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我错了,以为二姐姐心怀慈悲,会出手相助,却不知道原来二姐姐一直在看笑话。”
苏茉笑得古怪,终于落了那面具一般的楚楚可怜,带着几分讽刺。
苏锦简直就要被她气笑了。
“苏茉,你是不是也太自负了些?你是我的什么人,我还必须帮助你?”
“没有人逼你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难道不是么?”
喜芙低头立于一旁,在心中为自己的小姐而感到不忿。
她从前一直以为三小姐性情怯懦,美则美矣,不够大气,后来却发现,她哪里是性情怯懦,她就是一条毒蛇,看似无害,却总会突然咬你一口。
如此险恶,到底是有何底气来责怪小姐?
苏茉冷笑:“二姐姐话说得好听,你生就是苏家嫡小姐,又怎么能明白我的苦处?我走到今日,当真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么?”
她的逻辑简直让人目瞪口呆,口口声声皆是别人的过错,都是别人害了她。
苏锦耐心告罄,一点也不想再掺和她的事。
“苏茉,你得明白,我不想知道你曾经都发生过什么,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即使你不明白,也希望你不要总是来找我。”
“之前的事是我不与你计较,你还是请回吧,这儿不欢迎你。”
她说这话时,神情淡漠,干脆利落。
喜芙走到苏茉身边,往门口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苏茉执起衣袖,擦净眼泪,她微微抬头,眉眼之间皆是倔强。
“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世间一切都是虚情假意,二姐姐你过得快活,便不知他人的烦恼,我最讨厌的,便是你那副伪善的样子。”
“看上去永远温柔可亲的样子,可是你看,我求到你面前来,你又是什么态度?”
喜芙有些急了,劝解道:“九夫人,别说了,你就走吧。”
苏茉瞪了她一眼,高声道:“我会自己走,用不着你说!”
她最后看了苏锦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祝愿二姐姐与世子殿下,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千万别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将世子勾了去!”
苏锦执起茶杯,径直就扔了出去,落在苏茉脚下,碎了一地。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苏锦声音中已带上了几分凌厉,眼眸愠怒,“滚出去!”
激怒了苏锦,苏茉脸上带着带了几分得意,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青禾在外边已经忐忑不安地等了许久,看见苏茉走出来,连忙跟了上去。
主仆二人渐渐远去,喜芙不放心地折回屋里,生怕苏锦受了刺激。
“那九夫人也真是,说的那是什么话。”喜芙小声埋怨,“小姐可莫要放到心里去。”
苏锦已经平静下来,正专心致志地描写画,闻言嗯了一声。
她当时的确是生气了,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为了苏茉区区一句话,不值得。
“苏姐姐苏姐姐,师兄来信啦,我从苏澈哥哥那里拿的。”
紫小棠小跑着从外边进来,手中挥舞着一封信。
这还是傅久初离家后,第一次写了家书寄回来。
苏锦神情微动,轻轻放下笔,接过了那封信。
足足四页纸,满满当当的都是字。
“苏姐姐你看信,我和喜芙姐姐出去玩啦。”紫小棠吐了吐舌头,拉着喜芙就出了门。
天已经黑了,屋内烛光晃动,颇有意境。
傅久初那四页纸,先是唠唠叨叨地与她说了军中的规矩,还说自己升职了,言语间颇为得意。他提了北方的光景,说北方天高地阔,骏马飞驰,比京城辽阔得多。
“你可不知这边的景色有多好看,或许等以后有机会,我便带上你,来这北方游玩。”
“北方的姑娘们热情得很,可比你讨喜多了……不过谁叫我就是喜欢你呢,她们倒是有看上我的,我就说我已经有媳妇儿了,不想娶妾。”
“他们都说管不住媳妇儿就不是好丈夫……我想了想,是不是好丈夫,还是得你来说,不是他们说。”
“辽邦军队凶猛,估计是早就有心思了,我今日斩杀了三百二十六个敌人,受到了将军的夸赞。”
……
他叨叨絮絮,用纸笔在苏锦面前展开了一幅北方的画卷。
辽阔,壮观,有热情的北方姑娘,也有潇洒的军队将士。
苏锦看着看着,嘴角便缓缓浮了起来,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柔。
放下信纸,她便开始磨墨,提笔回信。
正当落下最后一笔,紫小棠突然破门而入,一张圆脸上满是愤慨。
“苏姐姐,那个苏茉也太烦人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她方才问起喜芙,喜芙也没瞒她,一一与她说了,紫小棠第一反应就是很生气。
师兄将苏姐姐托付给她,她就应该好好照顾才是,怎么能让人折辱了去?
苏锦淡定地将信纸折叠,放进信封。
“横竖也只是嘴皮子功夫罢了。”
她这么说了,紫小棠还是不高兴,鼓着腮帮子想了想,说道:“不如苏姐姐,我去往苏茉那里做点手脚吧,也给她一个教训。”
苏锦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就觉得好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头:“你啊你,还是乖乖做你的信使,这封给你师兄的信,就交给你了。”
紫小棠接过信,还是很纠结。
“苏姐姐,你这么放心苏茉么?她就是个坏女人,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呢。”
苏锦十分赞同她说的“坏女人”这个说法,略加思索后,吩咐喜芙道:“这些天,你与喜茶多注意着点苏歆那边,若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
喜芙福身:“是。”
“我呢我呢?”紫小棠眼巴巴地看着苏锦,“没有我的事吗?我看着苏茉就生气!”
苏锦微笑道:“你现在呢,就好好替我寄信,以后自然有你的事。”
得了她这句话,紫小棠顿时笑开了,眉眼弯弯,很是可爱。
那封信经由紫小棠之手,又经过苏澈,没过几日,便到了傅久初手上。
“呦,还有人寄信呢。”
傅久初越过一众士兵拿过那封信,而后揣进了口袋。
“你们看这家伙,咱们哥几个都一起玩了好一阵了,也没见着家里寄来的半片纸,你这小子,倒是有福分。”
有人过来拍着傅久初的肩笑道,似乎十分羡慕。
傅久初将地上的水一饮而尽,哈哈一笑:“谁说没人记挂的?等到你们打完仗了,指不定爹娘都给你们物色好媳妇儿了。”
军营内都是糙汉子,说起话来嗓门大,兴致高,傅久初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人群,而后回到了自己帐中。
“院里的海棠花开了一片,红艳艳的,小棠说俗气,我却觉得好看。”
“听闻北方姑娘颇有风情,盛产美人,你若是有中意的,那也要带回来给我看了才是,即使是丫鬟,也要长得好看。”
“傅流清最近似乎很是繁忙,平西王在帮着他周旋,许是想给他铺路。”
“话说,为何他不早早铺路,一定要等你去参军了才有所行动?”
“苏歆怀孕了,这或许会是傅流清的第一个孩子……我觉得苏茉不会放过她。”
“听闻北方形势严峻,我也不求你毫发无损,至少要照顾好自己。”
…………
她不如傅久初那般会写,只写了两页纸,而这两页纸被傅久初看了又看,心中突然就充实起来。
………
苏锦命喜芙与喜茶暗中盯着苏茉,却未料这边还没什么动静,另一边,郑相怡却出了事。
当苏锦匆匆赶到长公主府的时候,郑相怡在屋里头叫得凄惨,褚仁在屋外头面色煞白。
“这是怎么了?”
苏锦心中急得不得了,随手抓住一个丫鬟就问。
那丫鬟也很慌乱,结结巴巴道:“大夫人……大夫人失足从台阶摔下来了!太医……太医说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苏锦大脑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她的耳边皆是郑相怡凄厉的喊叫,血水一盆又一盆地从屋中端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是愁容。
郑相怡正在里面受苦,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苏锦直接就进了门,终于见到了郑相怡,她已经很虚弱了,鬓角的发丝因为汗水而黏到了一起,一张脸面无血色,表情痛苦,一开始的喊叫,渐渐的变成了低低的呻吟。
她也不知道郑相怡是否能听到,伏在她耳边安慰她,生怕她就那么睡过去了。
褚仁推动轮椅,走到了门前,有婆子慌忙拦住他。
“大公子,使不得呀!”
“就让我在外边这么干等着?”褚仁反问,脸上一片冷静,“我若不进去,相怡会撑不过去的。”
那婆子有所动摇,目光游移了一会儿,还是咬咬牙,退到了一旁。
谁都知道大公子是长公主的心头肉,他既然已经发话,谁敢不从?
“萃玉,”苏锦一走出门,目光就逮住了屋外瑟瑟跪着的小丫鬟,“到底怎么回事?”
萃玉是郑相怡的贴身丫鬟,事情经过,她一定知道!
萃玉鼻子抽了一抽,原本只是啜泣,突然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表小姐……表小姐你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她不是自己摔的,她是被人推下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