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阴天!
从早上她们出门时,老天爷便阴着一张脸。为了赶路,午饭她们都没停下来,只在车里随便吃了些便算。为的就是赶紧赶路,好在下雨之前赶到通州县城。
结果,便是这样一路行赶,天上的黑云还是一阵浓似一阵。她们这边才远远地看到通州的城墙,头顶上一个炸雷便是响了起来。
呼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就和那下大雨不要钱似的,拼了命的往下砸。
路上多少行人都让砸得四处避雨去了。他们这车虽有檐子护着,时镁石玉又在车里淋不到,可外头两个人却不行了。
而且这轰隆轰隆地雷声把小晨也吓着了,哇哇的直哭,时镁怎么哄也不管用的情况下,时镁就决定了:“先别进城了,到附近找个驿馆或农家为先住下。明天再进城也不迟。”
不想她话都说出来了,马车却还是在动。
时镁把孩子塞给石玉,过去一挑帘。果然,见白霭还是在一个劲地往城里赶马车,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时镁就不高兴了:“你没听见我说话?”
白霭当然听见了,可是:“娘子,这城外最近的一个驿馆咱们刚才已经错过去了。这会子要是不进城,难不成还要倒回去?”
时镁倒没注意驿馆之类的事,再瞧瞧那似乎也离着不远的县城,便也没有再多坚持。放下帘子赶紧回去哄小晨去了。
只是这边她才转回来,便似乎听到外头有人在悄悄说话。那声音本低,再加上外头雷雨交错,时镁也是竖起了耳朵方才听到。
“从这里要进城,怎么也要再走五里,可往东不到二里,却有一个村落。白管事难道没有看见?”这是武绩的声音。
听得时镁心中一动,东边有村落吗?她悄悄掀起车帘往东边看,果然在雨势之中,隐约似乎有星星点点的院落存在。这个白霭,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不只是时镁的疑问,也是武绩的。
可白霭却只是一边加快赶着车,一边低笑:“小老弟一看你就没有做过家仆是不是?这外出侍候主子,第一要紧的就是安全。这通州虽只是一个县,却也是皇城边上,京畿重地。谁知道这附近住着的都是些什么人?你看见那是一个村子,他便果真是一个村子不成?别犯傻撞进了哪个权贵的私产里,到时候若再撞上什么事,你我两个人捆在一块儿也不够死的。”
这倒是武绩不曾想到的。不过武绩却总觉得这不象是白霭要急着进城的真正用途。但他到底为什么要急着进城,武绩也猜不透。便只能在一边小心地盯着他,一路快鞭赶马,又行了足有半个时辰后,他们的马车终是于是驶进了通州的大门。
武绩之前从来不曾来过通州,可这位白管事却不是。如同这一路上他的轻车熟路一样,进城后白霭便直接将马车头拨向了右边,三转五拐,很快就把马车停到了一户看着不大的客栈门口了。
这会子的雨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大了,雷也已经不响。小二在门里头本来正在打闲,一见马车来了,打眼一看还是辆十分崭新的独架马车,便知这是贵客。赶紧招呼同伴出来打伞。
结果没成想:他们这伞压根就没派上用场。
坐在车外的这两个大汉下车后,竟是一人从车里抽出了一把伞,然后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地从车上扶下来了两个戴着幂篱的女人。
这两个女人的衣装十分普通,不见名贵。可幂篱却是戴着颇长。不只脸连整个身子都藏住了,除了隐约地看到走在前面的那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外,竟是什么也看不见。
他们一行四人,两男两女,按说要两间房就足够了,可那白脸的男仆却楞是要了一个一正两侧,足以住在十几个人的小院。
如此奢侈的行径,让小二越发肯定了这户人家的不凡。
但时镁对这个,却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因为这一路上,白霭都是这么做的。只要打尖,从来都是要一个小院。除了他和武绩,任何人不得出入,哪怕是小二送饭,也不能进来。
不知是不是为着这样的原因,这一路上他们都没出事。
所以今天,白霭又是这样作派的时候,时镁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可是在白霭出去弄饭,留武绩在院中看家的时候,武绩却是进到正屋来了:“姑娘,我觉得今天这事有点古怪。”
“哪里古怪?”
石玉觉得一切很正常啊!时镁也一时没发现哪里不对。可武绩却发现了:“这家客栈打扫得很干净的,地段也不算差。可如今这里却是除了咱们一家子外,竟是住了不到五户人。”
武绩以前在他们那个县城里可是做捕快的,再往大了的事他不一定知道,可街面上这些事他却是门清。他们这一路走来,虽说住的方式都是这个调调,可客栈周遭却是不尽相同。有的地方人多,有的地方人少,还有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小破店里除了他们就一两个客人的。但不管客人多少,都和周围的情况是相衬的。可今天这情形却不一样。
“刚才我进城的时候就扫过了。这通州城占地不小,街面上铺面林立,生意很是兴隆。咱们这家客栈呆的虽然是次街,可一条街上也挂着十七八个幌子,光客栈就有两三家。按说这样的地界,没道理客栈的生意这么冷清的。可如今,却偏是这样。”
反常即为妖!
再加上之前白霭非要进城的事,武绩是越想越觉得其中可能有什么问题。
时镁听了他的分析也觉得颇有道理。不过:“他不动,我不动。有些事,装傻充楞总比挑开了的强。你小心些,我们也小心些。你把随身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万一有什么不对,咱们立马就能走人。”
这话,时镁不只是对武绩讲的,也是对石玉讲的。这二人纷纷表示同意。
因中午没好好吃,晚饭白霭便点了不少。四人坐在屋里好好地吃了一顿。而后,因明天还要赶路,四人也就早早地洗漱准备睡了。
只是这边,时镁和石玉一起,刚给小阿晨擦了身子,洗了小屁屁,还不等将脏水倒出时,就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轰轰两声巨大的爆炸声!
那动静,颇有几分之前时镁炸城时的响动!
时镁一听这声就不对了,赶紧让石玉给阿晨穿衣服,而她则是快步出了屋。
院子里,白霭和武绩也冲出来了,两个人一个跳到了墙头上往外看,一个则是窜到了树上。时镁不待和他们抢,干脆便一个纵身,跳到了房顶上。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连时镁也吓得差一点从房上摔下来。
因为那城墙之上竟是不知何时燃起了烽火!而街面上人来人往,所有的人都吓到了。不少人都在嘴里叫唤着:“有鞑子来攻城了!不好了,有鞑子来攻城了!”
时镁对此很不解:“鞑子?这京城离北境有七百八里吧?怎么会有鞑子来这里?而且这通州在京都之南,便是有鞑子,是不是也该先往京都里去才是?”
从北往南,该是这个顺序的吧?
可武绩却觉得:“这和那没什么关系。要我是鞑子首领,与其直攻京都,倒不如先把京都四周的城镇都占了,到时候围着京都来得好。”
这倒是个方案!
可时镁却还是觉得这事实在是透着古怪:“咱们这一路上行来,不见流民,不见官匪,到处都正正常常的,没有听到一丝风声,怎么如今才到这里,竟涌出一股鞑子出来了?”
而且这些鞑子别的事也不干,竟然直接玩起了攻城?
这玩笑是不是开得有点太大了!要是外头真让围了城,那他们这些人还往哪里跑去?
时镁和武绩对此都是既惊讶又糊涂,还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因为,他们两个人说了半天了,白霭那里却是一个字都没往蹦。这小子,就和脖子让人抻直了似的,一直在伸着脖子往外看。
时镁忽然心头一动,突然问了出来:“他什么时候过来?”
“再过一小会儿。”
白霭顺嘴便溜了出来。结果,话出来了,他也反应过来了。赶紧扭头过来看娘子。
果然,娘子的脸阴下来了。
一双眸子冷电似地才在他身上一扫,白霭那刚刚长好的胳膊便感觉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然后连哼都没敢哼一声,便直接顺着劲,让娘子狠狠地踹了出去!
“我是让你跟来了,可是我有让你带着我来找他了吗?你这般主意大,是觉得那一条胳膊废了不过瘾是不是?”
时镁的火气这回也是真上来了。上次她打断了那两个货的手脚,却只伤了白霭一条胳膊,便是觉得这小子做事还算顺眼的份上,这才饶了他的。结果不成想,也是个蠢货!
踹一脚不解气,时镁纵身上去,便要将他那条胳膊也废掉。
结果,这小子倒是识相,直接就给时镁跪下了:“娘子!您错怪奴了。真不是奴要带您来如何的。奴这次要跟来,真的是为了护着您和小主子。”
“可眼前这事,你要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