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看罢,有些不好意思,但却说道:“朱珪所语都是纪实,并不是空泛的阿谀奉迎,他对朕的论著,精深地研究,全面阐发,能够发现我的论著中蕴含的博大精深的道理。他的跋语更是得体恰当,确实应该对朱珪特加褒奖”。
于是命令将该文缮写,分发给各皇子皇孙,人手一册。
这样,乾隆的著作,朱珪的批注,成了皇子皇孙们的教科书。此时,朱珪被顺理成章地任命为上书房师傅,并专教皇十五子永琰。
乾隆想:永琰是我密定的储君,除了朱珪这样的大学问家,再没有谁能教永琰。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朱珪做了永琰的老师后,发誓要把永琰培养成一个能辨忠奸、明是非、忧国忧民、勤政爱民、摒著尚俊的君王。于是朱珪在教授永琰李杜诗篇、韩柳文章、苏辛词句的同时,更从《四书》、《五经》中阐发仁政爱民、国以民为本的道理。特别对历代帝王的治国方略,成败得失,经验教训,讲得明白,析得透辟。当讲到《出师表》中“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时,更是详细讲明,什么样的人是贤臣、什么样的人是小人。而君王只有目正自清才能有识,才能辨出贤佞。
朱珪在教书,更在教人,他在塑造一个英明帝王的灵魂。朱珪是最伟大的工程师。他在永琰身上倾注了他的所有心血,他在不动声色地为和珅掘着坟墓。一根绞索在编织着。
朱珪在上书房一过就是五年,永琰的品格、永琰的个性,在这五年中形成。
套向和珅头上的一根绞索已经编成。
朱珪被皇上任命为福建学政,他就要离开永琰,五年的朝夕相处,二人感情非常深厚,难以割舍。临行,朱珪上五箴于永琰,它们是:
“日养心,日敬身,日勤业,日虚己,日致诚。”
这五箴便成了永琰的座右铭。
后来内禅大典后,和珅骄横,乾隆贪权,永琰能静己虚己,待机而发,实得益于朱珪之教诲也。
7.阻挠内禅,做二皇帝
俗话讲: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帝继位,老皇帝宠臣得不到重用的事历朝都有。况且和珅乃依靠奉承之术登上权力宝座,深受太子忌恨,他已隐约有感。所以和珅必然想尽一切办法推迟新皇帝的亲政,才能保证自己的地位。
乾隆立的储君永琰在兄弟一行中排十五,称十五阿哥。他排行靠后,又是庶出,到后来却深得乾隆厚爱与信任。
乾隆历来有立嫡长之意,但嫡长子的相继去世使他非常痛心。最后,采纳其父雍正皇帝秘密建储的办法,于乾隆三十八年将永琰秘密箴名,内定为储君,当时永琰只有14岁。
永琰性格内向、凝重,聪明好学,守规矩,尤其重视仁孝,为人稳重,度量豁达,最为乾隆喜爱。
永琰也是一位雄心勃勃的皇子,只是平时对自己的意向含而不露罢了。但即使如此,“诗以言志,言为心声”,好写诗的嘉庆还是情不自禁地展露了自己的抱负。他在抚顺城写道:
守成继圣王,
功德赡巍峨。
永怀肇造艰,
克勤戒驰惰。
乾隆立永琰为储君时,和珅还只是个粘杆处的銮仪卫侍卫。但事过两年,到乾隆四十年,和珅就得到了乾隆的赏识和重用。到乾隆六十年时,和珅早已是明摆着的“二皇帝”了。
和珅听到乾隆甲子让位的消息后,十分焦急和恐惧,他私下串通党羽,想阻挠内禅。
和珅的亲信马上聚集到乾隆帝那里。福长安上奏说:
“圣上虽然年高,但身体很健康,精力充沛,还可主持朝政,临御天下,内禅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乾隆摇摇头说:
“朕在继位时说的话,怎么好食言呢?”
吴省兰说道:
“皇上是百年不遇的明君,人心所向,众望所归,子民百姓深蒙皇恩浩荡,他们不愿皇上退位,仰祈皇上三思。”
乾隆说:
“诸位爱卿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朕平生的愿望均已实现,只想安度晚年了。”
和珅听到这里,心想:
自己的位高爵厚,全靠乾隆皇上宠信,倘若新君即位,我的地位和权力就难保了,无论如何要阻止这件事。想到这里,马上启奏皇上说:
“依奴才看,现在海内子民,感沐皇上的高恩厚德,都愿皇上继续抚缓四方,皇上多在位一日,百姓多得一日欢乐”和珅心里盘算着。
皇上虽已八十五岁了,但身体健康,只要使禅位变成一个摆设,让权力仍控制在皇上手里,那么,我和珅的江山仍很牢固。我以出纳帝命的身份出现,做一个“二皇帝”,借此将文武百官换成我的亲信,狠狠打击政敌,再想法向新皇帝献媚取宠,力求成为两朝的股肱大臣。
和珅美梦一做,心里着实踏实了许多,于是他精心策划了三步计谋:
第一步,让乾隆皇帝“禅位”,但不让权,军国大事仍由乾隆皇帝掌握,自己好当出纳帝命之人,尝尝“二皇帝”的滋味。
第二步,巴结新皇帝,竭力向嗣君献媚邀宠。
第三步,文武百官上上下下,全部安置党羽亲信,打击异己,铲除政敌。
和珅的如意算盘一打,一场新的政治阴谋开始在京城悄悄进行。
就在乾隆揭开密缄皇太子之谜前夕,和珅阻挠“禅位”的阴谋失败后,他又召集福长安、吴省兰、吴省钦、景安等人,一起觐见皇帝。
和珅等一行五人来到御座前,向乾隆皇帝“请安”。
乾隆一看,就知他们有要事想禀,于是下令旁边的侍婢、太监退下,问道:
“诸位爱卿,有何急事要面奏啊?”
福长安是前任大进士傅恒的儿子,又是乾隆的宠臣之一,他听了皇上的问话后,首先回禀道:
“皇上,这周甲归政的事是不是可以暂缓实行?”
乾隆问道:
“诸位爱卿皆跟随朕多年,爱朕之情,念朕之切,朕是非常理解和清楚的,朕继位以来,六十年伺,诸位爱卿出生入死,竭尽全力为朕效劳,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对你们的话,朕都是经过认真考虑,从不轻率置之不理。只是这周甲归政的事朕意已决。古人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因此,朕希望你们就不必再说了。”
吴省兰说道:
“皇上有所不知,皇上如果退位,皇上与嗣君的权力问题可是很难解决的。”
乾隆一听,觉得有理,便问道:
“爱卿有何高见?”
吴省兰答道:
“这太上皇制度,滥觞于赵武灵王时,赵武灵王自称‘主父’,传位于王子何。在历史上明确出现‘太上皇’的名称,是汉高祖刘邦尊重自己的父亲,封父亲刘太公为太上皇,当然权力仍完全控制在刘邦手里,太上皇只是具名而已。这……”
吴省兰说到这里,觉得下文不便说出,就拖长了腔调。
乾隆接过话来说道:
“汉高祖刘邦夺得天下,实乃英明之君,但其父无尺寸之功,也缺乏治国之才,当然无权可言。”
吴省兰又道:
“唐肃宗灵武即位,唐玄宗在既成事实面前,不得不退位。明朝土木之变后,明代宗登位,明英宗也无可奈何地退位,待机复辟。这些……”
乾隆说道:
“这些都是自己的儿子或兄弟已经南面称帝,逼得前皇帝不得不退位。朕乃天下之主,实际禅让,与他们不能等同齐观。”
“可是……”吴省兰又说道。
“唐朝玄武门之变后,李渊传位给儿子李世民;唐睿宗诛杀韦氏集团后,让位给唐玄宗;在金兵进攻时,宋徽宗授玺于宋钦宗;在母后扶持下,魏献文帝禅位于魏孝文帝;北齐武成帝因天变而传位后主高纬等。这些历史遗训,不得不记取呀!”
乾隆说道:
“这些都是由于外力的干涉,在形势逼迫下,老皇帝不得不把皇位勉强让给儿子,被迫当上了太上皇。朕之做太上皇,与他们不同,朕的江山稳固,权力在握,传位乃出自朕一人之意,无任何人进行干涉,怎么能与他们相提并论呢?”
乾隆的这番话使吴省兰无言以对,惊谔万分,真没想到乾隆皇帝对古人传位的遗训这么清楚。
和珅见状,说道:
“皇上英明,古人的先例不足为训。只是本朝圣祖册立皇太子一事,不得不引以为戒……”
和珅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乾隆皇帝处处效法其祖父康熙皇帝,如果万一说的不合适,得罪了皇上。就前功尽弃了。因此,他把到嘴的话咽进肚里,抬起头来注视着乾隆。
“爱卿莫多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尽管说。”
和珅听到皇帝的命令,知道乾隆并无怪罪之意,接着先前的话说道:
“圣祖对皇太子费尽心血,一手培养,皇太子也不负父皇的栽培,政事处理得非常得体,但随着皇太子年龄的增长,他的胃口和欲望日益扩大,不断热衷于对权力的追求,希望能早日荣登宝座,最后导致父子关系破裂,康熙皇帝不得不废除皇太子。事经反复,康熙皇帝在精神上遭受到沉重打击。康熙皇帝两废皇太子,皇子们围绕储位接二连三地出现问题,使得康熙皇帝非常伤心,晚年一直郁郁寡欢。”
乾隆听到这里,说道:
“不错,祖父圣祖确实没有处理好父子之间的关系,导致晚年心境凄惨。”
和珅见乾隆皇帝有所动心,忙接着道:
“这还不说,更有甚者,诸皇子围绕储位尔虞我诈,以至于骨肉相残,酿造了可怕的历史悲剧。”
乾隆说道:
“不错!这一切历历如在眼前,不知爱卿有何高见?”
和珅一看,乾隆皇帝已被他说动,继续说道:
“依奴才之见,康熙皇帝没有处理好皇帝与皇储之间的关系,才导致了这幕悲剧。”
听到这里,乾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
“祖父与皇太子的权力没有划清,必然导致父子反目啊!”
和珅应道:
“如果康熙皇帝牢牢地抓住皇权,不使皇太子掌握更多的政略,只是让皇太子跟随身边,学习治理国政的话,也就不会出现这些悲剧了。”
乾隆满意地称赞道:
“很对!为了避免这些悲剧的再现,我准备禅位不让权,国家一切大小事务,仍由朕一人处理,皇太子只是观摩学习,聆听朕的教诲就行了。”
眼看自己的第一步计谋就要实现了,和珅不免一阵激动,说道:
“皇上英明,本该如此,只是……”
乾隆听和珅还有话要说,问道:
“不妨全盘说出,好让朕放心。”
和珅道:
“只是皇上年事已高,处理这么多的政务,恐怕累坏了龙体,让朝廷列臣感到不安啊!”
和珅的这句话可谓说得得体,同时,又意味深长,令人深思。
乾隆皇帝听了和珅的话,觉得有理,脑海里闪现一个念头:
“和相国的话值得考虑,我现在确实康健如常,完全可以继续临国,等感到精力不支了,再让位给太子,也不失禅让之盛典。”
但这种想法在乾隆脑海里只是昙花一现,稍纵即逝。他说道:
“尔等所说固然不错,但朕曾对天发誓,只愿在位六十年,今蒙天佑,业已如愿以偿,怎么可以反悔,再生奢望?”
和珅听了,只得唯唯退去。但他还不死心,又暗中联络定亲王绵恩等人,联名上奏,请圣人暂缓禅让之举。
但是乾隆存心已久,立志已坚,哪里还能信从?虽说平日乾隆对和珅的话言听计从,惟有这件事却无一点挽回的余地。
和珅贼心不死,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召集蒙古王公、朝鲜、越南等国使臣,并致信藏传佛教的领袖达赖和班禅,希望他们能使乾隆回心转意。
面对诸位王公大臣的苦劝,乾隆多次下达诏书说:
“朕现在八十有五了,五代同堂,积庆延祺。自继位以来,抚绥四方,勤求自理,依靠上天的保佐和皇祖、皇考的佑护,天得以安宁,老百姓物阜安业,声教政令达四海,天共一家。先后平定伊犁、回部、大小金川,拓土开疆,征服了缅甸、安南、廓尔喀以及外藩属国,功过十全。多次普免天下钱粮,嘉惠士林,文典极盛。现在天臣民,以及蒙古王公外藩属国,实皆不愿朕即归政。但天听维聪,朕志先定,难以听从诸位爱卿意见,择定九月初三日为吉日,共同阅看密缄嗣位皇子为名。”
和珅一看“禅位”已成定局,心想我不能再继续阻挠了,尽管得到皇上的宠信,但若再继续反对这件事,万一触犯了龙颜,失去宠信,就更加麻烦了。
和珅说道:
“请皇上放心,奴才一定尽力而为,效犬马之劳。”
和珅一行准备退下,乾隆说道:
“和相国留下,朕有要事要说,其余退下。”
待吴省兰、吴省钦、景安走后,和珅问道:
“皇上有何吩咐?”
“朕想跟你说说皇太子的事。”
就这样,乾隆把十五阿哥永琰立为皇太子的事,预先告诉了和珅。
和珅临走时问道:
“皇上,册封皇太子的日子选定了吗?”
“选定了一个吉日。这一天是九月初三日。”
和珅知道了皇太子的人选和册封日期后,立即着手取宠新君的计划。
乾隆六十年九月初二日,也就是举行皇太子册封仪式的前一天,和珅给皇十五子永琰送了一个如意。
当时,永琰感到非常吃惊,心想:“这和珅平时并未与我交往,今日为何送个如意给我?”于是问道:
“相公,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没有什么风,只是想来看看皇太……十五阿哥。”
和珅差点把“皇太子”三个字说出来,为免嫌疑,改口为“十五阿哥”。
永琰已注意到和珅的话中有话,但他自己并不知道被封为皇太子的事,他听了和珅的话,已是惊喜异常,但他并不喜形于色,而是非常冷静地说道:
“相公整日忙于国事,难得见上一面,真是幸会!”
“奴才糊涂,奴才平日就该多来看望十五阿哥,只因事情太多,没有顾上。再说皇上年事已高,片刻离不开奴才,奴才必须时时随侍左右。”
和珅说的也是实话,永琰也就再未说什么。
永琰与和珅叙谈了一会儿,和珅就告辞了。
第二天,也就是九月初三日,乾隆皇帝宣布皇十五子永琰为皇太子。
乾隆采纳了和珅等人的建议,在册封皇太子时,语重深长地说:
“朕一日不厌倦。就一日不敢懈政。为了不负诸位王公列卿的爱朕之情,朕归政后,凡是遇到军国大事,及用人行政诸大端,都当亲自指教,嗣皇帝朝夕敬聆训谕,将来知所禀承,不致错失。”
这话非常清楚,把训政的意图表达得淋漓尽致,他只是把皇位让出来,但决不交出实权。
禅位对和王申的地位产生了威胁,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机遇。面对众多的军国大事,乾隆已无力亲自处理,又不想将权力移交给嗣皇帝,只好任凭和珅摆布,各级官吏都视和珅为“二皇帝”,和珅的权力也达到了顶峰。
8.冤家路窄,罗锅捉弄
和珅凭借阿谀奉承的手段,深得乾隆皇帝的宠爱。他不仅贪污受贿,专横跋扈,而且依仗官威,欺压百姓,弄得京城百姓怨声载道。当时与和珅同为中堂的刘墉对和珅耀武扬威、扰乱百姓的行为最为痛恨。一次,他终于找到机会,着实把和珅戏弄了一番,大解京城百姓对和珅之怨恨。
原来,和珅依仗皇上恩宠,显赫其声。他家住什刹海附近,离皇宫近在咫尺,但他从不直接回府,下朝之后故意要在京城转一圈,摆谱抖威风。京城大小官吏,见到这位“万人之上”的和中堂,都得在路旁下轿恭候,大礼参拜,他要的就是这个“派”。
和珅下朝后,往轿子里一坐,马上前边铜锣开道。最前头一个侍役净街,手甩皮鞭“啪啪”直响,一边大声吆喝:“车马停蹄,行人止步,如有违犯,定打不误。”
和中堂这么一过,不仅大街小巷皆知其下朝回府,后门桥一带摆饭摊的还得全部收摊关门。摊主们个个心似猴急,巴不得中堂的大轿早点过去,再重新开张。
和珅却是不急不忙。下朝回府,大部分官吏都要经过后门桥,这正是他摆谱的好地方。遇上下官,当街见礼,再寒暄一阵,上轿下轿,折腾一阵,摊主们的包子也臭了,稀饭也馊了。
刘墉想出了戏弄和珅的法子。
一天,他来到后门桥,找到摆摊的主儿,直问:
“我听说,你一锅稀饭都馊啦?真有此事?”
卖饭的见刘中堂大人,赶紧跪下磕头,抽泣着回话道:
“中堂大人,我三屉包子,一锅稀饭全完了。”
“噢,起来,起来。不要紧,那锅馊稀饭我要了。”
卖饭的主一听愣住了。
“大人,你要了?真的吗?”
“啊,是真的。”
刘墉一边答应,一边叫手下张成:
“张成,给他拿30两银子。”
“中堂大人,您老真是救命恩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