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父亲不在了,如今的江东上不安稳,我虽是女子不能继承父兄遗志,但论带兵打仗并不输给我的几个哥哥们,更因为我是孙家的儿女而不可懈怠。
正想着,母亲突然将我推开,她扑向床沿,猛的一口鲜血涌出,血花四溅,喷在我裙裾上。
我望着母亲大惊失色,我不知道母亲这是怎么了,许是忧虑父兄早早离世,更是担心二哥江东之主不稳。
更或者是,当年大哥带着我们一家老小奔命的途中,母亲为保护幼小的我,而被敌人的毒箭所伤。
我哭喊着,这是我的母亲,我唯一的母亲,你不能有事,更不可以有事。
“母亲母亲,来人啊…快传军医,快传军医……”
母亲嘴里不停的涌着鲜血,她拉紧我的手,想说什么,可是被一股股从体内涌出的鲜血阻隔着,她说不出话来。
我哭喊着,“母亲,别说话,别说话,女郎在这呢!女郎在这呢!”
母亲的头微微往后仰,闭上的眼又极速的睁开,她生怕一闭上眼,就永远都不再睁开。
母亲紧握在我手上的手紧了又紧,用力吞咽嘴里上涌的血,含糊不清的说着,“香儿,我的香儿,母亲知道你一心想为你父亲报仇,这些是男儿郎的事,是你是你五个哥哥的事,不是我香儿的事,母亲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一定要听母亲的话,好好做你东吴的郡主,切勿不可莽撞,等你及笄了,找个好夫婿嫁了。”
讲到这,母亲仿佛讲不下去,又涌出一口鲜血,母亲冲我微微笑着,仿佛这一刻,什么都没发生。
母亲还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一样,母亲又吃力的吞咽口中涌出的血,母亲颤抖的手抚上我的青丝,“你总是偷偷溜出去撒野,母亲又好久没有为你洗发了,”
母亲的手停在我的发端,好似想到了什么,“母亲还没来的及为你准备及笄的发簪,母亲好像等不到那一天了,我的香儿切勿责怪母亲啊!”
我早已泣不成声,拼命的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母亲这是什么病,怎么从未听人提起,母亲要好好的,我还要等着及笄的那天母亲亲手为我盘发,戴发簪呢?”
母亲笑了,让我背坐在她面前,这时啊慵已将军医带了进来,军医刚要跪地行礼,母亲摆摆手道:“都下去吧…都别打扰我和我女儿谈话。”
军医站在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时我的四个哥哥都已经赶了过来,二哥冲军医摆摆手,军医恭敬的退了出去。
我四个哥哥都很慌张,二哥刚想说什么,母亲大喝一声,“都别吵,仲谋啊!去把篦子拿来,我要为香儿篦发。”
我泣不成声哭着,二哥很是听话的去梳妆镜前将玉篦子拿过来,放在母亲手里。
母亲的手这会抖的厉害,她一下一下慢悠悠梳着,生怕弄疼了我。
我说:“母亲,女儿不怕疼。”
母亲笑了,“母亲当然知道,母亲的香儿历来不怕疼,可是母亲舍不得我的香儿疼。”
我很想转过身抱住母亲,可是我没有,我不能,因为我知道,母亲是刚毅的,我是母亲的女儿,我亦或如此。
母亲一下一下梳着我的发,可是她的手却抖的越来越厉害,好久,好不容易才盘好发髻,母亲拔下她头上的珠钗,将我的发髻固定好,“转过来让母亲看看。”
我转过身,满脸泪痕的望着母亲,母亲笑了,笑的很是慈祥,“我孙家的女儿就是有英气的美。”
复又颤抖的双手擦拭我脸上的泪,“别哭…”
又看看端端站立的四个哥哥,有气无力的说着,“都别哭,我孙家的儿女流血不流泪,都不准哭。”我摸了一把脸上的泪,笑望着母亲。
母亲看着我的样子,也笑了,“这才是我孙家的儿女。”
母亲仔细端详着我,好像能用尽一生的时间看着我成长一样,她笑容甜美温和,“我的女儿真是美,戴着这枚珠钗便更美了,母亲仿佛看到你及笄的样子,这枚珠钗是你外祖母留给母亲的,也是我和你父亲的定情之物,母亲的心愿了了,了了……”
刚刚说完,母亲便倒在了榻上……
这一切都好突然,仿佛在这一刻里,我失去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