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硕、惠香仔细听着,不敢发出一言。胤禛扭头看了一眼惠香,说道:“惠香,你的真实身份也暴露了?”惠香战战兢兢地答道:“回主子的话,奴才没用,暴露了身份,还请主子责罚。”胤禛抬起握匕首的手挥了下,随口说道:“此事不能怪你。因为你的上司也是个没用的废物,所以带出你这么个没用的下属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就算本王要责罚,也要责罚你的上司才对嘛。”
穆硕、惠香二人闻言,吓得赶忙跪了下来,额头紧贴着地。穆硕急道:“都是奴才领导无方,还请主子重重责罚。”胤禛握着匕首立在眼前,仔细地打量着,像是在审查这把精美的凶器还有什么瑕疵的地方,说道:“跟你们说句实话,本王近来的心情蛮好的,在御前大获圣心。而且此次的官员调派一事也争取到了最想要的结果,随之本王在朝中的势力也会进一步扩大。唯独在你们二人这里,败了兴!”最后一个“兴”字重逾千斤,像一个秤砣猛然砸在了二人的心子上。
穆硕、惠香齐声道:“奴才罪该万死!”胤禛拿匕首轻轻地刮着另一只手的掌心,沉声道:“巴赫首领,本王不止一次跟你强调过吧。十三衙门在皇宫里举足轻重,所以我们一定要想方设法渗透进去。而今其他阿哥的势力已经打入了进去,而你们尚虞备用处呢,至今没有成功。单靠一名惠香,连个监正都不是,连进入执事大堂议事的资格都没有。关键时刻能顶什么用?”说到这里,他弯下腰近距离望着惠香,瞪着眼睛说道:“惠香姑娘,原谅本王说话这么坦白。”惠香早已经吓得心胆俱寒了,急道:“奴才不敢!”
穆硕回道:“总是奴才办事不力,有负主子的重托。”胤禛缓缓起身,匕首在他手中竖着打着圈圈,慑人的白光不停地闪动。他走到穆硕身旁,俯视着跪在脚下的穆硕,用一种征询的口吻问道:“巴赫首领,由于你的愚蠢无用,坏了本王的大事。你说说,本王该如何处罚你呢?”穆硕回道:“奴才甘愿领受任何处罚!”
一旁跪着的惠香忽道:“禀主子,此次苏沫茶最先识破的是奴才的身份,都是奴才没用,连累了首领大人。奴才情愿一死,替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赎罪。”穆硕急道:“惠香,你住口!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禀主子,拉拢苏沫茶失败都是奴才的错,与惠香无干。还请主子责罚奴才一人,饶过惠香。”
胤禛轻轻拍了拍手,赞道:“巴赫首领,看来你把粘杆处领导得不错嘛,上下级之间是团结一心啊。以后谁再敢说粘杆处里人心不齐、明争暗斗,本王打死都不相信!”二人的额头触着地上的青石板,一个字也不敢说。胤禛的语调转冷:“巴赫首领,你要记住!这里是雍郡王府,不是你上下级之间演绎苦情戏的戏园子!”最后一个“子”字说完,他的右手一折,握着的匕首快速向他的后肩部位刺去。穆硕只觉肩部一阵钻心的刺痛,闷哼了一声,接着一声没吭。
鲜血染红了衣服,哗哗地流到了青石板上,眨眼间浸染了一大片。锋利的匕首已经刺穿了他的肩部,匕尖从前胸的位置露了出来。一旁跪着的惠香闻到了一股温热的血腥气,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依旧低首跪着,一动也不敢动。
穆硕强忍着肩部的疼痛,原模原样地跪着一动不动。胤禛双手别在身后,淡淡道:“巴赫首领,这把吞金匕首就送你做个纪念,也好让你时时警醒自己。本王念你统辖粘杆处这么多年,积有微功,这次就小惩大诫。倘若还有下次,那就不是拿匕首扎肩膀了。本王到时候要剖开你的肚皮,用烧红的烙铁烙在你的心上,让你感受一下是什么感觉。反正像你这种不用心办差的人留着心也没用,不如烙焦了摘下来喂本王养的京巴算了。巴赫首领,你觉得本王的话有理吗?”
“主子所言乃是至公之理,奴才不胜钦服。”胤禛哼了声,又坐回到了桌子旁,盯着竹笼子里的那对螳螂。两只小家伙好像待得太闷了,互相挥舞着“大刀”比划起来。胤禛看得饶有兴趣,边看边说道:“拉拢苏沫茶一事你要设法补救,本王是一定要拿下梁九功的这个义女的。具体该怎么补救,那是你考虑的事。本王只要最终结果。”
穆硕回道:“嗻!奴才回去之后,立刻设法补救。”胤禛瞥了眼跪着的惠香,吩咐道:“惠香,扶起你家首领大人,赶紧去包扎一下。免得把血流干了,耽误了办差。”惠香心中的一颗石头算是落了地,慌忙道:“嗻!”快速起身扶起了穆硕,二人躬着身子退出了暗室。
出了暗室,穆硕赶忙点了自己的穴道,止住了流血。惠香扶着他出了府门,上了停在门口的一辆马车,急道:“快!回商行!”马车夫一抽马鞭,马车快速向前奔去。惠香见他嘴唇发干,面色苍白,关切地道:“首领大人,您感觉怎么样?”穆硕勉强说道:“没事,只是流了点血而已。我以前做粘杆侍卫的时候,比这凶险的场面多了去了。留这点血根本算不了什么。”
惠香乃是一名虚务粘杆侍卫,主要职责就是留意苏沫茶的一举一动。而且她不会武功,不可能派她去执行暗杀、灭口之类的任务,她自然也就体会不到近身肉搏、流血断骨的惨烈。
一会儿的工夫,马车已经到了南北商行门口。刚进入公事大堂,恰好遇见了右佐领哈赤塔。他赶忙叫来了处里最好的郎中。因为粘杆侍卫经常会执行一些凶险的任务,所以处里专门养了几名医术精湛的郎中,以备不时之需。
一名老郎中给穆硕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消毒,上了金疮药,又用白纱布包扎好伤口,才道:“禀首领大人,您的左胳膊这几日最好不要动,静养几日,然后多吃一些补血的肉类食物。相信过不了半个月就会痊愈了。”
哈赤塔摆了摆手,那名老郎中收拾了药匣子,躬身退了出去。穆硕靠在椅背上,手指了指不远处桌子上的茶盅。惠香会意,赶忙倒了杯热茶端了过来。穆硕接过来,咕嘟咕嘟喝了,望着惠香问道:“惠香,你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
惠香一下子紧张起来,躬身立在他面前,将自己挑明真实身份的事说了一遍。穆硕沉思道:“奇怪!这个苏沫茶是如何得知你我的真实身份的呢?我们一直可都是小心翼翼的,没露出什么端倪。忽然间,你我就全部暴露了!”
哈赤塔分析道:“依我对那位苏姑娘的了解,她根本就是毫无心机,绝不可能识破你们的身份的。只怕是外人告了密。诸皇子的手下可是藏龙卧虎啊,也许他们中有人已经洞悉了主子的意图,所以才故意揭破了你们的身份。你试想一下,一旦你与苏姑娘的恋情告吹,主子试图渗透进十三衙门的计划也就会随之破灭。不要忘了,那些皇子们一个个的可都是人精,不容易对付。他们可不愿意看到主子渗透进十三衙门得到尚膳监这一股势力。”
穆硕放下手中的茶盅,沉吟道:“你说的有道理。刚才主子已经撂下话来,让我设法补救。看来主子是铁了心要拿下尚膳监这一股势力,可我一时也想不到该如何补救。你们有什么补救措施吗?”哈赤塔在房中踱了几步,摇着头道:“只怕是不容易。经此一事,那个苏姑娘心被伤透了,而且已经得知了我们的真实身份和真实意图,怎么可能还让我们靠近呢?”穆硕转而望着惠香,惠香想了想,说道:“以属下之见,此事不妨先冷却一段时间。苏沫茶虽然已经明确拒绝了首领大人,但不表示她的内心里就已经彻底放下了。要知道这可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段恋情,女儿家的第一段恋情往往都是刻骨铭心的。怎么可能说放手就能彻底放手呢?”
穆硕道:“也只好如此了,后来我又寄了几封信,结果是杳无音讯。如今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她最近对你怎么样?没有为难你吧?”惠香摇头道:“倒还是像往常一样,只是话比以前说的少了。她最近化身成了大忙人,整日里都待在尚膳监里,事必躬亲,好像比以前更用心办差了。”
哈赤塔分析道:“就此一点,说明这位苏姑娘心里还没有放下你。她估计也在挣扎之中,故意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办差上。我敢打赌:你们肯定还有破镜重圆的那一日。男女之间的情丝向来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穆硕听了,故作严肃:“右佐领,你这个好为人师的毛病是越发得了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