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小棠年幼,自然引得一群太医轻视,只是念在她是皇帝招进宫的,也不敢在面上有过多表达。
别看紫小棠平日里天真活泼,干起正事来可丝毫不含糊,她用银针在比雅身上扎了几针,又仔细为她把脉,查探她的情况。
“你们都瞧不出来这是中毒了吗?”
紫小棠狐疑地转身,有些不信这些太医真看不出来。
一众太医皆吃了一惊,反驳道:“臣等皆用银针试了,也仔细查探过雅妃娘娘的脉象,并无中毒的迹象啊。”
紫小棠佯装惊讶:“难道你们不知道世上有一种毒叫‘碎燕’?无色无味,难以令人察觉,虽不致命,却能迅速使人身子败坏。”
“莫非雅妃娘娘中的毒正是碎燕?”太医们恍然大悟,他们中也有人对此物有所耳闻,只是从未见过,只想着怎么会有那般不留痕迹的毒,便没有细想。
皇帝就在一旁看着,闻言也很是不耐烦。
“瞧瞧,瞧瞧你们,连个小孩都比不了,朕要你们有何用?”
一众太医连忙跪下,齐叫“皇上息怒”。
知道了是什么病症,也知道雅妃不会死,皇帝便稍稍放下心来。
“来人啊,吩咐下去,定要将下毒之人查出!”
有侍卫领命下去,皇帝走到床边坐下,执起比雅的手,一双眼中皆是深情款款。
“爱妃放心,有小神医在,朕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比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轻声道:“承蒙皇上厚爱,可否让臣妾与这位小神医说几句话?”
皇帝自然允许,紫小棠还沉浸在被称为“小神医”的复杂心情中,那厢皇帝已命周围人退下,只留下了她与那病榻上的雅妃。
“小神医……你过来。”
紫小棠懵懵懂懂地走过去,也不知道这雅妃娘娘是要说什么。
要她好好为她看病?那是自然,她可是得了师兄的嘱咐的。
“小神医……是傅公子的师妹?”
雅妃背靠着床榻坐了起来,寡淡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紫小棠不由有些心软,点了点头:“是。”
雅妃轻轻咳嗽两声,忙用锦帕捂住鼻口。
“听闻傅公子已经娶亲……娶的是苏太傅家的二小姐,小神医觉得……那二小姐如何?”
紫小棠微微呆滞,而后警惕心迅速拔高。
这个雅妃问这个做甚?莫不是对师兄有什么想法?
听闻一路还是师兄送她回来的……
不对不对,她都嫁给皇帝了,还能有什么想法。
紫小棠犹豫了一会儿,是在纠结这雅妃娘娘究竟有何目的,这在雅妃看来,却误以为她对那苏二小姐不甚满意。
“苏二小姐……不好么?”
雅妃试探着问。
紫小棠连忙否认:“不是不是,师兄与苏姐姐彼此相爱,过的那便是神仙的日子,不是有句什么话……哦对,只羡鸳鸯不羡仙。”
雅妃一怔,讪然一笑,微微垂下眼睫。
便如同那神仙眷侣一般么?
紫小棠看出了她的失落,这下也知道了,这雅妃娘娘,分明就是对自家师兄有意啊。
一时觉得,心里怪别扭的。
紫小棠也没有多想,横竖雅妃已将嫁给了皇帝,再说师兄对苏姐姐的感情可坚固得很,哪里还需要她来操心。
给宫妃下毒,那可不是一件小事,皇帝的侍卫们齐齐动作起来,排查的人是一个接一个,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庸才,庸才!都是庸才!”皇帝一脚将侍卫总领踢倒在地,那总领也不敢反驳,迅速爬起来继续跪着。
“皇上息怒,臣妾尚无性命之忧,想必那下毒之人也未想置臣妾于死地,不若此事就此作罢。”
侍卫们对这位雅妃可谓好感大大增加,一个个的,都投以感激的目光。
比雅都这么说了,皇帝也只好作罢,不再追究,只是将后宫上下都敲打了一番,警告她们莫要做坏事。
这日太子去给皇后请安,纵使忍功了得的皇后,此时也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说你父皇,这像个什么样!”
面对自己的儿子,皇后也不怕传出去,直接就埋怨起来。
“不过区区一个辽邦公主,他怎么还真就当个宝贝似的供着,可别忘了褚国与辽邦数月前才打了仗!”
褚翊一边为皇后斟茶,一边宽慰:“在这宫里不都这样么,母后看开就好。”
皇后哼了一声,语气中带了几分落寞:“都说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我这旧旧的人,眼泪早就哭干了。”
褚翊叹了一口气,一双眼睛真诚地看着她:“母后莫要如此悲怀,您还有儿子。”
皇后眼眶便湿润了几分,是啊,她还有儿子,她也只剩下儿子了。
……
她这边倒还好,淑妃那边已经炸开了锅。
“这比雅莫不是天生来的狐媚,将皇上迷了个七荤八素!”
淑妃一生气就喜欢摔东西,上好的花釉茶杯自她手中甩出,落在地上,破碎的声音很是清脆。
元吉公主也在一旁愤慨,她自上回被罚了禁足,现在还不被允许踏出淑妃的踏香宫。
“父皇是迷了心窍,眼中只有那个女人了!”
“你们在说父皇的什么话呢。”
低沉的男声响起,淑妃抬头一看,来人正是她的好儿子,三皇子褚清。
“清儿你可算来了,你说现在可如何是好。”
淑妃苦着一张脸,将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褚清自然也听说了宫里的事,闻言嗤笑一声:“母妃,你不会还在想着如何争宠吧?”
淑妃一怔:“清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褚清不疾不徐地坐下,悠悠道:“以儿臣来看,母妃对于雅妃娘娘,不仅不应针锋相对,还应多多拉拢才是。”
淑妃不高兴了:“就看着皇上对她是如何宠爱么?”
褚清神秘一笑,拉过她来,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紫小棠留在宫中已有一段时间,专门为雅妃调理身体,那些太医看她的目光,也从原来的不屑渐渐变成了惊疑。
终于在某个早晨,太医们忍不住了,便对紫小棠问道:“敢问姑娘师承何门?”
紫小棠已经学会了像师兄一样帅气地挑眉:“我师父啊……你们一定知道。”
太医们愈加好奇:“还请问姑娘,是何人?”
紫小棠非常骄傲地答道:“我的师父,就是那传说中的容柳先生。”
太医们先是迷茫,而后若有所思,最后恍然大悟。
紫小棠心中有些得意,扬着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为首的太医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揖:“敢问姑娘,容柳先生……又是何人?”
紫小棠瞪大了双眼:“你们不知道?”
那太医也有些不好意思:“请恕在下见识浅薄,实在是……不知。”
其实也不怪太医们,容柳早年引起轰动不假,那也不是在京城啊-——而是在江湖上,江湖上的事情,只沉浸于皇宫的太医们又怎么知道。
待到紫小棠耐心地与他们解释一番,他们再看紫小棠的目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原来容柳先生是如此厉害的一个人物,是在下孤陋寡闻了,失敬失敬。”
紫小棠点点头,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没关系,现在你们知道就好了。”
只是一夕之间,容柳先生的名号就传了出去。
“你听说了吗,那被皇上叫进宫给雅妃治病的小姑娘是容柳先生的徒弟呢。”
“容柳先生?那是谁啊?”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容柳先生可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士,据说武艺医术无不精通,可厉害了呢。”
“这么厉害?那小姑娘可了不得。”
“说起来,那小姑娘还是平西王世子的师妹呢。”
“平西王世子?就是那个之前一直被说没用的世子爷?”
“现在可不能这么说了,原来那世子爷厉害着呢,人家不说是人家低调。”
……
不仅容柳先生火了,连带着傅久初也一同被议论了一番。
“你就这般将容柳先生卖了,他老人家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当然不会。”
傅久初捏捏苏锦脖颈后的那块肉:“师父他才不会在意这些,反正也找不到他。”
苏锦想想也是,就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若让师父知道你叫他老人家,怕是要不高兴了。”
容柳虽说已至壮年,但可半分都不显老,反而风华绝代,年轻着呢。
苏锦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微微一笑:“容柳先生才不会在意这些,反正他也听不见。”
傅久初无奈:“你啊你。”
两人坐在院内的大片草地上,傍晚的阳光已经很暗淡,凉风习习,分外舒爽。
“小棠在宫中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苏锦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着紫小棠,心里头还是有些担心。
傅久初可比她通透多:“你就放心吧,小棠那性子,不会受委屈的。”
的确,就凭借紫小棠那一身毒理,还是不容小觑的。
相反,她还因为医治雅妃娘娘有功,被赏赐了一堆金银珠宝。
傅久初这边淡定得很,三皇子那边可就没有这般淡定了。
喜芙将请柬送到傅久初手上的时候,他不由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