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母亲的话我有些心疼,我竟不知如何劝解她才能理解我,我叹了口气,道:“母亲,自从父亲去世后,我们背井离乡,东躲西藏,生怕有仇家和敌人趁机将我们孙家满门斩杀。我们每到一处都小心翼翼,那又能如何,在这乱世朝野上下都是如此混乱不堪,我们又如何能够独善其身,父亲不幸陨落刘表之手,大哥为继承父亲遗志而屈使于袁术之手,幸得父亲在天之灵庇佑才脱险于袁术。可上天不眷顾孙家,大哥竟被不入流的许贡门客所伤,大哥几日几夜被伤痛折磨至极,我每每看到大哥肿胀变形的脸都痛不欲生,大哥何其英武,即使受病魔所蚀也不曾喊过一声疼,我孙家儿郎皆英雄,我是女郎又如何,我亦不会输给哥哥们,我即便不能为孙家光耀门楣,我也绝不会输给哥哥们。而今父兄都为这江东基业不幸仙逝,我虽为女子之身却也不能置身世外,置之不理,我要为哥哥们出一分力,为保江东父老而去死。”
说着,母亲眼含泪花,随手甩了一掌,打的我的脸火辣辣的疼,“你真是长大了,翅膀也硬朗了,就不听母亲的话了是么?你父兄有他们的使命,你是母亲的女郎,你不该卷在其内,母亲希望我的女郎能够长命百岁,生活幸福,不该生活在这些仇恨当中去,你有你的生活,你不应该替你的父兄活着,知道么?”
长这么大,母亲从不曾动手打过我,每每都是母亲用她的身躯替我遮挡敌人飞来的火箭,敌人的戟,敌人的大刀。
母亲不管自己伤在那里都会先问我,“有没有伤到那里?”
那时我还小,虽然害怕却也习惯那些场面,从不哭闹,只是默默的摇头。
即使有些皮肉伤,再没脱难前从不告诉母亲那里受伤,直到脱险母亲检查我的身体才会发现伤,每每母亲都会抱着我哭上一阵子。
生在什么时代我不能选择,投生在怎样的家庭我亦不能选择,可是我能选择以怎样的方式活着。
我要活出我自己,虽不能抹平母亲心口上的伤,抹平父兄去世扎在她心底的痛,我却可以陪伴母亲,一同痛,一同苦。
母亲很是无奈道:“你这样子,哪像个女郎啊!将来怎能嫁得出去,看哪一个敢娶你。”
我调侃道:“我的夫君定不予于常人,不然本女郎怎会嫁呢!况且我也不想嫁,永远这样陪在母亲身边多好啊…”
母亲很是无奈的起身,拿起榻上折叠整齐的内衫为我穿上,“你呀!嘴上说的好好的不嫁,永远陪着母亲,可是你的心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跑到母亲看不到莫不着的地方,母亲不求别的,只求你将来不远嫁,相夫教子的同时,不妨也来看看母亲可好。”
听着母亲的话,我心酸酸的疼,我依偎在她怀里轻声答道:“不嫁,永远不嫁,香儿永远陪在母亲身边,陪在母亲身边一辈子。”
母亲听着我的话,有些幼稚,哭笑不得,手抚着我的发丝无奈道:“竟说傻话…我的香儿从小就不输给哥哥们,志向远大,这会子,怎的竟说些孩子话呢!”
说着母亲叹了口气,“不怪我的香儿竟说孩子话,原来香儿还真的没长大呢……”
母亲说这样的话,我竟难为情的依在她怀里耍赖,窝在她怀里蹭了蹭,甚是温暖,甚是依赖,甚是舒畅,是许久以来从没有过的舒畅,更曾添了一份温馨,母亲的怀抱是我这辈子最最幸福的怀抱。
而这些年里,母亲的身体大不如前,时常听侍女说半夜会咳醒,还时常哭……
我不敢问母亲为何哭,也不安慰母亲,只是假借想和母亲同塌而眠才能睡安稳觉,母亲只是笑着抚着我的额头说我赖皮。
这天夜里我又被母亲的抽泣声惊醒,我揉着蒙松的眼睛问母亲,“母亲可是又做噩梦了?”
母亲没有说话,半晌,她轻柔我的发,“母亲又给你惊醒了,是母亲不好,最近总是能梦见你父亲和你大哥,许是母亲许久没去坟前祭拜他们父子,未给他们父子上柱香的缘故,他们父子怪罪母亲了。”
母亲嬉闹同我笑道:“不如明日女郎陪母亲一起前往去看你父兄?”
我点头,依靠在母亲怀里,撒娇道:“母亲再同我讲讲您和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