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秀昨晚出去是因为接到一个电话,魏涛喝醉了,酒吧的侍应生拿他的电话给他最后联系人打了电话。
到了酒吧,她发现魏涛已经是醉得完全不省人事了,一脸愁容却还不停地灌酒,听侍应生说是因为告白失败了,所以借酒消愁。
梁秀当时只感觉脑子被人打了一闷棍,这傻子居然真的跟书宁告白了。
她这些天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喜欢魏涛的事实,还在考虑着要不要和他告白,就听到他先和人告白失败的消息。
她当时生气极了,上前就抢过了魏涛的酒瓶,狠狠砸在地上,而魏涛看到她来,居然嘴里喊着的是书宁的名字。
她更生气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气魏涛还是气自己,或者是气……书宁。
一路把人从酒吧带回家,不仅要看他撒酒疯,还要听他不断念叨书宁的名字,讲述着他的满腔爱意。
“够了,别说了!”梁秀当时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有多难受,她喜欢的男人,却喜欢着她的好朋友。
如此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她可能还会在这种情况下奚落嘲笑他几句,可是她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么多年的相处里,她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喜欢上了这个一直找她打听书宁的消息的男人,喜欢上了这个一直对书宁念念不忘的男人。
所以,她那时的心里是酸的,是痛的,更是悲哀的。
可是她还是忍着心酸把魏涛送回了家,还照顾了他半个晚上,直到看他安然入睡了,她才回家。
回到家后,或许太难受了,或许是心有不平。
看书宁睡得安稳,她忍不住发出动静把她吵醒。
书宁朦胧醒来和她打招呼,她却冷着脸没有理她,还裹着被子背对着她睡了。
这些日子,就算书宁再不喜,她都是拉着书宁的手一起入睡的。
所以这会儿书宁收拾东西要走,她当即就慌了,以为是自己的行为让书宁不舒服了。
但她一向是个知错就改的人,不等书宁说什么,她又接着道歉:“对不起,我昨晚……不该那样对你。”
她很清楚魏涛的行为和书宁并没有关系,相反的是他还给书宁带来不少了困扰。
“昨晚?”书宁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梁秀,很是疑惑,“昨晚怎么了吗?”
“你不是因为昨晚我对你发脾气才要走的吗?”梁秀低头着头,很是心虚。
书宁的疑惑更重了,“你什么时候对我发脾气了?”
梁秀眼前一亮,抬起头来,急急解释:“哦……对,我没有对你发脾气,是我做梦了,梦里对你发脾气了。”她想,书宁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定不会记得昨晚半夜的事。
书宁失笑,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昨夜她也睡得晚,刚入睡梁秀回来了,当时她心里满脑子都是白天的那些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梁秀对自己的态度,而且她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和她粘糊在一起睡觉,反而让她轻松不少。
解释完了,梁秀松了一口气,可看书宁继续收拾东西她又急了,“你怎么还要走啊?”
书宁低着头,沉默不语,敛去了所有的情绪。
她不知该如何和梁秀说,但也不会告诉她真实的理由。
最后她说:“谢谢你,梁秀,很幸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你说什么呢?”梁秀走过去拉着书宁的手,心里后悔昨晚那样对书宁,尽管她根本不记得,或者没有在意。
书宁也握着她的手,认真地说:“真的,我要走了。”这次回国,或许根本就是个错误。
唯一的正确,就是从新认识了梁秀这个朋友。
“书宁,你这才回国半个月,怎么就又要走了?”梁秀不舍,虽然她们五年没见,虽然她才在她家住了半个月,可是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朋友。
她清冷自矜,淡定从容,身上从来没有那些世俗的浮躁之意,虽然表面看着很冷,生人勿近,可一旦走近了,就能感受到她是个很好的人,明明不喜欢和人有身体接触,却还是忍耐着她睡觉喜欢抱着人的坏习惯,这些天,她跑医院已经很累,但早上还是会给她煮早餐……和她相处让她觉得既舒服又安心。
“我不让你走。”梁秀伤感地说着,把书宁的衣服从她箱子里一件件拿出来。
书宁莞尔一笑,说得轻松:“假期结束了,我当然要回去,而且我的学业还没有结束。”事实上她和教授请假的时间还没有到,只是教授也发了好几封邮局催她回去了。
正好现在回去,不会耽误教授的实验,也不会被他念叨,她想。
“什么假期啊,才半个月?”
书宁耐心地解释:“你也知道,暑假已经过了,这次回来是我请的假,再不回去,我就别想顺利毕业了。”
梁秀下意识地问:“那你毕业之后还会回来吗?”
毕业还有两年,两年之后,她会回来吗?
书宁也在心底问自己,而今纪爷爷已经毁约,她不需要一个人继续待在遥远的国外了。
只是,她突然对这个城市厌恶极了,她想就算回来,她也不会再回这个城市,这个她待了五年的城市。
她的人生,简单又孤独,十五岁之前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去世后,被纪家收养,一直以照顾纪念为己任,纪念霸道,偏执,乖戾……她通通都不在乎,甚至可以放下自己的自由,只要他高兴,她就可以一辈子陪在他身边。
在纪家五年,她的身上背负着许多东西,像一具行尸走肉般过着麻木的生活。
后来无意中得知当年绑架案的真相,她一直被禁锢着的情感,终于有了知觉,她的人生,终于有了方向,她要洗去父亲背负的污名,把真正的罪人送进监狱。
如她所愿,她做到了。
可是,那也是她用仅有的自由换来的
当年,她觉得很值,再值不过了。
即能洗去父亲的冤屈,把真正的罪人送进监狱,又能摆脱纪家,摆脱纪念。
而今,不过五年纪律就要出来了。
事实上她也清楚,纪律在里面五年或者是八年并没什么差别,就算他在里面待一辈子,父亲也不会活过来,她这些年的人生也不能重来。
她厌恶的是纪爷爷毁约,厌恶的是这个世界,有权有势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别人拼尽了所有才能成功的事,有人悄悄然挥挥手,就可以毁灭了所有。
他用纪律三年,换纪念一生无忧,走之前把纪念所有的路铺平,作为爷爷,他真是苦心孤诣,用心良苦。
可是于她而言这一切却如鲠在喉,既恶心又无能无力。
见书宁低着头沉思,梁秀忍不住推了推她的肩膀,又问:“你还回来吗?”
书宁终于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或许吧!”但一定不会是这里了。
得到了答案,梁秀还是不满,“就不能多待几天吗?”
书宁不再说话,只沉默着收好东西,把箱子拉链拉上。
梁秀又说:“那纪爷爷那里你不去看了吗?”这些天她可是亲眼看着她着急担心地一天天往医院跑。
书宁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是隐隐地不悦,声音不自觉变冷,“那里不需要我了。”
“那纪念呢?他知道你要走吗?”梁秀还是不死心。
“他不需要知道。”顿了顿书宁又说:“你也别告诉他。”
梁秀点头,她知道书宁这是下定决心了,也就不再劝她留下了,而是帮着书宁一起收拾好东西。
这一次,她还是不打算送书宁,她依旧讨厌离别,讨厌机场的氛围,但是却威胁书宁以后一定要和她保持联络,否则以后就不认她这个人朋友。
书宁答应了,两人不舍地拥抱之后,她拖着行李箱一个人离去。。
书宁以为自己离开会像之前回来一样,无声无息的,却不想才走出小区就看到有人在等着她。
纪念回去医院后,想了许久还是不放心,他太了解阿宁决绝的个性,她说走,那么一定会走。
所以他昨晚去而复返了,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等了一晚上。
此时看到阿宁拖着行李箱走出来,他就知道自己等对了。
不然,他又会是最后一个知道她离开的人。
只是,这次,他不会放她离开。
书宁微蹙着眉头向纪念走去,在他不远处停下,率先开口:“昨晚,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
纪念什么话也不说,只伸手去抢她的行李箱。
“你干嘛?”书宁用力拉着行李箱,有了些许恼意,“放手!”
纪念还是不说话,手下用力,把书宁的行李箱抢了过去,然后紧紧攥在手里,仿佛留住了她的行李箱,就可以留住她的人。
书宁盯着纪念看了好久,后者脸上有着执拗,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
冷笑一声,她抬脚就走了,反正她的证件都在包里。
夏季快要结束,将将入秋了,清晨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冷得纪念一个哆嗦,他脸色惨白地看着书宁的身影越走越远。
握着行李箱的手,指尖发白,青筋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