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久初低着头,算是默认。
褚翊哼了一声,不甚欢喜地说:“收敛收敛,若是让本宫知晓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定饶不了你。”
他说这话,纯粹是站在苏锦兄长的角度,唯恐负了苏锦。
傅久初眼眸中划过一丝笑意,拱手道:“臣晓得了,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褚翊这才作罢,一边与他走着,一边皱着眉。
傅久初很是恰到好处地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自从郡主进了府后,锦儿便多多少少有些不满,臣也觉得,郡主一个姑娘家,留在臣的府邸之中,实在不太合适。”
褚翊赞赏地看他一眼:“红裳郡主住了也有段时日了,你可以去向父皇提出来,父皇一定会应允的。”
傅久初低下头,掩住眼眸中的笑意:“是。”
苹雅宫里,皇帝正闭着眼小憩。
比雅在一旁贴心地为他揉着穴道,缓解疲劳。
“那红裳郡主近日来可风光,都说她长得漂亮,性子也骄纵得很。”
皇帝轻笑:“世家大族的姑娘小姐,多多少少有些这样的毛病,朕看着那红裳郡主只是任性了些,倒也颇为可爱。”
比雅笑道:“皇上心宽,看小辈都觉得舒坦。”
皇帝捋了捋自己半白的胡须,心情明显不错。
比雅眨了眨眼,又说道:“听闻红裳郡主一直住在傅将军府上?”
皇帝嗯了一声,应得漫不经心。
比雅佯装惊讶:“为何会让郡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住进傅府?傅将军已有妻子,红裳郡主住进去,无缘无由的,这不是教人白白看郡主的笑话么?”
皇帝睁开眼,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是红裳郡主自己的意思。”
比雅眉心微蹙:“皇上,难道还真让红裳郡主就这么待在傅府不成百姓们只会议论,红裳郡主与傅将军之间的关系,到时候可如何收场?”
“那有什么,”皇上并未在意,“横竖也是师兄妹,住在一处,并不奇怪吧?”
比雅一梗,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想到褚翊与傅久初的委托,她眉目哀戚地叹了一口气:“谁都能瞧出那郡主的目的所在,皇上你还这般说……真是叫人寒心。”
美人垂泪最是扎心,比雅两道秀眉隆起,一双美眸仿佛盈了泪滴一般,她不看皇帝,只是收回了自己的手,静静地坐在一旁,伤心极了的样子。
皇帝一时有点懵。
“爱妃这是怎么了?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伤心?”
连寒心都说出来了。
比雅泫然欲泣,眼角已经红了:“皇上,你只想着红裳郡主,又可否想过傅夫人的处境?”
傅夫人?
皇帝一脸茫然,一时间还真没想起这傅夫人所谓何人。
比雅道:“就臣妾看来,那傅夫人也着实可怜,本与傅将军恩恩爱爱,奈何横空杀出个红裳郡主,不由分说就住进了她的地盘,觊觎她的夫君……臣妾想想都觉得委屈。”
到底苏锦还是给他留下了印象的,皇帝不一会儿就想起了这就是当初太子与他相求的姑娘,后来嫁给了傅久初。
“爱妃什么时候与傅夫人有所交流了?朕怎么不知道?”
皇帝可不觉得比雅会仅仅因为一句“可怜”就向他提出红裳郡主的问题,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单单盯上苏锦一个人?
比雅擦了擦眼角,迎上他那略显精明的目光:“皇上可还记得当初为臣妾看病的小棠姑娘?正是傅夫人府中认下的义妹,若无傅夫人首肯,她未必会进宫,臣妾与傅夫人说不上相熟,多多少少也有些情分在。”
“原来如此”皇帝恍然大悟,想想比雅远道来到皇宫,连个知心人都没有,傅夫人与她这微浅的恩惠,都能让她如此感激,不由有些心疼。
“想来傅夫人应当是个好人,朕将红裳郡主安顿在别处就是,朕还可以唤傅夫人进宫,与你说说话,多陪陪你。”
比雅得了他的恩准,心里高兴,脸上又露出笑容来,两只眼中亮晶晶的。
“多谢皇上。”
皇上还是比较喜欢她这个样子,笑着摸摸她的头,权当做安慰。
傅久初在苹雅宫外等候有一段时间了。
他一边逡巡着,一边关注着宫殿里的动静,雅妃只是试探,若是皇帝不允,他便亲自去与皇帝说。
当他看见雅妃身边的大宫女向他挥手示意,便知道事已经成了,他嘴角勾出一抹笑来,远远地拱手作了一个揖,而后便离开了。
圣旨很快就传了下来,说红裳郡主毕竟是来国使者,不宜住在傅府,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接近宫里合适。
苏锦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想着红裳除了前几日的闹腾,后面便安分了许多,只要她不过去探望,八成都得忘了她还住在傅府。
这圣旨一下,红裳也平静得很,直接就接了下来。
她的侍卫与侍女动作很快,只消一下午,便搬出了傅府,其间都不曾主动询问过苏锦什么事,悄无声息。
与来时的高调风光可谓完全不同。
苏锦自己心里还没有什么很明显的感觉,最多觉得心里某一处放松了些,喜芙与喜茶却将高兴表现得很明显,尤其是喜茶,擦桌子的时候都哼着小曲儿。
“这么高兴?”苏锦坐下,随口问道。
喜茶点了点头,说道:“小姐是有所不知,这儿明明是我们的地盘,但自从那劳什子郡主进府后,就有些不伦不类了,郡主不敢来招惹你,我与喜芙可是时常碰见她的下人,一个个的,趾高气扬,可让人憋屈了。”
“还有这回事?”苏锦有些诧异,“她们欺负你们了?你们怎么都不与我说说?”
“嗨,无非就是一些明着暗着使绊子的事儿,我与喜芙毕竟是大丫鬟,她们还不敢太放肆,告诉小姐反而徒增小姐烦恼。”喜茶一边擦桌子一边说道,言语间颇为不在意。
她越是这么说,苏锦就越是觉得有些内疚,这两个丫鬟毕竟跟了她许久,年纪比她大些,将她照顾得妥妥帖帖。
年纪是比她还大,说是姐姐也不为过。
苏锦心念一动,突然就想到,喜芙与喜茶也到了适婚年龄了,却一直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你们二人,对自己未来的夫君可有什么想法?”
整理书架的喜芙与擦着桌子的喜茶皆是一愣,而后齐齐放下手中的活儿:“小姐……”
苏锦看着她们脸上流露出紧张,连忙摆摆手:“我只是随口问问,毕竟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莫要等到成了老姑娘,错失了大好年华。”
两人的脸都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
苏锦心中便有了数,笑眯眯地看着她们,也不戳破她们的小心思。
外边的阳光映在地上,带来几分暖意。
窗外鸟儿叽叽喳喳,凭空便生出几分躁意来。
待到夜晚,傅久初回来后,苏锦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哦?”傅久初摸了摸她的下巴,“怎么突然想到替丫鬟找夫婿了?”
苏锦趴在他怀里,叹道:“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她们也已到了适婚年龄,毕竟跟了我许久,我还有些舍不得呢。”
傅久初碰了碰她的脸,漫不经心道:“那就再留几年,也是没关系的,等到你舍得了,再找个好夫婿便是。”
苏锦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是你的丫鬟,你就不知道心疼,那让别人怎么想,再留几年,都成老姑娘了。”
傅久初只是笑:“那你找找便是,身边可有适合的?”
“就是因为没有,才犯愁,”苏锦在他胳膊上抓了一把,“不然找你干嘛?就是要你多留意留意。”
傅久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军中倒是有许多未婚的兄弟……”
苏锦眸光带着犹豫:“我不求她们嫁得有多富贵,只求能许个安分的人家,一直平平安安的。”
傅久初挑眉:“行吧,我明白了。”
苏锦这才高兴了,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凑近了在他耳边叮嘱:“还要她们自己喜欢,强扭的瓜不甜。”
“当然,”傅久初对感情看得很开,“棒打鸳鸯可做不来。”
夫妻二人说着说着便打闹到了一起,苏锦发现自己平常与在傅久初身边完全是两个状态,在傅久初身边,她就要放肆很多,很多以为绝对做不来的小女儿姿态不知不觉便使了出来,傅久初对这一套还挺受用。
她将自己的想法与郑相怡说了,郑相怡只是笑:“傻丫头,他是你夫君,你不对着他撒娇,你还能对谁去?”
那眼里的促狭,可是一点都不掩饰。
苏锦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勾出一抹和煦的笑容:“所以原来姐姐对姐夫也是这般爱娇的吗?”
郑相怡笑容僵住,立即就闭了嘴。
她们姐妹二人在这边闲聊,那边紫小棠独自一人孤零零地离得老远,双手托腮看着天空。
“唉。”
她已经发出了无数声叹息,从一开始到了长公主府便开始了。
苏锦与郑相怡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同走了过去。
“小棠今日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莫不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