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这是何意？是我害了夫人不成？”
苏锦奔走一天，也有些累了，眉间带着淡淡的倦色。
“是不是你，你自己应当心里清楚，”她又望向褚仁，“是非究竟如何，大公子请务必调查，还姐姐一个公道。”
褚仁在她指向阿莲的时候，神情有过一瞬间的松动，闻言只道：“自然。”
苏锦便不再过问，转身离开了。
阿莲在后面小声抱怨：“这世子妃也真是莫名其妙，存心来找茬不成？”
她自小跟在褚仁身边，自觉与褚仁一向亲厚，比起这个表面世子妃，可不知要强到哪里去了。
“你就这么讨厌夫人么？”
褚仁背对着她，冷冷清清的话语就这么从他口中溢出。
阿莲睁大眼睛：“公子，你还真信她的话啊？奴婢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奴婢对夫人恭恭敬敬，侍奉上下，就如同侍奉你一般，公子怎么能因为外人的一句话就质疑奴婢？”
褚仁转动轮椅，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淡漠而锐利。
“阿莲，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么？平西王世子妃也是你能随意议论的么？”
阿莲委屈极了，咬唇道：“公子就这般不信奴婢？”
记忆中的公子，虽然淡漠，却从来不会这般看她。
褚仁绕过她，只是淡淡道：“你的心思太过明显，不是一件好事，之前念你对相怡还算恭敬，便没有遣散你，如今看来……却是养了一头狼。”
阿莲终于慌了，伸手就去抓褚仁的衣角，却只抓住了一片空气。
“公子……公子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你不要不要我！”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褚仁分明就是信了苏锦的话，不仅信了，其实他早就开始怀疑她了。
原来她自以为的偏宠，到最后，也不过是因为她侍奉着她一直瞧不上眼的女人？
有两道黑影忽然降落，捂住她的鼻口就将她带走，她只能瞪大双眼，瞧着那道轮椅上的背影离她愈来愈远。
就好像再也触碰不到了一般。
……
紫小棠第二日才知道郑相怡滑胎的事，焦急得不得了，一大早就要苏锦带她去长公主府。
苏锦近日往长公主府跑得很勤快，而郑相怡也一日一日地好了起来，身子虽然还虚着，但也不至于像之前那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么久了，姐姐还不愿见姐夫么？”
苏锦今日进来的时候，又看见了在门外坐着的褚仁。
褚仁自郑相怡出事后，便日日来门外候着，只是郑相怡决议不见他，他便也不进去。
“我不知如何，既埋怨自己，却也埋怨他，”郑相怡深深叹气，“况且……孩子没了，我对不住他。”
因为愧疚，所以不愿相见。
“长公主可有说什么？”苏锦拿过床边的补药，轻轻地吹着气。
“能说什么？”郑相怡苦笑，“想来也不会高兴才是，面上说的是要我好好养着，孩子没了还能有。”
苏锦点头：“姐姐别想太多。”
在她们所有人看来，郑相怡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幸事，至于孩子……也就只能惋惜了。
苏锦知道，郑相怡虽勉强笑着，心中怕是已经落了伤痕。
她时常可以看见郑相怡摸着自己的肚子发呆，那儿曾经孕育过一个生命，现在却是平坦一片。
阿莲已经从褚仁身边消失了，褚仁也没有说将她怎么样，苏锦也没有问。
她只是偶尔看见他，就会觉得心里头堵得慌，若说之前还觉得他就是郑相怡的良人，现在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太过冷淡，没有功名，长得太好看容易拈花惹草，还是个残废。
浑身上下都是毛病！
苏锦觉得郑相怡不见他是有道理的，莫不是对着姐姐还是这么一张冷脸？
让郑相怡喝完了药，又与她说了一会儿话，哄着她睡下，苏锦这才走出了门。
“世子妃，我有话对你说。”
褚仁忽然叫住她，他眉眼低垂，显得温顺几分。
苏锦走过去：“何事？”
“阿莲全都交待了，”褚仁顿了顿，才又说道，“世子妃可知……相怡与太子宫里那位东方侧妃，又有何龃龉？”
东方侧妃？
东方芳？
苏锦大脑一瞬间空白，而后才渐渐回想起那日在琅琳铺，遇见东方芳，她那阴阳怪气的语气。
原来祸根，竟是那时候埋下的么？
“世子妃可有什么头绪？”褚仁又问了一遍。
苏锦忽地微微一笑，只是那笑中充满了不明的意味。
“姐姐与人为善，又怎会与他人产生龃龉？”
褚仁神色不动，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把话说完。
“可是大公子你得知道，女人大多善妒，自己得不到的，便也不能忍受别人得到。”
苏锦眸中一片冰凉，心中恨极了东方芳。
她相信褚仁自然有让阿莲开口的手段，原先还在想郑相怡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而东方芳，当真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究竟是有多恶毒的心思，才会对尚还在郑相怡腹中、完全威胁不到她的孩子下手？
“大公子好生‘照顾’你那丫鬟才是，莫让她当真忘了自己的身份。”
褚仁眼睫微颤，嗯了一声。
还需要照顾什么？已经是个废人了。
不，还能求饶呢，也不算太废，还是可以好生照料一番。
而苏锦出了长公主府，就直奔苏府而去。
她回苏府并不平常，紫小棠都比她回得多，只是此刻，她也顾不上什么了。
“你要进宫？”
苏澈很是诧异，两道墨眉微挑。
身为一个面瘫，苏澈本是没有“诧异”这种表情存在的，只是与紫小棠相处多了，便也多了几分人情味。
苏锦点头：“哥哥，我要去找太子哥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苏澈沉吟片刻，不忍辜负自家妹子期待的目光，只好应道：“行，我有入宫的令牌，我带你去便是。”
二人坐着马车来到宫门，苏澈出示了令牌，二人一路顺风顺水地到了翊清宫。
期间苏澈询问苏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得到的只有苏锦沉思的表情，他也就只好摸了摸鼻子，不再询问。
褚翊甫一听闻苏锦来找他，还颇为惊讶，他已经有许久未见苏锦了，立即邀了她进来。、
“太子殿下，臣有要事禀告。”
苏澈进宫的确不止是因为苏锦要见褚翊，还因为他确实与褚翊有事商量。
褚翊笑眯眯道：“苏少爷不必多礼，不如稍等片刻，待本宫听清楚世子妃道明来意。”
苏澈：“……”
苏锦也无暇顾及其他，带着微笑，径直问道：“太子哥哥，敢问你那位东方侧妃所在何处？”
褚翊的笑容瞬间僵硬，一刹那心里头涌过万种可能。
莫非……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见苏锦继续说：“我有些事很是不解，需要她为我答疑解惑，若是她不在，那我明日再来找她。”
还真是来找东方芳的……
褚翊心中莫名失落，轻轻咳嗽两声：“她应当在后院。”
“锦儿有什么事，一定要找她么？”
在褚翊心中，苏锦与东方芳可是没有一点关系的，而苏锦突然来找她，必定有其中原因。
苏锦微微冷笑：“太子哥哥，杀人偿命，不是天经地义么？”
“东方芳虽然没有害死相怡姐姐，却也去了她半条命，不该付出代价么？”
“什么？”褚翊震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锦不欲与他多说，只是道：“即便东方芳是太子哥哥你的侧妃，也希望你不要偏袒于她，我今日前来，也不想将她怎样，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褚翊还有些怔然。
东方芳？杀人？
他虽不喜东方芳，却也没到深恶痛绝的程度，东方芳不算讨喜，性子看上去也是个温柔的，怎会做出这种事？
褚翊的心一早就是偏的，苏锦直接被带到了后院，而东方芳也正在后院赏花。
瞧见苏锦的时候，她的脸上毫无波澜，甚至还很友好地向她问候。
“世子妃怎么来了？”
苏锦先是向她行了一个礼，而后才道：“娘娘也不惊讶我为何会来么？”
东方芳有些莫名其妙，笑道：“世子妃这是何意？方才不是问了你么？”
“可是侧妃娘娘明明就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苏锦步步紧逼，一点也不想给她留下退路。
“世子妃说笑了，”东方芳笑容极淡，“臣妾也是进了宫，才知晓原来翊清宫除了太子殿下，便是世子妃来去自如，谁都不拦着。”
言下之意，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顺便还讽刺苏锦成了亲还总是往宫里跑。
苏锦挑眉，又问：“娘娘应当明白，我为何独独来找你。”
东方芳嗤笑：“我能明白什么？明白世子妃这是来向我耀武扬威？明白原来太子殿下的心上人一直都是世子妃？”
苏锦：“……”
她深吸一口气，实在是不想与她讨论这些，可是东方芳偏偏就要绕到褚翊身上去。
“你若是不满，那也不能对姐姐下手，”苏锦眼中满是警告，“东方芳，太子哥哥为何不喜欢你，你不知道么？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一个怨妇，哪有一点储君妃子的样子？”
“那又如何？”东方芳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我也曾卑躬屈膝，换来的是什么？他就没有把我当成过他的妃子。”
“郑相怡分明只是嫁了一个残废！还是个什么都不会，全靠长公主撑着的残废！她凭什么怀孕，她凭什么可以笑得那么幸福？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明明我才是嫁得最好的，明明太子就只有我一个人，可是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都过得比我幸福？”
“你们不配，你们都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