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喜欢交流。可在这个世界上想找一个所谓的知音比招魂还难,难怪古人绝望到摔琴。幸喜我生在E 时代,可以把"琴"挂在BLOG上,不管有没有人听,先弹上它一段再说。BLOG真是好东西,因为它准许你戴着假面说真话。没有个说真话的地方会憋死人的。我给我的假面起了一个很酷的名字:海无心。它的注释更酷:也许海有心,但心中没有你你不是我的海,请别来碰触我的心。人都这样,你越告诉他人间情色皆空他越想去空一下子;我这紧嚷嚷别来理我,理我的人绵延不绝。但我从来都没有开过门,只是在窗后偷笑。然而近来有一个叫佛士的博友留下一首小诗让我不由得动容,诗是这样写的:你的"绝情书"已阅不知真假如何只是感觉象一个轻舞情纱的女子在模糊的招摇着风情在荡漾的裙袂中摇曳撩人心旌在追逐与纠缠中怡然自乐只是享受挑动的经过完成自恋的做作似一株红杏在墙头春波流转而柴扉紧闭不收留一个过客这应该是一处风景只是徜徉其间者少心仪者多能有这份才情的男子也算难得了,一查他的资料年龄五十二,某大学教授。
应当是位阅尽人世的智者,心慕,便留言谢他,他再留言回我,一来二去成了心灵之交。自从识得温明轩,心绪总是起伏迭宕,亏得有佛士点拔与我。这日刚给他写了留言:"佛士,人会爱上一个他并不了解的人么?"立刻就有了回应:"当然有可能,只是这种感情很脆弱,你爱上的只是他的外形和你想象中的产物。""也许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爱他,我只是希望他好,过快乐的生活。我只是想远远地看着他幸福就好。""这么无私?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你的原因是什么?""因为他自杀过,为了爱情,如此重情重义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太少见了,这样的人如果不幸福我会很难过。""你确定他的自杀是为了爱?还只是你的猜测?""应该是吧,大家都这么认为。不然还会为什么?""爱的反义词不是恨,而是死亡。你有没有想过死亡是因为不爱?至少他不再爱自己,不再顾及爱他的人的感受。
""我说不过你,不过我宁愿相信是因为爱!否则这个世界太让人失望了!""那你想怎么做?""我想靠近他,想做他的朋友,想让他笑--"写到这,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象幼儿园大班小朋友的所作所为?"要是他偏偏讨厌你这样呢?""怎么会!我是好心啊!""如果有一个人怀着同样的想法接近你,你会接受么?""会。只要他是真诚的。"这档儿收到一条信息,是谢超的:"去打台球如何?约上雷丝,五点见。"我皱了眉头,但想到丝子便忍了。"对不起,我有事得离开。希望有机会再会。""去吧,玩得愉快:)"我到的时候只谢超一人,丝子还未来。我板着脸道:"你是小孩子么?谈恋爱还得拉一个坐陪?"谢超笑道:"知道啦,下次不叫丝子了。"我愣了一下,回过味来恨恨地道:"你少跟我贫!我最恨那种游戏感情的人!""我再游戏也写不出《花花公主》这样的理论性读物呀!写得真不错,哪天给我上课如何?"我心里骂丝子重色轻友,嘴上回敬:"你要敢跟丝子游戏你就死定了!"丝子到了。论战被迫结束。一腔气只好发泄在球桌上,球撞得当当有声。
结束的时候开箱取包,打开手机发现一个未接电话,竟是温明轩的!我啊的一声叫出来,冲谢超喊道:"送丝子回家,我有事先走一步!"跑到无人处拔通了手机,气喘吁吁地解释道:"对不起,刚才太吵,没听见你的电话。"生怕他说无事,硬生生加了一句,"你找我一定有事,对吧?""恩,有事。"对方道:"陪我去唱歌如何?"我忙答:"好。"不是不明白听话会导致轻视,可我没时间假装拒绝,生命太短促,我已急不可耐地想走进他。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地点在包间里。我一向不喜声色场所,狭窄的空间让人感觉暧昧,而暧昧是某种欲望的兴奋剂,那不是一般的人能堕落得起的。可是坐在他的身旁我却一丝担忧都没有,就象船不必惧怕海,就象鸟不必惧怕天空。我侧着头问道:"我打探你的事,你一定生我气了吧?""没有。"他边点歌边道:"你想听我以后都告诉你。"我窃喜他说了以后,仿佛允诺了一段好长好长的路可走。音乐声起,是齐秦的老歌《情网》,他站在那看着我唱,低沉的嗓音,深情的目光,存心想诱我入陷井。其实根本不必如此费事,我早已陷入自己编的网中。再偷眼看他,挺拔的背,欣长的腿,忧郁的眼神,爱上他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一切按部就班。他握了我的手,一下子热血沸腾,许久没有过的冲动让我回到了羞涩的少女时代。然后是亲吻,温柔缠绵,就象三月里的春雨,就象雨后的彩虹,小小的屋子立刻雪白通亮。再然后他在桌面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我--想--走--进--你他写的是"进",而非"近"。当年面对记者采访,一个女人谈及她所爱慕过的男人时,用"我们曾经走近过,但没有走进过"显示了她的聪慧和宽容,温明轩虽有拾人牙慧之嫌可这个进字依然让我感动和情动。走进你,这也是我呼之欲出的夙愿。他热情洋溢地握着我的双肩,眼眸星光闪烁:"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点头,只要与君相伴,何处不可游?我们俩,就象放学回家的孩子,手拉着手把路当成游乐场走。不一会儿,在一幢小楼前停了下来。月光下,他再一次扳住我的双肩,紧张地演说:"这是我的家,非常简陋,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再换。"我登时也紧张起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立住未动,只盯着他的眼睛看。他几乎恳求着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如果你不嫌弃我--"我的心软下来,是啊,他是温明轩啊,怎能与那些好色之徒等同视之。我气宇轩昂地走了进去。
进了屋中环顾四周,一床,一桌,一书柜,一画架,果然朴素。然而君子居之,何陋之有?更何况我想住进的只是他的心中。那夜他给我讲述了他的故事。一个极普通的爱情故事,只是他的一跳使之与众不同。年少时爱上一长他四岁的少妇,她抵抗,迷乱,最终投降。她离了婚,可他的家人抵死反对。他抵抗,迷乱,也最终投降--向命运。情孝不能两全,唯有死而已矣。我忿不可当,哪有这样的父母!难道对亲生骨肉都不能有些慈悲?"那现在呢?你都以死明志了,他们还不肯成全你们?""不能。"温明轩泪水盈盈:"我是温家独子,可她不能生育。"我瞪大了眼睛,一阵昏炫:"你是说,哪怕她年长于你,离过婚,不能生育,你都誓死相爱?"心中有什么东西在碎掉。"傻瓜!"他拥我在怀里:"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帮我。"我吁了口气,叹道:"谢谢你,还活着。从今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我们越抱越紧,象两个乱世中相依为命的苦旅人。然后四唇相碰,心中的火开始燃烧。不是没有不安,可想着他的痴心,他的苦,想着星座网上的预言,最后的一点顾虑也消失无踪。在交融的那一刻我已准备好了要与他贫富相扶,生死与共,所以--我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