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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休假结束了。如今我的生活安排为有课的时候上课,妈妈会来帮我照看孩子;无课时带着孩子回长春,谢超太喜欢这孩子,舍不得分开。有时他方便我就不动,等他来沈。两地分居在我们的眼里似乎不是什么问题。以前的人和事已在我的世界里慢慢淡去,那些曾以为的惊天动地甚至抵不过楚楚的一声咳嗽,一个笑靥。只是偶尔,当孩子睡去了,当谢超不在身侧,我会站在窗前仰望星空,然后思绪穿越时空,停留在某个同样宁静的夜晚,遥看着自己或澄莹或枨触或哀矜的身影,游走在记忆的深深角落。这时候我就会故意不故意地把楚楚摇醒,因为只有她清彻的哭声才会把我拉回现实,告诉自己:其实我是个幸福的妈妈。这一天,正两地而栖着,谢超短信至:"上网,有惊天消息。"我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心道如今还有什么消息可惊动我的天地?回道:"无趣,我要睡觉。"一直喜爱短信甚于打电话。

打电话太强悍,如同硬闯入宅的生客,让人避无可避;发信息则含蓄浪漫,犹如一张请柬让人可从容赴约。谢超懂我,故时时短信相约。可如今电话忽至:"快上网,有丝子的消息。你搜索楚夫人,她的画像红遍网络,分明就是丝子!"我迅速打开电脑,按着他的提示果真搜出名为楚夫人的画像,画上的女人唇似含樱,齿如编贝,妍生香辅,秀活清波--这都是古人的辞令,用现代的话来讲美的让女人心妒,让男人心动。不是丝子还有谁!画旁有着油画的介绍:这是一幅在上海画展中被人拍下的油画,作者为书画届赫赫有名的楚明琛画师,楚画师年过四十从未娶妻,而近来的画展中一美女的画影摇曳其间,且名为楚夫人,不难想象楚画师凡心已动,好事将近。接着有这位网络新宠的简介:这位名为楚夫人的神秘美人依旧琵琶遮面,除了一张冷艳的面孔,真实年龄姓名身份皆不详。然而正如英雄不问出处,美女也是如此,她只用一张脸便迅速在网络窜红,再现了一夜成名的神话。

我再端详着画像,确是出走近二年的丝子,造物主决没有能力再造一对同样标致的眉眼。对着画像禁不住追问:丝子,你还好么?为什么叫楚夫人?同那画师到底什么关系?他可是个好人?丝子当然没法回答,只好自己动手查找楚明琛的资料。如众所述楚在上海滩是个颇有名气的人物,早年留学海外,回国后创办个人画展反响不俗。再看照片长得虽不能说帅气到也别有艺术家的气息,尚不至于辱没了丝子的青春,这颗心终于放下一半。另一半不等亲见丝子幸福决不肯落地。在画像的留言区我写下了如下的话:你走后我历经波折,不说也罢。如今有一女,巧得很,取名楚。想念你。如果看到了留言想个办法让我知道。千万珍重。前朝往事一起涌上心头。如果没有那样的突变我们会相依相偎一辈子吧?果如是,就没有上海的出走,就没有今天的楚夫人。

或许丝子在庆幸吧?庆幸因为有了个叫沈沉渔的女人才有了今天的一切?想着想着一阵心酸,如果非得在忘与爱之间选择,自私地,我想,宁愿她还爱着。向楼下跑去,在花坛里我疯狂地寻找着,如果自己已在他人的心里腐烂成尘,那么就放过这张纸条吧。这样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至少还可以让它证明曾经有爱来过。纸条居然被我挖到了,糟蹋的外表显示着它一定会先我一步离开人世。展开它,依稀能辨认出丝子,沉渔,而中间那个爱字消失无踪。爱已消逝,是否可以救它于阴冷的地下?放出两个名字该不会再是罪过?此后每一天都去查看丝子的消息,我的留言似乎她不曾看过。一个月后楚夫人的一张新画像再次引起轰动。画上的楚夫人一改往日的冷漠,象牙似地脸颊上居然隐匿着一丝笑靥,在胸前一婴儿睡在她的臂弯,露出天使般的笑容。网上猜测四起,纷纷推测新画的寓意。就连谢超都疑惑难道丝子已结婚生子?只有我明了丝子看到了留言,她用画不动声色地祝福我与孩子幸福平安。就算丝子再也不联络我也知足。毕竟已知道了她的踪迹,毕竟在她的眼底已出现了笑意。如今这纸条还在我的抽屉里存放着,等着有那么一天丝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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