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苏茉还在自怨自艾,这边尤氏的殊宠却是到达了巅峰。
她依偎在傅流清怀里,娇笑着与他调笑,这段时间她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傅流清将她百般看不顺眼的苏茉禁足,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宠爱更胜从前。
“爷近日对妾身是真真的好,妾身无以为报,唯有好好侍奉爷,此生此世,妾身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与爷好好在一起,生几个大胖小子,报答爷的恩宠。”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见傅流清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转而变淡。
“再说吧。”他说,言语间颇有几分不耐。
尤氏以为傅流清不喜如此邀宠,便歇了心思,又与他继续调笑起来。
苏茉在自己的屋里,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心中愈加焦灼。
因着月数不大,肚里的孩子还没显怀,但她似乎已经能感受到自己肚子的沉重,就像是一份笨重的负担,压得她直喘不过气来。
“青禾,你说,六郎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她忧心忡忡地问。
青禾将方才佣人送来的饭菜拿进屋,听见她这么问,连忙宽慰道:“哪里的话,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孩子的,小姐争气点,这可是爷的长子。”
苏茉觉得她说的在理,只是心里头总是惴惴的,不得安生。
“不行,”她一拍桌子,“不管怎么样,我一定得见六郎一面……他对我必定是什么误会。”、
“这……”青禾犯难了,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了,毕竟这么多天了,傅流清要想见苏茉,那也早就见了。
苏茉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先前还能理解为傅流清是为了她好,是为了好好照顾她和她肚里的孩子,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就将她放在这儿,都不过问一句啊。
先前不是没有求见过傅流清,然而傅流清却总是以事务繁忙为由,说不便想见。
事务繁忙没空见她,就有时间去其他夫人那儿是吗?
苏茉气得咬紧了一口银牙,却也无可奈何。
而且她现在对自己的身子也是小心得很,以苦肉计什么的去诱哄傅流清,她做不到。
就在她被禁足的日子中,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脱困,却未料外面的情形也发生了变化。
某日清晨,她被敲锣打鼓的声音惊醒,喧闹声与鞭炮声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依稀可见。
她心里头没来由的慌乱,连忙唤来了青禾。
“外面是怎么了?怎么如此喧嚷,平西王府是有什么喜事吗?”
青禾眼眶有些红,她方才还在抹着眼泪,听见苏茉叫唤她急急忙忙擦了眼泪就过来了。
“小姐,”她哽咽着,不忍欺骗她,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几声笑声,“不过是府里的其他公子娶妻罢了。”
苏茉又岂是那般容易糊弄的人,当即神色一凛:“说实话!”
青禾扑通一声跪下,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小姐,爷娶亲了……爷娶正妻了……爷娶了宫里淑妃娘娘的元吉公主为妻……”
她与苏茉一同被禁足在这儿,本来也是没有灵通消息的,只是看今日膳食似乎丰富了些,便多嘴问了送饭的佣人一句,那佣人也不隐瞒,用怜悯的语气将所有和盘托出。
原来不知怎么的,宫里备受宠爱的元吉公主自从与傅六公子见了,便开始念念不忘,吵着嚷着要嫁给傅流清,皇上问了傅六公子的意向,得知是两情相悦,干脆就赐了婚,成全了他们。
堂堂元吉公主,金枝玉叶,在宫里本就备受宠爱,嫁到平西王府,又怎么能委屈了去?
她当然得是正妻,堂堂正正地被迎娶进门,堂堂正正地与傅流清拜堂,堂堂正正地在平西王府跟前请安。
外面的热闹隔得老远都能传进耳中,不用想也知道该是个多么热闹的场景。
苏茉听她说完,整个人便如同魔怔了一般,呆呆地望着前方,一句话都说不出。
虽然她嫁进门便是妾,但又何尝不是紧盯着傅流清正妻的那个位置?
她也想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边,与他相匹配,与他琴瑟相合,举案齐眉啊!
这个横空出世的元吉公主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姐……小姐你莫要吓我。”青禾哭着扶住她,唯恐她失了力气,从椅子上滑下来。
苏茉怔怔地望着她,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
青禾连忙道:“爷现在正是朝事风顺的时候,娶公主为妻,定是为了朝事纷争,爷最喜欢的,还是小姐。”
她也顾不上什么欺骗不欺骗了,眼下稳住苏茉才是。
“是这样么?”苏茉声音沙哑,可见其打击之深。
或许人都是贪心的,她从前觉得,即便是个妾,能嫁给傅流清,那也心甘情愿。
后来又觉得傅流清怎么能对别人好?她们都不配得到他的好,他只能对她一个人好。
而如今,她发觉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还有傅流清空悬已久的正妻之位。
她料定,只要傅流清正妻之位一直空着,凭着她的手段,有朝一日,一定能被傅流清扶为正妻。
为何会突然冒出一个元吉公主?
“我要见六郎!”
一直以来的渴求在这一霎那到达了顶峰,苏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步往门口走去,青禾拉都拉不住。
“小姐……”
结果当然是肯定的,莫说去见傅流清,苏茉连走出这道门都是问题。
两个侍卫就那么笔直地站在门口,见她想出去,直接就拦了下来。
“六公子说了,九夫人有孕在身,就不要出门了,好好静养才是。”
他们说话冷漠而不卑不吭,一点也不为旁人所动。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这么多天,苏茉简直就要听腻了。
她冷着脸,倔强地看着他们:“我要见六郎。”
侍卫二人对视一眼,还是那句“不行”。
“为什么?”苏茉跌落在地上,放声大哭,“他说过的,他最爱我的明分寸,知后退,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终于让两个侍卫心软了一把。
“可是……”
侍卫还有犹豫:“可是今日是六公子与元吉公主大喜的日子……”
他们就是怕她出去闹事。
苏茉睁着一双像是蒙了一层水雾般的眼,哽咽道:“两位大哥放心,我……我就是许久未见六郎,想出去看看他……远远地一眼,我都知足了。”
她都这么说了,那两个侍卫只好作罢,将她放了出去,还嘱咐了一句:“莫要惹事。”
苏茉当然不会惹事。
她寻到了正厅,入眼的便是大片大片刺目的红,仿佛在嘲讽她的痴心妄想。
她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着那一双佳人缓缓走入正厅,傅流清目光专注地放在元吉公主身上,仿佛这就是他的一生挚爱。
“这元吉公主听闻也是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傅六公子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不是嘛,傅六公子风流倜傥,与元吉公主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闻这傅六公子也是个花心的,后院里养了一大群女人,公主进门,那群女人怕是要凉喽。”
……
许是正是因为混在人群中,说什么的都有。
祝福有之,八卦有之,讽刺也有之。
都是看热闹的。
苏茉看着傅流清小心翼翼地提醒元吉脚下的门槛,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样的幻想,终有一日,她会成为傅流清的妻,成为她身边绝无仅有的第一人,与他共患难,同生死。
“小姐你看,那可是九夫人?”
苏锦挑眉,顺着喜芙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便瞧见了在人群中的苏茉。
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脸色苍白,身材却是丰腴了许多,腰身间粗了一圈。
“她怎么好像在擦眼泪,不愿六公子娶妻么?”
喜芙不是很明白她,毕竟其他小妾脸上都是笑呵呵的,哪里有什么幺蛾子。
按理来说,傅久初与苏锦脱了平西王府,便鲜少有回来的道理,但也不知怎么的,傅流清娶妻,还偏偏就邀了傅府的人前来观礼。
“他这是子心里头堵着一口气,觉得自己娶了公主,必定能压我一头。”傅久初收到请柬时是这么说的,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还嘱咐她想去便去,想来傅流清不会在这种时候做什么。
恰巧闲来无事,苏锦便来了,起初瞧着傅流清的一堆小妾聚集在一起,还想着怎么没看见苏茉,这不,这就出现了。
近日来的消息对苏茉可不太好,她怀了孕,却被禁足,根本就没有得到生育长子应有的优待。
大概更痛苦的,还是傅流清不见她。
前世一直到她被毒死前不久,苏茉才进了傅府的门,她临死的时候就曾说过,跟着傅流清,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应了前世的因果。
苏锦心年一动,带着喜芙走上前去。
“九夫人,好久不见。”
苏茉原本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听见苏锦的声音,吓得慌忙将自己的眼泪擦干了,这才警惕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