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胜楼作为本县排名第一的酒楼,后厨里的材料可算是应有尽有。
时镁自穿越来后,就一直面临的食材不足的局面。哪怕后来李家有了钱,她也没有大肆采购。今天,倒了圆了她的这份心。
这么多的肉,这么多的菜,尤其可贵的是居然还有这样多的调料。
时镁东摸摸,西摸摸,简直是乐得不行了。等把这儿应有的东西全过了一遍后,时镁终于挽开袖子大干了。
先挑了一块肥瘦合宜的肘花,这东西要是想看得整状,自然是事先在水里泡上一天一夜,把骨汁血水全都放干净了再动手才好。可眼下时间不够,时镁便干脆在肘子表面上切了方刀,刀刀见骨,寸寸却不断。放在清水里反复清洗干净后,直接扔进锅里。不放水,直接上黄酒,白糖,上等的红酱以及葱姜大块便可。
盖子一盖,上面用重器压实不说,甚至连边缘也全用厚实的笼布压住。没有压力锅的时代,她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么厚的肉快速的压熟入味。
搞完这边,时镁就去挑鱼去了。一丈多宽的大水缸里摆着几十条活蹦乱跳的鱼,时镁是看见哪一条都喜欢。但要杀鱼就得有刀,所以时镁就挨个儿灶板边上看刀,顺眼了就拿起来试试,不顺眼了就直接扔一边。根本不管厨下里那几个站在一边的大厨脸色有多难看。
清蒸的自然是用鲥鱼最好,但若做松鼠鱼,肉就要肥一点了。这里没有鳜鱼,时镁干脆便掏了一条足有七斤的大鲤鱼出来。
洗鳞剥骨,削内去黄灿灿,一把三指宽二寸长的小刀在她的手里是上下翻飞。没用了半盏茶的功夫,时镁把这鱼身上最好的肉全都剔了下来,切成了一朵一朵的菊花,放在水里散开,拍粉散成菊花,热锅一起,便是大火炸入。
五秒不到,一朵足在掌心大小的金菊便成型了。
时镁一朵一朵地炸好后,然后才将鱼骨放下油锅,大火定型,摆在足有二尺宽的大圆盘上。然后将炸好的菊花一朵朵的摆在鱼骨周围,配以各色时蔬切成细丝成抓捏捆结而成的彩菊,菊叶,鸡蛋雕成的游鱼,果子雕成的假山。最后淋上鲜浓红亮酸甜适口的糖汁。
盘子从厨下端出来时,那香味儿飘得楼上楼下所有的客人都闻到了。
不少人挤出来看,结果一看之下眼球都要掉了。这哪是菜,分明就是盘子花。而且这味儿,未免也太香了吧?
当下就有忍不住地拉了小二问:“那菜多少钱?给爷也来一份?”
小二却是摇头:“甭想了,您能看一眼都是福气。这是客人自己带来的厨子做的。我们都是头一次瞧。”
于是,当盘子端到三楼后。
李灼的脸,被狠狠地打了。
光看这外形刀工,这石家姑娘的手艺便已经完虐这德胜楼的厨子。怕是在京城,除了皇宫都找不到这样的手艺。
至于味道,便更是一绝。
那金菊虽是鱼肉做的,却无半点腥气。外表酥脆,内里却是软嫩鲜香。糖醋汁的味道也调得正好,你说他是甜的就是甜的,你说它是酸的就是酸的。
还有那菜丝捆就的彩菊,因浇甜汁的时候不曾浇上它们,李灼原以为这东西怕是没味儿的配菜。可见李井吃了一朵,脸上露出享受之色后,也上著吃了一筷。那味道竟是之前他从未吃过的。
一盘菜,已是让李灼说不出话来了。等稍一会儿那两盘清炒芹意,茭白炒蛋上来后,李灼更是觉得这家里厨子的手艺,真的没法儿看了。别的不说,就那个鸡蛋,自家厨子炒出的是鸡蛋饼,一块一块的,可这个石美炒出来的鸡蛋却是如堆云砌雪一样,蓬蓬松松软软滑滑一大盘,让你吃到嘴里就再难拔出来。
至于最后端上来的那盘肘子……连皮带肉,一层一层下去全都是汤肥汁美,软嫩如脂。你都不用咬的,只含在嘴里,便自己化了。
味道上嘛,李灼连说都不想再说什么了。
一组大宴,李井吃得是神清安泰,心神舒畅,李灼却只觉得满肚子的美食在肚子里一个劲的打架。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丢脸丢成这样?
而更让人生气的则是对面那两个。李井吃饱了,那石家丫头却是做完饭才上来,这会子正端站一碗米饭,可劲地吃。吃相,十分粗鲁。可李井却是半点不嫌弃,反而笑吟吟地不断给她夹:“别着急,慢慢来。喏,吃块肘子,这个鱼也不错。”
一顿哄得那丫头吃得欢脱后,还亲手沏了碗茶给她。
“今天晚上这顿怕是吃得多了,一会儿咱们多在街上转两圈,省得积了食。”
时镁接过茶来,痛快地呷了一大口:“味还成。对了,松鼠鱼好吃吗?”
李井很痛快地承认:“好吃。完全吃不出是鲤肉。”
“是啊,没有合适的材料,这东西其实用鳜鱼来做最好。桃花流水鳜鱼肥啊,可惜咱这儿没有。”
“那值什么?放了榜,咱们去徐州玩几天就是了。我家在那边倒还有两个近亲,去了也不怕没地方住的。”
徐州是哪里?
时镁不知道。不过只要能出去玩就行。
可李灼却是知道的。
“徐州?那可已经是边境了。离此有一千多里了。”
一千多里?
时镁震惊了:“那么远吗?”
李井好笑地伸手拍拍她的脑袋:“远怕什么,路越远,沿途新鲜的吃食便越多不是吗?况且现在才近五月,天气便已经有些炎热了,再过些时候,不热得你剥去一层皮才怪。不如去北边逛逛更好,那边倒是凉快。而且还有好多新鲜的野物吃。香獐,糜鹿,运气好的话还能逮到大熊。对了,阿美,你可会做熊掌?”
时镁兴奋得已经从椅子里跳起来了:“会做会做,你要吃红烧的还是清炖的,个人认为用先用香料烤了,然后抹了蜂蜜放在冬瓜蛊里,配着血燕一起蒸着最好吃了。唔,那边是不是有大林子?要是那样的话,其实老虎肉也很好吃,蛇羹我也很拿手。对了对了,还有肥嘟嘟的大雁,要是挂在炉子里烤出来,会好吃得掉舌头的。”
不行了,不能再往下想了,再想的话,时镁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两眼晶亮,一个劲地摇李井:“咱们什么时候走?”
“放了榜就走。”李井让她刚才说的那一长串勾得也馋了。他也恨不得马上走,但没法子,怎么也得现等半个月。而且,有件要紧的事,李井差点忘了问她:“你可会骑马?”
“那有什么?”
马?姑奶奶她在联邦的时候连星际太空船也会开的好吗?骑马简直小儿科。
这两个人是越聊越欢乐,说的谈的不是吃就是玩。可李灼并非常人,他在这两个人的对话中,非常敏感及时地抓住了几个要紧的事。
第一,这个李井对徐州那边的风土人情似乎十分熟悉;
第二,这个叫石美的小村姑,居然连熊掌也会做,还知道血燕配了味道更好?她从哪里知道的这些?凭石家的背景财力,她怕是连燕窝是什么都不知道。可同样的,若这丫头身上没有古怪之换,就凭石家那个家境,她又从哪里得来的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厨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两个人竟然都会骑马?
开什么玩笑?石美从生下就在小梁村,这个李井也是五岁头上就和父母迁来的大柳树。这两个村子里的牲口除了驴就是牛,一头马都没有的情况下,这二人的骑术,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