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不,合小良。”
听见这声音,合小良抬起头,就那样直直的看着蔺玉锦,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一下,“你有必要过来看我的笑话吗?”
蔺玉锦听闻这话,摇了摇头,寻了个椅子坐下,从袖中拿出那步摇,放在桌上,“我只是想起前些日子,你说要做一个步摇,今日做好,我来为你送过来。”
合小良看着桌上那闪闪发光的物什,这才撑着地缓缓的站了起来,这时蔺玉锦才看清,她竟然连鞋子都没有穿,如今虽然天气渐暖,但赤脚踩在地上,也必然会着了凉,曾经的合贵妃可万不会做出一丁点有损自已怀上龙嗣的事情。
可见如今也真是心灰意冷了,合小良用手轻轻的将其拿了起来,“真好看,你的手艺越发出色了,可惜我却没有资格带了。”
话音刚落,合小良一个用力将其摔了出去,金鸾的身子摔在墙上,顿时掉了一个尾,蔺玉锦冷眼瞧着这一切也不曾出声。
而合小良则是后退几步道,“蔺典珍,蔺玉锦,你好计谋呀!连着郑芳华那贱人一起陷害我,怪我大意,竟然着了你的道。”
见着合小良疯狂的样子,蔺玉锦微叹了一口气,抬起头,“你怨不到我,你害人的心思在前,若不然我也没办法把你从贵妃的位子上拽下来,所以这一切,你还是怨你自已的好。”
蔺玉锦依然是这样波澜不惊的语气,但是合贵妃却没有了从前的那般耐性,此刻听见蔺玉锦如此说,倒是不怒反笑了起来,好半会才停下。
“事已至此,与你纠结这个问题实在没有意思,我的笑话你也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早上刚决定要来时,蔺玉锦着实是存了些要扬眉吐气的心思,可是真的到了这里,那些心思却尽数都飞散了,只留下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头萦绕,总之心闷闷的,让人直觉不舒服。
又听见合小良的这番话,蔺玉锦倒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踟蹰一阵,也就起身走了出来,身后好似有合小良哭泣的呜咽声,出了晦暗的宫殿,迎头就是外面的日光,亮的刺眼。
引着那光好好的倒是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再次看了眼这宫殿,好似从前的新仇旧恨已经尽数放下一般,毅然的走了出去。
就这样一路不知不觉倒是来了乐文宫,刚走进去就是一股浓烈的药味,想必是太后为兰荣华调理身体用的,走进去一瞧兰荣华歪着身子躺在贵妃榻上不知做些什么,倒是纯充仪在一旁像模像样的拿着一条帕子在绣。
方才的寡淡心情散去一半,蔺玉锦十分好奇的想看看纯充仪这是在绣些什么,走进一瞧只见一只肥硕的鸭子在绣帕上若隐若现,又好像是溺了水一般,叫人看不出真切。
“玉锦来了。”
还是兰荣华先看见这两人,这时纯充仪才反应过来,蔺玉锦就站在自已的身后,马上红了脸,将那绣帕藏在身后,“玉锦不害臊,偷看。”
蔺玉锦站起身子,将手背在身后,像模像样的走了几步道,“哎呀!一像不喜这些的纯充仪怎么开始做女红了,还绣了只那般肥妹的鸭子。”
一句话倒是将兰荣华逗的笑了起来,非要看看那帕子,“今早太后传的口谕,命纯妹妹三日绣出一条像样的绣品,拿去给她看。”
话语间也是将那帕子抢了去,打开一看也是笑的直不起腰,纯充仪见着二人这样,反倒不害臊,直起腰来,“人家这是鸳鸯,你们两个没良心的,不知道来帮帮我,只一味的笑。”
说话间还拿了帕子打开,“哪里像鸭子,分明就是一个胖了点的鸳鸯,到时候我要告诉太后娘娘,就说你们笑话我,欺负我。”
蔺玉锦接过一旁宫女递过来的茶,抿了抿,润了润喉,这才道,“好,不笑你了,只怕你拿给太后娘娘看,没等你告状,太后她老人家先把你收拾一顿了。”
这一番话又逗的满宫的人笑了一阵,直把纯充仪笑的收拾所有回了自已寝殿这才算完。
屋里只剩下蔺玉锦和兰荣华二人,等着这笑意都过去,蔺玉锦才道,“今早我去了吉欢宫,见了合贵妃。”
兰荣华听见这话,倒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依旧躺了下去,“见她做什么?不过手下败将。”
是了,这就是兰荣华的性子,从来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性子淡薄,说话之间,不停的有人来回话,蔺玉锦见此也道,“你如今倒是越发忙了。”
“从前我和合贵妃分庭抗礼,如今我是过够了这样的日子,倒不如把人都笼络成自已的,才放心。”
蔺玉锦倒是十分赞同她的这个心思,见她忙的不可开交,也不再多呆,想起司珍房还有事情,也就先回去了。
如今何司仪没了,尚宫局各大位置也有些空缺,蔺玉锦刚回司珍房就被陆尚荣叫了过去,只见各房管事的皆已经到齐。
“今日叫你们来是想和你们协商人员补齐一事,太后的意思是尽早定下,也免一些有心之人整日惦记着这些,生事端。”
陆尚荣话音一落,自是没人率先说话,她扫视下方一圈,“也不急于一时,你们先回去商议,等到八月份宫中会再次选秀,在这之前定下即可,而司仪一位的人选,本座和太后的意思是由蔺典珍为之,众位可有异议?”
听见这话的最惊讶的莫过于蔺玉锦本人以及高典仪,她满心以为自已会是无二人选,却不想跑出来一个蔺玉锦。
而其他人明眼都知道蔺玉锦如今颇得皇上和太后喜爱,而她本身能力也非凡,必定不是还是池中之物,故而幷无异议,纷纷前来祝贺。
就这懵懵懂懂之间蔺玉锦倒是成为了司仪,直到回了司珍房她还是不曾反应过来这些,还是明香秋心等人得知此事,过来道喜这才让蔺玉锦反应过来,这下心中都是些说不清的高兴。
陆尚荣宣布了这件事情,之后还有的事情要去忙,这第一件蔺玉锦自然是要去和太后请安,第二日一早蔺玉锦便来了宁圣宫,刚进宫门,就看见一个面熟的小宫女小跑过来,微福身道,“奴婢给蔺司仪请安。”
好嘴甜的丫头,这人蔺玉锦只是看着面熟,却怎样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人,还是后面的明香看见自家大人这番模样,料定是没认出来才上前道,“这是秋心的妹子,名唤秋日的。”
蔺玉锦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看着眼熟,当日秋心来给自已请过安的,这面叫着起身,又道,“太后娘娘可起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佩竹从里面出来,“就说听见蔺司仪的声音了,太后偏不信,这下可不输给奴婢了,快进来吧!”
闻言蔺玉锦赶紧跟着佩竹一起来到内殿,太后就在一旁歪着,也并没有起身,一旁的檀香烟雾缭绕倒是显得屋里寂静非常。
“果真是玉锦丫头来了,哀家还当你佩竹姑姑骗人呢!”
蔺玉锦依照着规矩请过安,由着佩竹将自已按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这多年的老姐妹斗嘴,笑着不语。
“好了,你快出去把那好茶送两碗过来,越老越没了体面,让小辈的看笑话。”
太后说完这话,佩竹这才走了出去,这下殿内就只剩下了太后和蔺玉锦二人,见着四下无人,蔺玉锦赶紧起身,跪在地上,“臣蒙太后大恩,但臣资历尚浅实在受之有愧,来日有不妥之处还请太后娘娘责怪,万不要因着臣年轻,恐失了脸面而不言语。”
听见蔺玉锦这话,太后才起了身,正着起来,也不叫蔺玉锦起来,只是继续道,“你的本事,哀家清楚着呢!既然让你做了司仪,那就出不了错,司仪主管宫中大小档案,不论是宫女入册还是你司珍房入个银子都要在司仪房归档的。”
蔺玉锦幷不清楚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也不敢言语,只是垂首听从教导。
“而你这点做的不错,自从你根院的孩子入了宫,可是对你俯首称臣的很啊!”
只是这话锋一转,打的蔺玉锦措手不及,闻此言赶紧俯下身去,“那些孩子孤苦无依,入了宫只有臣一个熟人,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会来问一问,但是俯首称臣这个臣万万不敢当。”
此话说完,宫殿之中寂静半晌,久久没有声音,而蔺玉锦也不敢抬头,过了半晌,才听见上方太后道,“好了,不用解释,又不是什么大事,哀家喜欢你这样。”
蔺玉锦还以为自已听错了,反应了半晌,这才确认太后到底说的是什么话,但也不敢起身,依旧在那跪好。
“从前哀家只以为何司仪不管宫中琐事,所以才放心让她担当此任,但是既然出了这事,就证明这位置必须是知根知底的人才能做,而你正是哀家放心的人,所以你来做司仪最好不过了。”
太后见着蔺玉锦蒙蒙的,也不出言提醒,只自顾自道,“哀家有一个主意,既然根院出来的孩子都是你的情报网,那这样也好,以后有什么事情,哀家只交给你去做,如何?”
蔺玉锦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太后话音刚落,虽然还没弄明白根本,就赶紧立马应允。
“太后,奴婢这才出去一会,您就把蔺司仪吓成这样,以后奴婢可不敢随便出去了。”
只见佩竹走了进来,将蔺玉锦从地上搀扶起来,送上一碗茶,而蔺玉锦见着太后面色幷无异常,这才放心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这下她才明白,今天太后和佩竹姑姑就是做了一场戏,来敲打自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