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铭凯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书宁对纪念温柔以待,看着她帮他擦拭眼泪,看着她轻声哄他……
仿佛,纪念才是那个遭受了绑架的人。
他终于看不下去了,面无表情的说:“你受伤了,我们现在应该去医院。”
纪念这才注意到阿宁是强打着精神,连忙点头,“对对对,去医院,阿宁,我们这就去医院。”
然后他回头吩咐,“阿卢,快把后面的车开过来。”
纪念昨天傍晚的时候一定要过来,阿卢劝不动,就找了两个保镖一起跟着,以防万一。
所以此时他们开的那辆车放了东西,后面保镖开来的那辆车就排上了用场。
阿卢走到后面的车子,拿出前面那辆车的钥匙,看了眼前面满地翻飞的纸币,低声对保镖说:“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其中一名保镖接过钥匙,把车子让了出来,和另外一个人对了下眼神,便一起走向前面的车子……
阿卢把车子开到章铭凯身边,然后把后门打开,纪念和章铭凯一起把书宁放到车后座安置好,他也上了车,而后目光不善地看向没上车的男人,问道:“你要一起走吗?”
他不认识这个人,但他看阿宁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就好像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盯上了。
虽然,阿宁是他救下来的。
章铭凯看了眼已经非常虚弱的书宁,最终摇了摇头,“我不去,我还有事。”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一定会照顾好她的,而他,必须快点带人去把王伟抓了。
在车子发动之前,书宁叫住了章铭凯,“你是要去抓他对吗?”
章铭凯沉默地点了点头,如果……如果她想要他陪她去医院,那他……
书宁强硬地撑起身子,指着山上的某个方向,“他应该在那个方向,你往我们下山的方向走回去,在我们遇见的地方……
纪念看不得如此虚弱的书宁,在边上着急地说:“阿宁,我们先去医院,有什么事看完医生再说好不好?”
“不好!”书宁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
纪念心底一沉,不敢再说话。
书宁再次看向章铭凯,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她知道,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再想抓王伟就很难了。
所以,她绝对不能错失,相信章铭凯也一样,就算累极了,她也要把路线说清楚,“在我们遇见的地方往前再走一会儿,你会看到一个分岔路,然后往左边的那条路,一直走到头,就可以看到一个山洞,王伟就藏在里面。”当时她虽然很紧张,很害怕,但她还是强迫自己把路线记了下来。
为的,就是能下山报警,让警察及时地去把王伟抓了,而现在,时间能提前就更好,王伟现在一定还在沉睡,现在去,一定能把他抓个正着。
章铭凯点点头,“好,我记下了,我一定将他绳之以法。”
得到章铭凯的肯定之后,书宁终于撑不下去了,眼皮沉重地合上了。
“阿宁……”纪念愣愣地看着书宁晕过去,忙对前方的阿卢说道,“快,快开车。”
阿卢踩下油门,一路疾驰而去,带的站在原地的章铭凯的衣摆翻飞,他沉默地在那里站了片刻,摸出手机,拨了出去……
而后,坚定地转身,踏上山路。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失手。
纪念握着书宁的手很是着急,一路上不断地催促着阿卢快点,再快点。
他着急,可他更心惊,书宁该是什么都知道了。
……
“本市警方于今日凌晨侦破一起绑架案,受害人是一位外来旅游的女大学生,而犯罪嫌疑人王某和受害人来自同一个地方,据悉犯罪嫌疑人王某此前有过不少案底,是一位在逃的罪犯,此次警方能一举将犯罪嫌疑人王某抓获,要感谢受害人提供的线索,而受害人此时已在本市医院接受治疗……”
纪念用遥控把电视关了,看着躺在床上还没有醒来的书宁,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
“她怎么还没有醒?”他问旁边站着的医生。
医生战战兢兢地回答:“季小姐应该只是太累睡着了,等她睡够了,自……自然就醒了。”说完医生抬手擦了把汗,他真的是被这少年吓着了,今日凌晨他抱着季小姐冲进医院那吓人的模样,他实在难以忘记。
“当真?”纪念不信,“她的手和腿都有流血,会不会是失血过多才晕这么久的?”已经八个小时,就算是睡觉,她也该醒了。
医生摇头,“季小姐睡得很安稳,她应该是许久没有睡得如此安稳,所以不舍得醒来。”
许久没有睡得如此安稳?
不舍得醒来?
纪念在心里默念着医生的话,有一瞬间的失神,而后,挥了挥手,让医生出去。
只怕,阿宁不是不舍得醒来,而是不愿醒来,不愿醒来面对他吧!
他在病床前坐下,近乎贪婪地看着书宁,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庞,轻声呢喃:“阿宁,我是不是留不住你了?”
他千方百计想要把她留在身边,甚至不惜要以那种极端的办法,可终究……
他和阿宁之间,真是成也绑架,败也绑架。
王伟,他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这几个小时,纪念想了很多,从五年前书宁救了他,到后来她刚进纪家,总是被他各种欺负……直到现在,他再也离不开她,甚至爱上她。
但他也知道,只怕以后他再也不能把阿宁当成所有物了,再也得不到她全心全意的照顾,再也没有了把她禁锢在身边的理由了。
至始至终,她不欠他,倒是他,欠她更多。
纪念俯身,在书宁额间轻轻印下一吻,“阿宁,你不醒来,我便当你是不愿离开我,不愿与我把话说开。”
“少爷。”阿卢推门进来,把手机递给纪念,“老爷的电话。”
纪念闻言瞪了阿卢一眼,接过手机,看了眼还在沉睡的书宁,往门外走去。
“爷爷。”纪念的声音平静而沙哑。
“小念,那里的事我都知道了,书宁那丫头没事吧?”
“没什么事,正在睡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纪振国也算是放下了心,他知道书宁对于小念来说有多重要,如果她出个什么事,小念怕是也不会好过。
纪念目光沉沉,低头看着地面,他说:“爷爷,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帮我处理了。”
“……哦!”电话那边纪振国一愣,连忙答应:“好,这事我会看着处理。”看来小念也不是他看到的那样不成熟,有些事,他终于想明白了。
纪念沉默着,只听他爷爷又说:“既然你们都没有事,就尽早回来,待在外面,终究不安全。”
“等到阿宁出院,我们就回家。”
“好,那就这样,回来了就来老宅一趟。”
“好的,爷爷。”纪念答应着,把电话挂了。
他在走廊站了片刻,正准备回去病房,就看到有人风风火火冲进病房。
“书宁,书宁你没……”
“她没事,你再吵她才真的有事。”纪念走进去,冷冷地看着梁秀,“你还敢来?”
“对……对不起,我……“梁秀彻底被纪念的气场碾压,哆哆嗦嗦地说:“我只是……只是想要看看书宁是否安好。”
“她很好,你可以走了。”纪念坐到病床边上,冷漠地下着逐客令,这样冒失的人,阿宁以后还是少接触的好。
“不行,我要等书宁醒来,我要跟她说对不起。”梁秀摇头,似乎被纪念的态度气到,同样口气不好地说:“你只是书宁的远房弟弟,你没资格赶我走。”
“远房弟弟?”纪念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阿宁,就是这样说我和她的关系吗?”
“是啊,她说了,她只是寄住在你家,终有一天,她会离开的。”
梁秀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纪念一下子站起来,眼神阴郁地看着她,“出去!”
“我不!”梁秀虽然挺害怕书宁的这个远房弟弟,但还是也同样坚持。
“我让你出去!”纪念走近她,那眼神,像恨不得要吃了她。
“我……我不!”
“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你……书宁醒了,我一定告诉她,你欺负我。”梁秀最终委屈地走了。
纪念拉起房门就要用力甩上,最终想起还在睡觉的书宁,又轻轻地把门关了。
他回到病床前坐下,看着还没有醒来的书宁,忍不住苦笑道:“原来,我是你的远房弟弟,原来,你早就有了要走的打算。”
他盯着书宁的睡颜看了许久,最终一个没忍住,趴在她床前睡着了。
书宁醒来的时候,睁眼就是一片白,她知道这是在医院里。
她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四肢手脚传来了灼热的痛感,抬手一看,两手都被包了绷带,想必她腿上一定也包了。
纪念被她的动作惊醒了,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千言万语,却都说不出口。
最终,纪念说:“阿宁,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书宁的目光在纪念的脸上滑过,他好像一下子憔悴了好多,是因为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