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心哭得很急,细腻的泪珠幻化成一颗颗小水滴,整颗整颗滴落在青城的衣袖上、手腕处、裸露在外的手背上。
至始至终,幽心都没有再和青城开口解释一句。
青城离去的那一刻,他还是抱着幽心不放。尽管幽心早已哭得全身发抖,哭得没有力气,青城依旧不肯放开甚至松手。
他在幽心的耳际言语,淡淡的语气,随着喷吐而出的气息,传入幽心的心弦,“幽心,我爱你!”
和青城在一起,幽心感到窒息。她明明知道青城的怀抱就像是倒映在水底深处的绿岸,尽管那么地吸引着许幽心。可是只要她一旦靠近,就像是一尾脱离了水面的鱼。
许久,幽心眼角的泪水已经风干。可是,青城早已不在幽心的身侧。也许站的久了,也会忘记身体的疲乏,木讷地犹如行尸走肉,早已没了知觉。
幽心转身,刹那间的芳华,不若子衿面无表情的脸,他的手上还拿着幽心书架上的典籍。张口未出的是子衿的切磋指教,此刻只剩下冲动的援手,却是半分不及幽心和青城所处的距离。
“他没留下么?”回到书房内,子衿不禁开口,在发现幽心更加窘迫的神色,再也说不了其他安慰的话。
“应该只是得了空,想来看看幽心而已。”幽心避重就轻,隐去了楚易的那一段故事。
幽心静下心,发现子衿眼角的思虑,觉察着一切的风吹草动。“青城,只是走得急了。”
幽心说得很委婉,她并不想子衿过于拘谨,毕竟子衿是那么文雅的一个人。
子衿,就像是一首珍藏心底的诗篇。幽心不忍,在这首独具魅力的律诗上添上自己的意境。
“哦,是这样啊?”子衿顺着幽心的思路,轻而易举地相信了。再回首看向幽心之时,才发现她左脸颊的妆容,淡淡地类似吻痕,“你的……”
子衿茫然地起身,伸手触及幽心的妆容,指腹间已经摩挲上幽心凝脂般的肌肤。
触电一般,子衿收回了不自觉而出的手。子衿自觉今日所做有所诡异,撇过头去不再去看幽心细腻的脸颊。默默地,子衿从怀里掏出了一方锦帕。
“擦擦吧。”子衿依旧撇开了一脸的纯真好奇,指节骨,勾着那方锦帕,不知所以。
幽心的两颊微显腼腆,直到那方锦帕在空中飘荡了出了优美的弧度,直到子衿自觉幽心和宋青城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幽心并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她的真意并没有几个人能够抗拒。直到子衿的眼中有了计较,幽心徐徐接过,她并不想太多的人知道自己和青城的事情。
子衿敏锐,他盯着幽心掩面擦拭。一种淡淡的柔情,竟让他不忍尖锐地细查幽心的心思。
子衿自愧,心里涤荡着激荡。为了小王爷,他做了一回宵小之徒,徘徊在幽心家门口多次。一次又一次,他有想过放弃,最后却不如一个采花贼直接。
想到这里,子衿的眉间多了丝阴气。许府,是盛京城内清雅而内敛的府邸。鲜少有顽固子弟或者浪荡子弟的清扰,而如今子衿竟然仗着小王爷在盛京的权势,破了戒。
“多谢了。”幽心释然一笑,将子衿的锦帕折叠入手,“等过些时日,再送还与子衿。”
“哦。”子衿还在思想忏悔之中,随口应了一句,又想起了幽心还在身侧,温言以对,“也好。”
子衿舒了一口气,竟不见多年的傲骨。似是家常,子衿顾自回到坐席上,杯中半凉的茶水已经没了温度。
子衿欲接过抿上一口,想到宋青城对幽心做出亲昵举动的画面。早已喉间滋润了甘泉,子衿的手在抖,他不自觉地又看了幽心一眼。
“倒是看了不少典籍,竟忘了时辰。”子衿双眼逡巡不知所处,逃也般地告辞,“今日就不加叨扰了,告辞。”
幽心亦是觉得子衿不在心思,却也不便细问。看着子衿略显慌乱的样子,幽心竟是不忍多送,更多地察觉子衿的失态。“好……”
才出了许府,子衿又开始回头。看着许府门外清雅的布置,子衿深想犹如困在魔靥之中。
这些天,到底做了些什么?
子衿想到今日幽心在树下回头的情形,从小王爷谋臣的角度出发,他甚至可以不去计较幽心缠绵悱恻的藕断丝连。可是子衿深知,他毕竟只是小王爷的一个谋臣。
子衿三步一回头地上了马车,他终于明白:知交难得,知音难求。
微乱的马蹄声,就像子衿跳脱的心,理不出一曲惆怅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