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中,似乎连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了。
苏锦额头开始冒出密密的汗珠,在她说出那番话后,身后的男人便沉默了。
不安在心中悄悄蔓延,苏锦抿了抿唇,正要说话,却听见男人说道:“傅久初会来找你的吧?”
苏锦一愣,这男人,莫非是想拿她来威胁傅久初?
有关傅久初的这种问题,苏锦在心中思索片刻,答案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男人哼了一声:“你不要说不会来,我特意打探过的,傅久初对你宠得厉害,若是你不见了,他一定会全力找寻。”
苏锦心跳得厉害:“是你将我带到这里来的?”
男人回答得理所当然:“是啊,你以为呢?”
苏锦:“……”
男人在她的身后,虚虚地拥着她,或许也是厌烦了这个姿势,干脆下床了。
在烛光的照耀下,男人的眉眼愈发清晰起来,他也不遮拦,就那么展现在苏锦面前。
苏锦第一眼便是惊艳,第二眼,却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这无疑是个长得极其俊美的男子,狭长的眉眼,英挺的鼻梁,半张脸在烛光的照耀下,另半张脸却处在黑暗之中,平添了几分神秘。
男人将苏锦的怔愣尽收眼底,展颜一笑:“你看我如何?可是比傅久初好看?”
他说话时会下意识地挑起两道粗眉,似笑非笑,眼中蕴着点点光亮。
苏锦下意识地摇头,男人笑脸一僵,在心中埋怨这女人的不解风情。
“你与雅妃是什么关系?”苏锦问道。
雅妃也就是如今的雅太妃,自辽邦而来,在褚国享尽了先帝的恩宠。
男人挑眉:“雅妃?那是谁?”
苏锦道:“就是从辽邦嫁去褚国的比雅公主。”
听见比雅公主四字,面前的男人脸色立即黑了下来。
苏锦暗想猜得不错,此人与雅妃虽性别不同,却有三分相似,只是雅妃较他温柔许多,眉眼间也少了那分英气。
男人找了把椅子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才发现茶水是凉的,立即没好气地将茶水倒了。
苏锦动了动方才僵硬的四肢,偷偷打量着那个男人。
“她过得好吗?”男人突然问,声音有些闷闷的。
苏锦犹豫了一下,答道:“先帝对她很是宠爱,说是三千宠爱在一身也不为过,雅妃过得……应当还算是好吧,”
“胡说!”男人像是被刺激到了,低声反驳道,“那么多个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她还能过得好?”
苏锦闭嘴噤声,不敢再说什么。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比雅她……真的过得不错吗?”
苏锦有些无语,她已经猜测到了男人的身份,对于他这种反驳了还要找借口让自己相信的自欺欺人的行为,她也不知如何回应。
在心中揣度一番后,她才答道:“我与雅妃相处的那些日子,雅妃除了因为先帝逝去伤心了一阵,看起来还是很好的,先帝早已为她铺好了路,没有人能威胁到她。”
她说的是实话,先帝在世时那么宠爱雅妃,没道理不为雅妃想好退路。
又是一段让人窒息的沉默。
苏锦却比之前放心许多,男人虽然未曾透露自己的身份,却也没有伤害她的意向。
“你觉得傅久初好吗?”男人突然开口,让苏锦都吓了一跳。
她之前没有回答他问的他与傅久初谁长得更好看的问题,但男人很明显对傅久初兴趣浓厚,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苏锦有些无奈:“王子殿下如此关心久初,是想做什么?”
男人有些惊讶:“你知道我是谁?”
苏锦失笑:“你表现得那么明显,如果我还不知道,那就是真的傻了。”
比雅是辽邦公主,与她长得相似,又关心她在褚国生活,同时还待在辽邦的,除了辽邦的王子殿下,还能是谁?
男人呵了一声:“你倒是有几分聪明。”
苏锦道:“不过是斗胆一猜罢了,只是我也实在不知道,王子殿下将我绑来这里究竟有何目的,说是为了让久初来找我,这对于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凭着她对傅久初的了解,傅久初与这位辽邦王子可不是什么朋友关系。
男人哼了一声:“自然是要他来与我比试比试,当年是我大意,这才落败于他,如今我变厉害了,他一定是我的手下败将!”
苏锦……苏锦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她脸上流露出几分好笑:“既然是想找傅久初比试,你去褚国找他便是,将我带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言下之意:这关我的事吗?
男人撇嘴道:“我当然去褚国找了,你们褚国人将他夸上了天,都说他厉害,还说他宠妻如命,轻易不叫外人看见他的妻子……我就是好奇,你们之间感情究竟能有多深,如果他真的爱你,那他一定会来找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身为辽邦骁勇善战的王子,居然曾经落败于傅久初,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一件事情。
为此他勤学苦练,终于觉得自己有把握了,便决定去褚国京城会会傅久初。
褚国有很多关于傅久初的传说,有些是他知道的,也有些是他不知道的。
比如说傅久初与苏锦的事情。
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儿女私情,在这之前,他都不知道傅久初原来已经成婚。
年纪轻轻便已功名在身,又深得皇帝宠信,更重要的是,还有宠妻的名声在外,傅久初是众多褚国少女的梦中情郎。
他一下就不开心了。
谁知道褚国皇宫正逢战乱,看着眼前严峻的形势,他突然就心血来潮,设计将苏锦劫走了。
要的就是傅久初的不痛快。
苏锦实在是有些不能理解他是怎么想的:“所以你就把我买给了人贩子?”
刘尚说了,红裳是从人贩子手上将她救出来的。
男人有些不自在地说:“不是……”
扛着一个孕妇,他也觉得累,当然也想好好休息。
这一休息,就出了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人贩子集团,偏偏就瞧上了苏锦,将她偷走了。
他可是找了一阵才找到辽褚村的。
苏锦也不想再问些什么了,平静道:“既然如此,王子殿下可有将我送回去的想法?”
那人瞪了她一眼,说:“怎么可能,我不是说了吗?要等傅久初来找你。”
苏锦觉得这样毫无意义。
男人咳嗽了两声,说:“我叫比图,你也不必一口一个王子殿下,毕竟你与比雅是好朋友。”
苏锦:“……”
她什么时候说过她与比雅关系好了?
二人相对间,门外突然传来了细碎的声音。
苏锦想,大概是刘尚发现不对劲,所以回来了。
那么这位比图王子,也应该走了吧?
她偏过脸去看比图,比图却没有如她想的那般遁地而逃。
鼻间的芳香令人目眩,苏锦意识的最后,便是比图那双狭长的眼。
……
傅久初从京城赶到褚辽村时已经是三天后。
他胯下的马疲惫不堪,他也疲惫不堪,然而这并不能浇熄他心中那团燃烧着的火焰。
红裳说,苏锦就在这个村子里。
他单枪匹马,足足赶了三天的路,才终于到了这里。
也不知道苏锦情况怎么样,她和孩子有没有受苦。
傅久初一身黑衣,上头沾了不少泥水,皆是这些天赶路所得。
辽褚村还沉浸在新年的欢乐中,看见傅久初的到来,不少人都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这个男人身上的煞气有些重。
他面无表情地走进辽褚村,也不管周围人看过来的或怪异或好奇的目光。
有人匆匆经过,被他一把抓住,顿时吓得腿都软了,直直地就往地上诡:“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心中是后会无比,那么多空地不走,怎么偏偏就要往这位煞爷身上撞呢?
傅久初一双眼睛浓黑似墨,他直接忽视了面前这人满脸的害怕,径直问道:“张翠芳家,在那里?”
那人“啊”了一声,颤颤巍巍地指着站在路边的一个女人道:“张……张姐……”
张姐突然被点名,脸上一片惶恐。
傅久初放开这人,走到了张姐面前。
“请带我,去见锦儿。”
张姐一愣:“你就是傅公子吧?”
傅久初点头:“正是在下,锦儿失踪许久,我此次是特意来接她回家的。”
张姐的目光一下子便闪烁起来。
傅久初一直盯着她,也立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攥着缰绳的手猛地攥紧,傅久初轻声问:“怎么了?”
张姐有些不知如何表达,无奈道:“你先随我来。”
她将傅久初带回了家。
周大哥正在家里整理动物的皮毛,看见张姐带了人来,连忙站起身。
“这是……”
他看向张姐,用眼神询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姐却是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就叫来了刘尚。
“苏夫人前几日是在这里不假,可就在除夕那天晚上,她就不见了。”
张姐很是无奈,面前的黑衣男人虽然没有说话,可周身那股子低迷的气息总是挥之不去。
也是,自己的妻子不见了,当然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