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等待之后,抢救结束,同上次一样,有惊无险。
确认了消息,在他们都围着医生询问纪振国情况的时候,书宁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从医院消失了。
她先去了趟公安局办理了补办护照的相关事宜,等纪念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车站了。
看着忽明忽灭振动着的手机屏幕,书宁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然后直接拉黑了。
她太了解纪念的性格,如果没有拨通他会一直打,打到她接电话为止。
她坐的是汽车,到老家镇上的车站要花四个小时的时间,所以一上车她就调好了手机闹钟,闭眼睡觉。
昨晚没有休息好,一早上又发生这么多事,这会儿她确实累了。
跟随医护人员把爷爷送回病房后安置好,纪念又被主治医生叫去了,是陈医生,对着他是一通好骂。
纪念什么也没说,只低头沉默地聆听教训。
这一次爷爷的发病,他确实脱不了干系,昨天,他不该和爷爷起争执的。
只是,爷爷的决定他到底是不赞同的,他不能无视阿宁的感受,更不能让爷爷用一纸合约把大伯以后的人生都绑在他身边。
他的人生不需要这么多人为他做出牺牲。
陈医生看纪念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大声说道:“听到我说的话没有?”
“听到了。”纪念抬头看陈医生,脸上的表情是一贯的淡漠。
看他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陈医生气地站起来,“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不能惹你爷爷生气,他情绪一激动就会非常危险。”
纪念道歉:“对不起!”
看他这么轻易就认错,陈医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是从小看纪念长大的,也算了解他的性子,难为他这次能听他唠叨这么久。
”好了,你去陪你爷爷吧,但记住不要再惹他生气。”陈医生坐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爷爷他,时间不多了,你要好好陪陪他,别再惹他生气了。”他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毕竟是自己的老友,可他却没有能力救他,只能看着他的情况越来越不好,看着他一天天虚弱下去。
纪念眨了眨眼,颤抖的睫毛泄露了他的情绪,这时候,他才不得不相信,爷爷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失神地站起来,“我知道了,谢谢您。”说完,转身出了办公室。
可是陈医生最后说的话,却一直在他耳边响起:“你爷爷的时间不多了,你要好好陪陪他,别再惹他气……”
一路魂不守舍地回到病房,他想和书宁说说,让她暂时先听爷爷的,以后的事,他再想办法。
只是这时,他才发现,书宁不见了。
她果真,是厌恶极了他,一点也不愿意再待在他身边。
电话拨出去,第一次明显是被挂断了,再打便是冷冰冰地提示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被她拉黑了!?
她现在连敷衍都不敷衍他了吗?
于菲菲站在门口,看着纪念握着手机不断地拨打着电话,看到他越来越着急,越来越烦躁,到最后,他的手机被他毫不留情地从窗户丢了出去。
纪念这样的男生,连发怒也会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他生得好看,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身上永远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冷漠气息,却又不断吸引着人靠近。
这也是为什么她当初会对他一见倾心的原因。
他的眸色是很浅的琥珀色,远远地看你一眼,你就忍不住想上前去,想要靠近他,可是这时候你才发现,他永远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于菲菲只远远地看着,她再不会去靠近他。
看着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她突然有些同情他了,爱上季书宁这样冷情女子。
她记得季书宁说过,她只当纪念是她弟弟。
而今,或许连弟弟这点情分季书宁都不放在眼里了。
否则,她又怎么在这个时刻悄然离去,在纪念最需要她的时候。
她不知道纪家,纪爷爷和她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纠葛,但她知道,纪念的情路一定不好走。
最后,她说:“她走了,你还是先去陪爷爷吧。”
“今天,谢谢你。“纪念看着她,眼里还是没有多少温度。
于菲菲自嘲一笑,“可最终,还是没能帮你留下她。”
纪念沉默,于菲菲以为他不再开口了,转身想要离去,就在她转身之际,却听到他说:“我知道,她去哪里了。”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悲凉。
他知道她去了哪里,可他确不敢去找她。
书宁是旁边的人叫醒的,她的闹铃响着,但她没有听见,那人面露不悦地指了指她的口袋,同样是睡眼朦胧地,显然是被她的铃声吵醒了。
书宁忙关了闹铃,道歉:“不好意思。”
那人见她道歉了,也就不再说什么,又闭上了眼睛。
看了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了,她特意设早了闹铃,就怕会睡过头。
此时不能再睡,她睁着眼睛看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
到底五年过去了,这一路,她熟悉又陌生。
很快,到了车站,书宁下车,去大巴车后车厢里拿行李,不想被人撞了一下,没站稳差点摔倒。
有人从旁边扶住了她,书宁转头一看,是刚才坐在她身边的男人。
“谢谢你!”她站直了身子道谢。
男人什么话也没说,拿了自己的行李,从她身边走过。
没得到回应,书宁也没在意,拿了自己的行李箱,到路边打了辆车。
老家的路还是和以前一样,坑坑洼洼,坐在车上摇晃了半个小时她才看到了村口。
车子开不进村里,剩下的路她只能自己走进去。
拖着行李箱,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夕阳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书宁这才发现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她的家在村子里面比较靠后,所以一路她会经过许多人家的门口,同往年不同,这一次似乎没有人认出她。
因为,她已经有五年没有回来了。
而且,她剪了短发,与以往有很多的不一样。
只有几个小孩,好奇地跟在她身后,一个个睁大大的眼睛,盯着她的行李箱。
书宁知道,他们在想着她的行李箱里面有没有好吃的。
以前,村子里外出打工的人回来,总是会带回许多好吃的,小时候,她也曾跟着其他小孩子一起跟在别人屁股后面。
所以,尽管对这个村子的人她已没有多少感情,但每年回来祭拜父亲她都会带回一些零食分给村里的小孩。
只是这次,她回来得匆忙,什么也没有买。
就在那些小孩一个个失望地停住了脚步不再跟着的时候,书宁突然听到了一阵欢呼,回头看,那些小孩围住了一个人,是那个男人。
只见他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了许多零食分给那些小孩,小孩们得了零食一个个高兴地分散而去,书宁这才认真打量那个男人。
这个人,以前她在村里没有见过。
此时不过夏末初秋,他却穿着长衫长裤,头发长长的披在肩头,背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额前的头发挡住了眼睛,所以书宁看不清他的表情。
书宁在观察那人的同时,那人也在看着书宁。
“你好。”
那人走过来,书宁才发现,他长得很高。
“你好。”书宁对他点头。
“你是这个村里的人吗?”那人问:“为什么以前我没有见过你?”
书宁没有回答,只是疑惑地看着他,同时眼里还带着一丝警惕,这个人不会是……一路跟着她回来的?
男人知道她是误会了什么,当即解释:“你别误会,我是这里的支教老师,我来这里三年了。”
书宁眼里的警惕慢慢散去,难怪刚才那些小孩看起来和他很熟。
村里的学校老师确实很少,有人来支教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书宁说:“我是这里的人,只是有许多年没有回来。”
“没想到你真是这里的人,一路上和你碰到好几次,我都没有想到。”那人说着又走近了些,“早知道我就和你一起打车进来,还能省点车费。”
这个人,前后的态度变化还真大。
难道,因为知道了她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见书宁不说话,那人又说道:“我叫潘森民,是个美术老师。”
“我叫季书宁。”书宁淡淡地说。
潘森民眼睛一亮,“你就是季书宁?”
“你知道我?”书宁眉头微皱,而后又慢慢舒展开,也是,他们这个小山村,又有什么事是能瞒住的。
“知道,当然知道,你的故事我听许多人说过。”潘森民说得兴奋,后来似乎意识到了在她本人面前这样说不好,又低声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一直很好奇你。”
书宁下意识地问:“好奇?”
潘森民当即说道:“听说你十年前是背着绑架犯女儿的名头出去的,但是五年前你却能够回来帮你父亲洗刷了冤情,摘掉了绑架犯这个名头,只是后来你为何没有回来了?”
书宁听他说了许多,却不想对他多做回应,只说:“我有事,先走了。”
“诶,你还没回答我。”潘森民想追上去,却又停住了脚步。
她既然回来了,那么来日方长。
书宁的确是有事,回家了,她自然要住上几天,所以她要回家打扫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