学校不得把我开除公职?还有,我是不愿意陪你逛商场,可你见了衣服只试不买的习惯,让我都感觉跟在你后面丢脸。
我跟你不够浪漫,那也有我不浪漫的道理,都这个岁数的人了,还把自己整得孩子般无理纠缠,你不嫌烦?再说了,你不能引起我太多的兴趣,也和你每次在床上苦板着脸,连个声儿都不发有关。
如果是我不行,那也是你赵蕊本身不能让我产生太多的爱慕与迷恋。我叶明影要是娶了你,都他妈白瞎我这个人儿啦,是我瞎了眼!
……
睁开眼,已是晌午时分。赵蕊在床前摆了五六道菜,居然还上了个王八汤。别说给我喝这个了,就算给我吃上两粒伟哥,也不可能对你再发情。再说,你赵蕊也真想得出来,刚给我扣了一顶绿帽子,还弄了这东西反复提醒刺激我。真阴毒啊,我要是对得起你,为你再生气,我都不姓叶。
趁赵蕊去厨房整理杯盘的时候,我放弃了复杂的思绪,装作很吃力的样子爬下床,放眼注视窗外的同时,还留给赵蕊一个悲壮的背影。其实我也是真吃力,只要一动,肋上昨天挨鞋尖的地方仍然疼得钻心。
又一个中了计的学生模样的男青年,正在棋盘前哭丧着脸;可以把小腿挂在背上的家伙正和救助站的几个工作人员争辩着谁是谁非;那个扫视美女大腿的疯子,今天却没有出现。他不在,我多少有些遗憾。生活的习惯一旦被打破,多少会让人感到别扭。
我感觉出赵蕊就在我后面,故意来一个深呼吸。现在,最能摧残赵蕊的,不是一顿辱骂抑或是毒打,而是让她感受到我因她所蒙受的羞辱和痛苦,让她的良心把自己折磨得想死都死不起。人生就如同下棋,如果你看不出个五步六步,就只能钻进别人设计的棋局。而这个时代,能故意输给你的,没有几个。你不能等待别人的施舍,只能自己去创造。
我想,此刻的赵蕊一定正在我身后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她可能想来到我面前,跪在地上对我说:“原谅我,对不起!”而又没有理由具备那种勇气;或许她想充满悔意地抱住我说:“明影,我再也不会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她也会认识到那是一种多余。
我应该更进一步地用眼神杀死她,应回眸对她一笑,接着同她说:是我往日对你不够好,我不怪你。她在激动之余,会羞愧得要死,而我再进一步试探她那个奸夫的消息。
当我对自己的设计充满了自信,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赵蕊根本不在身后,房间静得出奇。
我蹑手蹑脚,保留着面部痛苦的表情,转遍整个房间,包括厨房,以及厕所的洗衣机里,都没有发现赵蕊的踪迹。这家伙出去了?
我伸手在厨房装着甲鱼血的碗底醮了醮,回到床上向脚底的纱布抹了几下,这样被赵蕊看到,更能突出她对我身心造成的痛苦。
我又躺在床上,肚子叽哩咕噜乱叫,好饿!我挑着离我最近的一只碗里不易被发现动过的鸡块儿送进嘴里,嚼了几口,吐出一块儿骨头。我四下扫视了一下,有些无所适从,最终起身把骨头扔进了马桶,放水冲了下去,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床上,还是感觉饥饿难耐,肚子叫个不停。我起身给潘婷打了个电话,问事儿办得怎么样了。潘婷说手牌和手机都找到了,那个经理姓董,说一会儿就派人给你送去。我说别让他送了,我晚阵儿去他那儿取。潘婷说马上就告诉他,并给我留下了那个董经理的手机号码。
我整理了下衣服,趿拉着拖鞋下了楼,找了一个最偏僻的角落涮了顿火锅,吃了三盘牛肉外加两盘豆腐。
抹掉嘴上的油,我打了个出租去了金都洗浴。路上,我借用了司机的电话,告诉董经理在洗浴中心门口等我。当我接过衣服向他致谢的时候,已看不到他早晨同情的眼神,相反,还给了我几个不怀好意的笑。他一定知道了我和潘婷的事。
路上,我删掉了手机中和潘婷的通话记录。回到家里,赵蕊还没有回来。我仍担心出去前和潘婷的通话记录会引起赵蕊的注意,又用固定电话和老宁天南海北地扯了一阵儿,才拍打着撑得发胀的肚皮,懒洋洋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