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书宁的描述,阿卢脸色不是很好,沉声说道:“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
书宁忙追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以前有过这种情况?”
看着阿卢点头,书宁的心瞬间被揪起,喃喃低语:“这……已经不是自闭症了。”
闻言,阿卢的脸色更加难看,忍不住气急败坏道:“这当然不是自闭,这比自闭严重多了。”他目光凝重,脸上满是担忧。
现在正是非常时刻,纪律刚刚出狱还未送走,公司里股东躁动,偏偏纪念,在这时候又犯病了。
书宁并不在意阿卢的态度,继续问道:“那他以前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情况?”是在她离开之后吗?
“你说呢?”阿卢目光不悦地看着书宁,似在责怪她明知故问。
书宁心底一沉,所以,她离开之后纪念不仅自杀了,而且还引发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这,都是因为她!
一瞬间,书宁只觉身上的力气被一丝丝抽离了,她扶着沙发扶手,无力地坐下去。
她怎么能担得起这么深,这么重的感情?
“那他后来是怎么好转的?”书宁又问。
阿卢在她对面坐下,缓缓说道:“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看心理医生,慢慢地克制住了,只要情绪没有大动,就不会发病,连这次他爷爷去世他都抗过去了,却不想还是败在你这里,我一直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阿卢的目光不善,看着书宁完全就像是看一个罪魁祸首,在他看来,纪念之所以会变得这样,都是书宁造成的。
“阿卢,我……”
“你就不该回来!”阿卢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清晰无比,在空旷安静的客厅里,仿若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书宁脸上,让她一下子懵住了。
看着书宁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阿卢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说道:“从你回来的那天我就想说这句话,你难道不知道吗?你的到来于纪念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于纪家来说也是一场灾难。”
灾难?
书宁终于回过神来,猛然抬头看向阿卢,只看到了他冷硬的面色,强硬的态度。
嘴角扯了个弧度,书宁自嘲一笑,原来,她是如此的不受欢迎,她知道阿卢向来对她不喜,却不想他对他已经厌恶到了如此地步,把纪念所发生的一切不好的事都归结到她身上。
深吸一口气,书宁站起来,脸上的情绪已恢复了平静,她说:“你放心,明日我就走了。”说完,再不看阿卢的反应,转身上楼去。
阿卢看着书宁上楼的倔强背影,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这是把书宁赶走了?还是她本就是明天要走?
直到那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阿卢才轻声说道:“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伤人,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五年,他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人,了解她致命的骄傲。
只有这样说,她才能离开。
现在,她留在这里远比离开带给纪念的伤害更大,纪念现在发病显然是因为潜意识里以为自己乖巧了听话了,书宁就会喜欢他,不再提离开的事,所以压抑着自己的本性,去讨好,迎合她。
他知道书宁对纪念有感情,但他更知道那不是爱情,她只是把他当弟弟,只是习惯性地心疼他,就像这次知道他生病,她会担心紧张,但绝对不会爱他。
所以,她既然对纪念没有爱情,那就让他来做这个坏人,让纪念对她彻底死心。
当年,她的离去,纪念有多痛苦,他全都看在眼里,他不想再看到第二遍。
只有她早早离开,纪念才不会又抱着希望,然后一次次失望。
毕竟,她终究会走,晚走不如早走,长痛不如短痛。
纪念既然已经发病,那最好,能趁着这病,让他把书宁彻底忘了。
不破不立,这是纪念的心理医生曾对他说的,只要纪念情绪波动得够大,就有可能发生。
书宁回到楼上,走到自己房门前,又顿住了脚步,犹豫片刻,走向了旁边的那扇门。
门关着,却没有上锁,书宁的手在门把手上轻轻一转,那门就轻易开了,暖黄的灯光印了书宁一身,抬脚走进去,她看到纪念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安静地睡着,脸上还有恬静的笑意,除却发丝凌乱散在雪白的枕头上,他身子睡得笔直,被子整齐地盖在胸前,双手平放在两边,连受伤的右手都老实地一动不动。
这睡姿,看得她都难受。
他到底是怎样睡着的?
果真是生病了,性情居然改变如此之大。
若是以往,他定会卷着被子,弓着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
站在床边,看了纪念的睡颜许久,书宁俯下身,想把他的睡姿调整一下,却发现,他虽然睡着了但潜意识里还是保持着这种动作,她根本就动弹他不得。
最终,她只能无奈放弃,把灯关了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去。
她不知道的是,黑暗中,床上熟睡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然后转换了睡姿,安心睡去。
一夜难眠,第二天一大早,书宁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在纪念醒来之前离开。
只是她才打开房门,就看到纪念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看她出来脸上就挂上了笑容,他说:“阿宁,早安!”声音明朗而清亮。
“……早,小念。”书宁愣了愣,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起晚了,可是她看向腕间的手表,时针分别才指向六。
“去吃早餐吧。”纪念似是没有看到她身旁的行李箱,伸出左手,微笑的看着她。
书宁有些懵了,但还是扬起笑容,把自己的手递给纪念。
他怎么会起得这么早?难道他发病了连睡眠时间也改变了,以往他哪次不是得睡到九点十点才会起床。
还有,他不是不记得她今天走吗?怎么会一大早守在她门口?
难道是巧合?他只是因为起得早了,所以才会守在她门口?
书宁心中疑惑万千。
纪念满意地拉着书宁,雀跃地往楼下走去,嘴里说着:“今天有你最爱吃的小馄饨,是我专门请来的老师傅做的,你吃了一定会喜欢。”
阿卢等着楼下,看到纪念把书宁带下来,目光深了几分,脸上露出淡淡的无奈。
千算万算,他忘了把纪念发病之后的状态算进去了,这变数实在太大了,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书宁不明所以地看向阿卢,用眼神询问着,纪念为什么会这样?
阿卢只对她微微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先配合纪念。
书宁点头,跟着纪念在餐桌坐下,果然看到他说的小混沌,只是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品尝。
“阿宁,吃吧,味道我已经帮你尝过了,是你最喜欢的那个味道。”纪念兴奋地说着,把勺子塞进书宁手中,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期待着她吃下去的样子。
馄饨的热气在空中氤氲散开,她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不用尝她都知道,一定和她记忆里的味道差不多。
“谢谢!”书宁轻声道,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的确像她小时候吃到味道。
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他说的那位老师傅的。
“你也吃啊。”
纪念高兴地点头,却把脸伸到了她面前,张开了嘴:“啊……”
书宁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对上他的双眼。
纪念抬起自己的右手,理所当然地说:“我的手莫名其妙地受伤了,所以现在自己不能动手了,当然要你喂我了。”
莫名其妙?书宁真的很想告诉他,分明是他自己砸镜子受伤的。
但她现在不能,更不能提起什么,所以只能喂他吃早餐,这事儿反正她以前也做过,现在做起来倒是熟练。
她喂一个,他吃一个,到最后,一碗小混沌全都进了纪念的肚子。
吃完之后,纪念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胃部,满足地眯起了眼冲书宁笑,像个小孩子一般单纯可爱。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惊叫道:“阿宁,全都被我吃了,你都没吃呢?”
他懊恼地低下头,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好像在责怪自己一般。
只是他用的是右手,看得书宁心一惊,忙拉下他的手,“你小心点,这伤还没好。”
纪念并不在意,只对旁边低头喝粥的阿卢说:“阿卢,快,再让厨房做一份,阿宁还没有吃呢!”
书宁阻止,“不用了,我吃这些就可以。”
餐桌上还有其他的早餐,现在她也不会再像以往一样执着于那一种味道。
阿卢刚站起,又坐下,眼里晦暗不明,刚刚他们亲密的那一幕全都被他收入眼底了。
他心里的担忧,更深了。
“不……”纪念刚想说不行,很快又住了嘴,他要乖顺,要听话。
“那好吧,你吃这小笼包,这个也挺好吃的,我前几天就吃的这个。“说着纪念把一笼小笼包推到书宁面前,还给她倒好了醋。
书宁越发疑惑了,纪念而今实在太好说话了,如果他这不是生病了,她反倒希望他就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