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安宁久起来以后,他看见沈道淮就坐在沙发旁边,他连忙摇醒沈道淮,焦急的问:“你怎么睡在这啊,不是让你进屋去吗?冷不冷?”
沈道淮睁开惺忪的眼睛,看见安宁久的样子,他突然笑了,揉了揉安宁久的头发说:“唉,上次你喝醉时,我穿着薄衬衫带你在雪里回来我都不怕冷,我不怕冷的。你看,我没事。”刚说完,沈道淮就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唉,叫你不听话,活该。”安宁久一边训斥他,一边把被子盖在他身上。
“谢谢久久,我感觉好多了。”沈道淮握住安宁久的手,安宁久才感觉到那双手虽然很大,但是也非常的冰冷。
“你的手好冷。”安宁久说完就把沈道淮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搓焐。
安凤芝把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她没有说话,但是她只是觉得这个沈道淮怎么看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像是妹妹凤琴的模样,但是她没有发问,她觉得问自己外孙朋友家里的情况好像是个很八婆的行为,这一点都不酷。所以她就只当是长的像,没有多想。
“好啦,起床啦,道淮怎么昨天还跑出来了?”安凤芝喊了一声,吓了沙发上两个人一跳。
“没事的,姥姥,我就是过来陪他的。”沈道淮笑着说,然后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起来,接着走进了厨房。
“你……你干嘛?”安凤芝惊讶的问他。
“做早饭啊,你们早晨怎么吃?今天我我来做点早饭。姥姥您歇着。”沈道淮说话间已经扎上了围裙。
安宁久等姥姥洗漱完了他才走进卫生间,匆匆洗漱后,看着镜子里平静的脸,他没有说话。只是给沈道淮的牙杯接满水,又给他的牙刷上挤好了牙膏,喊他来洗漱。
沈道淮为大家准备的早饭可以说是非常丰盛了。沈道淮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安宁久夹菜,安宁久也明白,姥姥看似简单,实则她明白的比自己要远。
吃完饭,沈道淮又去洗碗,把碗洗好放进消毒柜里,他出来看见安凤芝抱着一叠相簿,很厚重。
“久儿,过来,一起看看照片吧。”安凤芝喊着安宁久,安宁久不敢怠慢就赶快跑来了。三个人坐在一起。
“这个,是我年轻的时候。”安凤芝笑着说,“年轻时候不会打扮,也没钱,还是现在好。”
沈道淮发现了一张照片,指着问道:“这个两个人是谁啊?姥姥。”
“这两个人是久儿的小姨和姨夫。”安凤芝的眼神开始变得暗淡,显然垂下的眼帘里藏有别的故事。
“可是这久久和他姨夫长的好像啊。”沈道淮笑着说。
“看起来像吧,我也不知道他俩怎么看起来这么像。”安凤芝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说,于是翻过去看了下一篇。
是她在淮州火车站抱着小时候的安宁久照的,当时的安凤芝并没有很漂亮的衣服,她穿着一件简单干净的衬衣,朴素的灰色西装和笔直的长裤,一双高跟鞋,怀里的安宁久穿着一件格子衬衫,被抱在怀里搂着姥姥的脖子笑的很甜。
“这是淮州的火车站,我和久久在这照过一张照片。当时还很破旧的火车站啊,我们今年离开时却漂亮的像个博物馆一样啦。”安凤芝指着旁边的火车站背景喃喃的说。
“姥,这个是哪啊?”安宁久拿着一张照片问了起来。
“这是当时的苏联商店,我当时在那里卖东西。”安凤芝笑了笑,想起来命运的不公正走过的歪歪扭扭的轨迹。
翻过几页以后,沈道淮就看见了一张很新的照片,并不似之前的老旧的那般模糊不清。照片上是巴黎著名的埃菲尔铁塔下,一个女孩,一个男孩旁边还站着一个金头发的高个男人,这个高个子的男人揽着男孩的肩膀,女孩则把小臂倚在男孩肩膀上。背后写的是:
“Diana,Quentin,Romain.”
“这是?”沈道淮惊讶的问道,心中打了一个问号。
“噢,这是我上高中时候和我最好的闺蜜,她高中毕了业就去浦城舅舅那边预备出国进修了,现在应该快出国回来了吧。”安宁久解释道。
其实他是非常想念她的,毕竟在自己不堪回首的高中时代,只有她真正的理解他,他们都是不被理解的奇怪人物。可是内心深藏的善良却成为他们心底明亮的光源。
一个长的本就奇怪,说话办事弱柳扶风,走路更是被人戏称“小脚女人风摆柳”。
另一个特立独行,个性鲜明,雷厉风行,被人偷偷叫“冰霜扑克女特工”。
这些奇奇怪怪的称号陪伴她们度过的无聊的高中时代。后来,他们一起参加了巴黎的美术的集训营。在那里,至少她明白安宁久的心是曾经属于过谁的。
他不想去回忆,他也不想去想那些曾经的委屈,他只知道此刻他曾经熄灭的心里不会再有任何的光亮,就像潮湿的柴火注定不能扔进壁炉,否则冒出的烟气会呛得他阵阵咳嗽。
“这个金头发的是谁啊?”沈道淮不经意问了一句。没想到却引发了一场激烈的潮涌。就仿佛往那座往事的壁炉里泼了一杯水,在回忆的烟雾里,安宁久突然看见了那些过去的事。
安宁久突然很失神,随口说出来一句奇怪的语言:“Non,il ne m'aime pas. Mon seulement vent de montagne.”(他是不喜欢我的,我所拥有的仅仅是山间清风。)
“宁久,你怎么了?”沈道淮关切的问道,他不知道安宁久为什么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安宁久的眼前金星乱闪不断,头晕目眩,往沙发后用力一沉,被沈道淮一把揽住。安宁久顺势钻到沈道淮怀里不肯再看照片了,虚弱地说道:“道淮哥哥,我好晕,好像是刚刚想事情时候急了,血压高了起来。”
安凤芝饶有深意的看了看二人。
安宁久刚刚一阵阵的胡言乱语,这些话沈道淮是几乎听不懂的。安凤芝虽然是略懂几个词,但是也猜不出这句子里的意思。是这几个人的事情……”沈道淮听得出就只有这些,便指着照片说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巴黎的时候经历了什么,这件事啊,也许只有她知道。只是这丫头现在大概也远在浦城,在不就是在外国,我也不方便过问。”安凤芝摇摇头无奈的说道,又接着说:“就算我老太太腆着脸开口去问,岚丫头肯不肯说我都是是知道的。她断断是不会说的。即便是逼了岚丫头说了,这聪明伶俐的丫头指不定编出多少套滴水不漏的假话来糊弄我,索性我便不去问。也免得讨人嫌。让进修的岚丫头徒生烦恼罢了。你若想知道就自己问久儿吧。”
沈道淮点了点头,说道:“姥姥,我带宁久出去透口气吧,不一会就回来。”
“行吧,早去早回。”安凤芝叹了口气。
“你到底怎么了?要紧吗?”沈道淮走到楼下才敢问安宁久。
“没事,不过想起了一些过去的往事罢了。”安宁久回答道。
这是他与沈道淮不同的地方,沈道淮在窘迫的时候不愿意给安宁久看见,他怕失了安宁久心中的形象。而安宁久不一样,他不怕沈道淮看见,他知道沈道淮会安慰自己。就像那日沈道淮喝醉那日会为了保护安宁久而将他锁在门外后再任自己发疯。可是安宁久遇上了伤神的事情却更倾向于找沈道淮,并不是他自己不能解决,而是他习惯了沈道淮的怀抱是一座能燃烧一切忧思的温暖壁炉。可是这怀抱他真的有资格有与否,他没有考虑过。
“昆汀和罗曼的故事听过吗,一个还是小男孩的时候,另一个就是浪漫的痞子了。”安宁久拉着沈道淮的手往小区外走去,到了街上,很是繁华的街道,安宁久缓了一会觉得好多了。
“刚刚你说什么呢,昆汀和罗曼是什么意思啊?”沈道淮不解的问道。
“就是……就是昆汀和罗曼啊,你怎么知道的啊?”安宁久支支吾吾,有意回避。这样的事情他是无法说出口的,更何况是对沈道淮去讲。
“那,最后的最后,昆汀怎么样了,和罗曼又怎么样了?”沈道淮一直追着过问。
“没怎么,不要提了好吗?亲哥。”安宁久没好气的说。
“你亲哥哥一下吧,哥哥之前不是给你一个吻吗,你还给我好不好?”沈道淮蹲下问他。
“你要干什么?我……还你?谁知道你那是借的?”安宁久害羞的回避起来。
“借东西不还的坏孩子会被打屁股的。”沈道淮坏坏的说道,他不过就是想测试一下安宁久而已。看看安宁久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他知道他的朋友贝立昊都有了心爱的人,他选了很久,他发现从那个灵镯就在他心口留了个种子。
安宁久猝不及防的跳起来,揽住他的脖子,他的脖子被抻了一下,不由得低头,安宁久亲吻他的地方,比他当时的吻可狂野得多。
因为这记吻也不知是阴差阳错的巧合还是安宁久蓄谋已久的机缘,竟是安宁久直接亲在他的嘴唇上。
他没有停,他把安宁久搂住,又把头低了下去。
而安凤芝买菜回来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这晚,安凤芝做了几个地道的淮州菜饯别沈道淮,因为明天上午沈道淮就要回家了。“都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正好做出来就吃,不用客气。”安凤芝笑着说,拉着沈道淮坐下,沈道淮看着桌子上自己没见过的菜,高兴的笑了笑,跟安宁久面对面坐下来。
“这个,”安宁久用筷子指了一下,骄傲的说:“我们淮州的特色菜,鱼咬羊,先吃鱼,鱼肚子里面还有羊肉。”说完了,安宁久夹了一筷子,然后一口吃进去了,沈道淮微微一笑,夹了一口,这次的鱼鲜美软烂,羊肉口感嫩软,毫无鱼的腥气和羊肉的荤膻杂味。
“吃这个,这个叫熬三鲜,猪肉,鸡腿,青鱼,都炖的软烂,特别香,”安宁久先舀了一晚给他,只是闻着就发觉鲜味飘散,吃了一口,更是入口即化,绵密的香气充斥着唇齿见的每一丝缝隙,仿佛就连牙缝都被塞满这样极致的鲜味。
三人吃完,剩下的残羹冷炙也准备让保姆明天收拾。洗漱后,安凤芝今天特意没有做声。安宁久便拉着沈道淮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