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听他述说故事,那是一个平凡人不甘平凡、不懈奋斗的励志传奇。众人甚至都听得津津有味,沉醉在那曲折离奇的传奇故事中。胤禩又接着说道:“王公公,你刚才说过,皇子们都是国之重器。正因为一个国家的重器只有那么几件,他们是极为稀有的,那就不再是凡物了。所以不能再以寻常人家的情思、品性加诸于他们身上。因为他们早已不是常人。你常在太子爷身旁走动,又是十三衙门的密探,想必已经有了几分见识。这场诸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自二阿哥登上太子名位时就已经打响了。那时候很多阿哥甚至还没有出世,有的甚至还没有孕育,但是他们都是这场战争的主角!他们终将加入这场残酷的血腥大战中。而一旦加入了战斗,他们就是手握兵刃的战士。战场上的战士心里永远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击倒敌人,赢得战争的胜利。至于战争过程中使用的手段,没人会在意。他们只关心战争的结果,战争的成败。因为一旦战败,不单单是身败名裂、削爵幽禁那么简单,很大可能会赔上性命。然而,就算他们想抽身远离这场战争也不可能,因为这就是身为皇子们的宿命。他们终究要上阵搏杀,抛头颅!洒热血!”
小顺子愣愣地看着他,不发一言。胤禟说道:“八哥,与他说这么多也是浪费口舌。今儿就是拿钳子撬,也要撬开他的一张铁嘴!”冲身后的木寿示意了一下。木寿赶忙走了出去,不多时带回了一名老态龙钟的老人。
胤禟说道:“王公公,这位也是你的老熟人了。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小顺子仔细看了眼面前的老太监,立马想起此人正是当初自己入宫时给自己净身的刀子匠何太监。虽然多年未见,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毕竟是他手下的那一刀,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小顺子惊道:“何公公,你怎么会在这里?”胤禟笑道:“放心,你已经净身过了,不会再对你下刀子的。如果你不想你们老王家成为老绝户,香火断绝,就赶紧给我招供。”小顺子没有搭言,胤禟咬着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抬起了右手,发出了明确的信号。立时有几名侍卫上前将栓娃按在了地上,小家伙登时哇哇大哭了起来。
那何太监取过自己的一个小木匣子打开,手中已多了一把呈镰状弯曲的利刃,刃锋在火光下闪烁着惨白的光芒。
小顺子家的两位妇人已经吓得晕了过去。两个当家的男人都大哭着,口中已经语无伦次。胤禟望着小顺子,逼问道:“王公公!你到底招还是不招?”小顺子破口大骂了起来。胤禟笑道:“我看你还能撑多久?”遂冲身后的何太监命令道:“何公公,切得干净利落些!完事了我赏你几百两银子,让你买几只好鸟玩玩。”
何太监道了声“嗻”,吩咐一名侍卫褪下栓娃的裤子,登时露出了命根子。另一名侍卫取来了白布和一碗胡椒汤。何太监冲另外两名侍卫道:“待会儿你们要死死按住他不许动,一人用手抓住他那东西稍稍拉直,待老身来开刀!”几名侍卫应了一声。
栓娃哇哇大哭个不停,被几名侍卫用手死死地按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弹。何太监亮出净身的利刃放在火把上来回燎了燎,算是消毒,随后抬起了胳膊,眼看着就要切下去。忽听小顺子一声大吼:“我招!你们别动他!”
胤禟终于松了口气,摆手示意众人停止,说道:“早点开口不就结了。害得我点灯费蜡的布置了这么大的场面。”
栓娃被侍卫松开了,赶忙跑到晕倒在地的娘亲身旁,“阿娘阿娘”地叫唤着。胤禟使个眼色,木寿将小顺子一家五口全部带了出去。牢房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胤禟望着小顺子说道:“说!那件物证是什么东西?而今藏在何处?”
小顺子道:“是一枚香囊。是泌妃亲手缝制的。香囊内侧用金丝线勾写了太子爷与她的生辰八字。”众人一听,登时大喜过望!这可真是致命的铁证啊!如果不是二人有私情,怎么会把彼此的生辰八字绣在一枚香囊里面呢?
胤禟控制住内心的激动,追问道:“说!香囊现在何处?”小顺子道:“东宫东面有个小花园,里面最高的一处怪石洞里有一个锦盒,香囊就藏在里面。”胤禟扭过头望着胤禩,喊了声“八哥”,请示他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胤禩却抬手示意他噤声,起身走到了小顺子的身旁,盯着他的左胳膊看,上面是一道道血痕,腐肉已经开始溃烂。手腕处像是戴了一枚银手钏,上面也沾满了血污。胤禩示意了一下,一旁侍立的木寿赶忙摘下银手钏拿去清洗。
众人一时不解,胤禟正要询问。胤禩还是没理会,只是抬眼望着小顺子。刚才摘下银手钏的一刹那,他已经捕捉到了小顺子脸上的慌乱。胤禩依旧迈着缓慢的步子在牢房中闲庭信步地走着,木寿已将银手钏清洗干净,用白布擦干呈了上来。胤禩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忽然招呼了一声:“紫蝶姑娘,你来看看这是何物?”
紫蝶走上前,接过银手钏仔细看了看,说道:“回贝勒爷的话,这是女儿家常戴的手钏,有点类似于镯子,一般常用金、银等制成圆环,束于臂腕之间。但手钏通常将金银条锤扁,盘绕成好几环螺旋圈状。这个银手钏却只有一环,有点古怪。”
身后坐着的胤?已经急了,不耐烦道:“八哥,我们还是赶紧找香囊要紧。管它什么金手镯银手钏的。”胤禟赶忙打断他:“十弟,你总是这么猴急,八哥这么问必有深意。”胤禩微微一笑,淡淡道:“我想你们可能忘了。据紫蝶姑娘所说,王家以帮大户人家种田为生,家里非常贫困,可以说是家徒四壁。而这个王喜顺又是个至孝之人,平日里的月俸都是托人捎回家补贴家用的。他哪来的闲钱去打制这么一个银手钏呢?你们看看,这个银手钏的成色很足,而且还有镂空的手艺,怎么也得几十两银子吧。而且银手钏之类的饰物是给女儿家戴的,他一个太监干嘛要戴这个东西?岂非不伦不类?”
胤禩说罢望着小顺子,小顺子耷拉着头,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紫蝶忽道:“我刚才仔细看了,这个银手钏的断裂处有个明显的切口,可以肯定至少有两环甚至多环的,但后来被银匠人为地切断了。还有,内侧好像有字!”
一众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到了紫蝶身上。胤禟赶忙取过一支火把走到她身旁,紫蝶将银手钏靠近火光,只见上面刻着“兰蕙吐芒庭院新”几个字。胤禟疑道:“倒像是一句诗,是什么意思呢?”
紫蝶念道:“绿竹生新笋,女婴啼春晓,珍珠入掌门楣喜;红梅发嫩枝,母乳哺月圆,兰蕙吐芒庭院新。这是一幅对联,有些诗书人家喜得千金时贴在门联上用的。从这几个字已经可以断定,这个银手钏绝非一环。从对联对仗工整的角度分析,至少还有一环银手钏,上面该刻着‘珍珠入掌门楣喜’。”言毕望向了被锁着的小顺子。
小顺子赞道:“不愧是十三衙门的尚方监统领,果然是观察入微。不过,监正大人,你永远也别想知道银手钏的秘密!”只见他说完最后一个“密”字,忽然紧紧闭上嘴巴。紫蝶大惊道:“不好!他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胤禟大叫道:“快!快来人掰开他的嘴!掰开他的嘴!”木寿带着几名侍卫赶忙冲了上去使劲掰他的头、掰他的嘴巴。可还是晚了,掰开之后,只见大团的鲜血涌了出来,一截鲜红的舌头掉落在地上。
胤禟命令道:“快!传大夫过来!”两名侍卫赶忙跑了出去。片刻之后,两名大夫已经赶了进来,赶紧号脉,可惜小顺子失血过多,再加上连日来的酷刑之苦,身体已经极度虚弱。一名大夫道:“禀九爷,犯人已经断气了。”胤禟摆手示意二人退下去,道:“八哥,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胤禩望着木架子上瞑目而逝的小顺子,轻轻叹了一声,转而望着紫蝶道:“紫蝶姑娘,小顺子的尸首就交给你了,你要编好一套说辞向梁九功、魏珠禀报。此案确实拖得太久了,该给他们一个结果了。”
紫蝶道:“嗻!奴才会妥善处理的,请贝勒爷放心。”胤禩又接着说道:“那个香囊你找机会取出来,我们先看一下,然后再交给那伙黑衣人。接下来,我们就等着一场好戏上演吧。”
紫蝶回道:“嗻!奴才回宫后即刻办理。”
胤禩望了眼手中的银手钏,在火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至于这个银手钏,我们再从长计议。我总觉得这里面一定大有玄机。你们想这个小顺子,如果没有两把刷子,十三衙门万万不会把他派到太子爷身旁当密探的。而且这一蛰伏就是五年,太子爷竟然没有丝毫怀疑过他。这足以说明他的过人之处了。像他这种人,会把一枚无关紧要的银手钏戴在胳膊上寸步不离吗?而且我们刚刚要问到他银手钏的时候,他立马咬舌自尽了。很显然!他在用生命的终结掩盖银手钏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