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跑去看丝子的房间,依旧空荡无人;再匆匆赶往学校,谢超居然也不见踪影。我先怒发冲冠,恨他辜负我的栽培,转念一想,有他陪着谅丝子也捣不出什么大乱。遂放心讲课。晚近五点时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与何静老师二人。温明轩还没有消息,我开始坐立不安,遂站起来按南北走向踱步。何静突道:"今晚有地震。"我立定奇道:"你怎么知道?"她一摊手道:"这还不容易,因为你四处乱窜。"我瞪了她一眼继续行走。此刻真的没心思同人斗嘴。何静长我一岁,在满院寿登耄耋的老教授中我俩愈发显得唇红齿白。以前同我一样是孤家寡人的时候痛斥男人一直是我们加深友情的源动力,可自从她先我一步结了婚,横竖看我不顺眼,恨不能拉个叫花子就把我配了。更可恨的是她把对付男人的功力都发在我身上了,唉,婚门一入深如海,从此知己是路人。听何静再道:"居然不回嘴?有心事啊?有约?男的?关系不一般啊,要结婚啦?"我忙去堵她的嘴,再说下去八成孩子都出来了。不过说实话我也真想找个人发泄下,立刻一五一十地供认道:"是男的,关系是不一般,可结婚可是没谱的事儿。我们刚认识,并不了解,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说完乱红飞渡。
"同不了解的人谈爱?你没事吧?"我奇道:"了解是爱的前提条件?难道不了解的时候就不能爱?"何静不答,道:"他是做什么的?"我炫耀道:"是个艺术家,在艺校教画画!""教画画?他叫什么?""温明轩。好听吧?多象言情小说里的男主人公--"忽地瞥见何静凝重的脸,孤疑道:"怎么?你认识他?""以前认识--"我哇地一声欢呼有成百个问题想要请教,怎耐手机乍响,五点整,他人已在楼下。心里赞处女座的人真的守时,只好道:"明天详谈!"再给她一个飞吻向门口冲去。这是第三次与温明轩相对。之前那个梦绕魂牵的幻影如今已活生生地立在我的身旁,拉着我的手,走进他的生活。以往前世今生之说,我只信一点点;如今我点点都信--我们会相爱,直到华发鹤颜。"昨天我问你的那个问题--"我抑着头问。"什么问题?""就是--"我红着脸措辞。"呵,知道了。"他心领神会。我叹息:"生怕你说不当真的,是我自取其辱。真是那样我会疯的。"他轻描淡写地接道:"你疯,我照顾你一辈子。"我诧异地望了他一眼,不是不知道这话的可信度只有百分之一,可心中的感动百分之百的荡开去。
我柔情似水地道:"那如果换作你,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他扑哧笑道:"谢谢,不过我不会疯的。"我的脸涨得通红,忙转移话题道:"我应该叫他们什么?伯父伯母还是叔叔阿姨?"他收住笑容道:"什么也不必叫,家里没人。""啊!你不是说带我去见父母么?"我全身打个冷颤,如凉水浇头,"你说真的假的?""呵,"他紧握着我的手,"到家不就知道了?你真好骗。"我跺脚:"这种事也能开玩笑么?我是惊弓之鸟!"过一会我又问:"你说他们会喜欢我么?"他想了想道:"怕是不会,老人都不喜欢漂亮的女人。"我心又一惊:"可我并没化妆啊!怎么办?要换衣服么?"立在那再不肯举步。"傻瓜!"他弹我的脑袋,"谁会喜欢丑女人啊!""喂,你这么爱骗人么?"再这样折腾下去我非得疯不可。"小事上喜欢骗人,大事不。"我暗松一口气,真想问问他带女人见父母算不算大事,可是无法出口。温明轩的父母慈眉善目,观之可亲。自从我进门起,他们的笑容就一直荡在嘴角,亲切的让我无以回报。伯母皮肤白皙,依稀可见当年温婉的模样,她拉着我的手不住"数落"儿子:"明轩这孩子,别看三十多了,其实一点都不成熟。我和你伯父不知操了多少心!早有今天该多好。
可是他人心好,肯为别人着想,你们相处长了就知道了--"我瞟了一眼温明轩,笑道:"我知道他是好人,就算他犯什么错我也会担待他。您放心。"我这人就这样,人家对我一分好我总想还回去十分。从前的苦从他们的眼角眉梢我也能猜出一二,他们想留住的不是我,任何一个女孩子都可,他们要留住的是儿子的幸福。我在老人的眼里不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它意味着从此他的儿子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伯父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话不多,让人望之生畏。此时方接道:"明轩,我瞧这孩子不错,你可得善待她。"温明轩道:"爸,沉渔是学心理的,我想欺负她也不容易啊。"我笑道:"知道就好,所以别起坏心。"晚饭很丰盛,温明轩殷勤的为我布菜让我误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好多年,那种温馨的感觉可以渗进骨子里。忽地想起星座网上的评价:双子是只花蝴蝶,唯一的特长就是善变。我心道然也,因为此刻我就想变,想把这一刻变成永远。饭罢伯母硬是不让我插手家务,温明轩拉了我去参观他的房间,朴素整洁,心叹这么干净的男人当真少见。同他相比我真愧对女人的称号。他打开电脑道:"我给你放歌听吧。"我道:"好。
"见桌上放着张《辽沈晚报》又道:"好象这报纸上有填字游戏,我们一起试试如何?"温明轩眼睛一亮道:"你也喜欢?我常做呢。"于是我们俩大人跪在床边一起用功。上写道:一我国东北主要山脉,我国重要林区。我摇头:"地理知识我不懂。"他轻道:"小兴安岭"。再看:二2007年1月4号正式就任世界卫生组织干事的香港女性。我又摇头:"政治不是我的强项。"他道:"也许是陈冯富。"三,战国时期燕国名将,擅用兵术。
我暗喜终于有文学试题了,可左想右想也想不出,红着脸气道:"这题也太偏了!"他再道:"是不是乐毅?"结果是所有的题都是他一人完成的,我基本上是个看客。禁不住赞叹:这厮头脑真不简单!一曲曲调凄婉的歌飘入耳畔,这歌我从来没有听过。听那歌词道:天真浪漫的你为何闯入我的世界,这里只有冬天还有永远的黑夜。你我萍水相逢,最好不再留恋爱上我只会让你进入地狱深渊。我的命不值钱,别把我当成宝贝,别以为你一片痴心能感动谁,到底你懂不懂,我俩没有明天......我的心一紧,道:"这是什么歌?"他道:"是张洪量的《杀手挽歌》。"我道:"怎么这么悲?听的人心痛。"他背对着我道:"我喜欢听。"果然是悲观的处女座,我瞪大了眼睛望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许多年后才明白,喜欢的歌就是人一生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