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飒飒,院里的枫树叶子已经带上了些许的红色。
苏锦缩在被窝里不愿出门,她一大早就醒了,只是觉得外边风大,还不如躲在屋里。
喜芙在一旁道:“小姐,今日可是要乔迁去新府,莫要误了时辰才是。”
苏锦一愣,这才想起来早先就与傅久初约好了要前往新府。
东西大多已经搬了过去,傅久初是一早就去上朝去了,眼瞅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还要与傅久初一同过去呢。
想通了的苏锦连忙起了床,待到傅久初回来时,她已整装完毕,笑眯眯地看着那逐渐走近的男人。
明明温度还不算冷,苏锦却已经裹上了厚厚的好几件衣服,衬得她一张小脸愈加柔弱,看得傅久初好不心疼。
“在屋里等着就好,怎么还出来了?”
他走过去,拥着苏锦便往屋里走。
苏锦自然不会反对,她的身子偏寒,对冷的敏感度可比别人高多了。
“东西可都搬过去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就一并带过去吧。”
傅久初逡巡一番,一手便抱过了苏锦的梳妆匣子。
“哦……差点忘了这个,我让花嬷嬷先记着。”
没等苏锦操心,傅久初已经自顾自地忙活起来。
“这个汤婆子也带上,你用得惯,到时候冬天来了便利些。”
“这套狼毫笔怎么落下了……这个喜茶,收拾东西怎么丢三落四的。”
苏锦的一些书画是早早便搬了过去,房中一览无余,却还是让傅久初找出了不少玩意儿出来。
苏锦摸着暖暖的茶杯,连带着心里也觉得甚是暖和。
他们夫妻二人在平西王府生活得实在是低调,本来平日里就甚少有人打扰,今日要离府了,居然也没有人来送送。
准确的说,他们根本就没把消息放出去,以致于除了院中的自己人,都没人知道他们就要离开了。
紫小棠笑得十分灿烂,她牵着苏锦的手,一路蹦跶着走出了平西王府。
“苏姐姐,你看那边。”
她的手指着门内,苏锦循声望去,见到的是身材窈窕,弱柳一般的苏茉。
傅流清后院近来颇不宁静,苏锦一直叫喜芙喜茶关注着那一边,也时常听到些风声。
听说尤氏失宠了,因为她顶撞了傅流清,言语太过激烈,从而遭到了厌弃。
听说如今傅流清院里最得宠的就是苏茉,简直是正室夫人做派,走到哪儿都被人簇拥着。
只是现在,她的身边除了一个青禾,却也没有其他人了。
苏锦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可不信苏茉是闲逛到王府门口,恰巧碰见。
许久未见,却并没有上前叙旧的意思。
苏锦淡淡地看着苏茉,苏茉也淡淡地回望着她。
眼波流转之间,说不清是究竟是敌意,还是其他什么。
也不知观望了多久,苏茉云淡风轻地转过了身,像是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紫小棠瞧着那道窈窕的身影逐渐离去,抬头问道:“苏姐姐,她是来为我们送行的吗?”
苏锦摸着她的头,只是淡淡道:“谁知道呢。”
说不定是来庆幸她终于搬离了平西王府呢?
虽然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庆幸的,她们二人之间的纠葛,早就理得七七八八了。
既然苏茉选择了这条路,而她也是这么坚持地在走这条路,往后究竟如何,也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苏锦垂下眼眸。
若是她没记错,元吉公主嫁给傅流清的日子不远了。
只是这一世,傅流清现在都还与世子之位无缘,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怎么了?”傅久初整理好收拾的东西,走过来便瞧见苏锦看着地面发呆。
苏锦展颜一笑:“没什么,我们走吧。”
马车走得并不快,穿过热闹的集市,穿过长长的小巷,最后停在了新府门口。
苏锦下了马车,一眼便望见了低调而不失格调的大门,朱色的门上雕着奔跑的马儿,疾驰的姿态栩栩如生。
雕着“傅府”两字的牌匾挂在上头,没有过多华丽的修饰,看上去与旁边的“李府”“马府”并无特别不同。
这些都是苏锦早早就看过的了,那门与匾的材质还是她特意选的。
门口等候许久的丫鬟与小厮上前来,问候完主人后就接过了马车上从平西王府带出来的东西,排列着送进了府里。
紫小棠是耐不住的,直接就兴奋地跑了进去,这府里的格局她也有参与,自然是成就感满满。
傅久初将东西交付完后,见苏锦还站在门口,便走了过去:“怎么不进去?”
苏锦微笑,嘴角旁两个梨涡浅浅。
“只是多看看罢了。”
新府并不算大,来来往往的丫鬟与小厮也不算多,花嬷嬷是一直照料傅久初的奶嬷嬷,早早地就搬了过来。
“爷与夫人来啦。”
花嬷嬷还在指点那些下人,看见他们进来,也只是招了招手,脸上满是笑意。
眼看着府里的新气象,苏锦禁不住笑起来:“这排场可不小。”
其实比起其他乔迁新府来说可要低调不少,只是苏锦常日待在自己的那一方天地,也许久没接触过热闹了。
“哎呀,这府里的主子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苏锦一眼就看见了郑相怡,正推着褚仁走过来,脸上笑眯眯的。
“姐姐?”苏锦没想到他们会来,立即笑着迎了过去。
她对着褚仁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而后便与郑相怡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褚仁无奈,只好自己推着轮椅,去了傅久初那儿。
原来郑相怡与褚仁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都将整个傅府逛了一遍,就等着他们进门。
“你们这新府啊,虽不大,也不气派,我瞧着却是温馨的得很,一看便知是花了心思的。”
苏锦也笑:“可不是嘛,小棠也有参与呢。”
二人这边聊着,傅久初那边却沉默得很。
他与褚仁并不相熟,褚仁常年不出门,与他更是鲜少打过交道。
“大公子近来可还好?”
还是傅久初打破了沉默,褚仁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意外地居然还聊得不错。
一经了解,傅久初才知道,原来褚仁虽在朝堂上无用武之地,经商却是一把手。
享誉京城的琅琳铺,居然就是他开的。
更别说其他什么有名的产业了。
傅久初也是震惊了,对褚仁的印象又深刻了几分,只是面上并没有显现出来。
“呦,都已经来了啊,合着我们还来晚了。”
爽朗的声音从大门那边传来,原来是郑相许与褚翊到了。
按理来说,褚翊身边应当是有很多眼线才是,可是他就是这么堂而皇之地来了,来得相当坦荡。
傅久初双眸微眯,迎了上去。
“参见太子殿下、郑小将军。”
褚翊心情不错,直笑道:“免礼免礼。”
郑相许更是夸张,直接就往后退了一步:“好小子,什么时候对我也这么恭敬了。”
傅久初依旧笑着,不期然地露出一个威胁的目光。
郑相许:……
他瞬间收敛了神色,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回了一个礼:“妹夫免礼。”
傅久初的笑容僵了一下,却也没有纠结这人刻意提及辈分的事。
苏锦也是看见他们来了,被郑相怡拉着走过去打了一个招呼。
对于褚翊,苏锦还觉得有些不自在,然而褚翊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对她依旧温和。
就如同小时候那般,他还是那个喜欢将她护在身后的太子哥哥。
今日聚在一起,自然是为了恭贺乔迁之喜,除了傅久初与褚仁,苏锦与太子还有郑家兄妹已经是很熟悉了,四人侃天说地,场面一下就热闹起来。
“太子与傅久初打交道?”
消息传到三皇子府,还是让三皇子吃了一惊。
只是待他听说太子是为了苏锦而去的时候,便微微放下了心。
“太子与郑将军之间很是熟络,与傅将军却似乎并没有什么交流。”
褚翊与郑相许的关系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毕竟他从小就与郑家兄妹相好,因而也默认郑家都是站在太子那边的。
眼下看来……傅久初很有可能,也是太子的人。
三皇子若有所思,他手拿着笔,在纸上三个大字“傅久初”上,重重地画上一道痕迹,墨汁蔓延开来,显得愈发狰狞。
“既然不能所用,那毁了便是。”
本是大好的日子,几人聚在一起低调地庆贺,却被中途郑相怡的昏迷给扰乱了兴致。
大夫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在数双眼睛下迫使自己沉住气,仔细为郑相怡诊脉。
“这位夫人……这位夫人有喜了!”
他这话一出,周围围的一圈人都怔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褚仁,他温和地感谢了大夫,又命人拿来了赏银,而后才让大夫捋着白花花的胡子走了。
“……所以是说……我又要当舅舅啦?”
郑相许笑开了,之所以说“又”,是因为之前郑相怡也怀孕过,只是一时疏忽,让孩子流掉了。
但这个时候,也没人会顾及之前发生的事情,褚仁就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尚还昏迷的郑相怡。
苏锦自然高兴,只是瞧着那二人之间不能容许他人进驻的氛围,便笑着将其他人拉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