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躬身道:“嗻!奴才听清楚了。主子请放心,奴才就是不眠不休,也誓要把这个苏沫茶活着逮回来。”胤禛扭过头,用脚轻轻踢了下地上的木匣子,望着巴图道:“巴图,告诉朕。刚刚用血滴子取自己亲哥哥的头颅时,手抖了没有?”
巴图道:“回主子的话,奴才没有手抖。奴才是主子一手栽培,此生只效忠于主子一人。别说是自己的亲哥哥,就算是主子要奴才爹娘的项上人头,奴才也会马上取来双手奉上!”胤禛大笑了几声,赞道:“好!巴图,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实话告诉你,朕当年下决心开始争夺储位时,连朕的亲弟弟十四皇子允禵都算计在内。在那一刻,朕的心中已经没有骨肉兄弟了,只有皇位!记住!欲成大事,就要六亲不认!”
“多谢主子提点,奴才牢记在心。”巴图的话刚说完,忽听身后有脚步声。他扭头一看,见十三衙门总管魏珠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只见他走到胤禛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道:“奴才魏珠叩见主子!”胤禛回到自己的宝座上坐了下来,道:“魏珠,这个点了,你过来何事?”魏珠道:“禀主子,宗人府刚才传来消息,说塞思黑在囚室内身染暴疾,已经病故了。”胤禛的手缓缓握紧,随后又松开了,口中说道:“朕知道了。吩咐下去,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大约在几日前,阿其那也死在了宗人府的囚室内。自此,八爷党集团的几个主要成员全部瓦解。十四皇子允禵依旧囚禁于遵化景陵,为先帝爷守墓。十皇子允?也已经由张家口被押入京城,相信过不了几日就到了。到时候也将囚禁于宗人府中。胤禛的嘴角露出一抹轻佻的笑意,如今放眼整个大清国,再也没有人敢跟自己作对了。
魏珠见禀报的正事已经说完,躬身道:“主子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就告退了。”胤禛却忽然开口了,用一种征询的口吻问道:“魏珠,这么多年来,你也立下了不少功劳。说吧!想让朕怎么赏赐你呢?”魏珠赶忙跪了下来,道:“奴才为主子尽忠,是当奴才的本分。何来功劳一说呢。”
胤禛回忆了一下,说道:“朕想起来了。记得多年前你与朕闲谈时,说此生的最大心愿是当一城之主。朕当时也是满口答应了的。如今朕贵为天子,金口玉言,自然要履行当年赏你一城之诺言。这样吧,朕封你为北海团城总管,遂了你的心愿。”魏珠赶忙拜了三拜,欣喜道:“谢主子隆恩!”
胤禛又道:“你将十三衙门里的差事与苏培盛交割清楚后,就可以走马上任,当你的一城之主去吧。”魏珠道了声“嗻”。胤禛又望着巴图道:“巴图,北海团城距京师有千里之遥,山遥路远。你亲自选二十名可靠的血滴子,一路护送魏总管前去上任,不得有误。”巴图躬身道:“嗻!”
魏珠闻言,心凉了半截,这哪是要让自己当北海团城总管呀,分明是要把自己软禁于团城之中嘛。血滴子的威力,如今京城里大街小巷的百姓都知道了。那是皇上暗中培植的一个新的秘密杀手组织,其成员多来自江湖中的各路高手。血滴子正在逐渐代替粘杆处的职能,成为天子控制整个大清国的一股神秘力量。
如果是出于好心,派几名大内侍卫护送自己就行了。用得着派二十名血滴子吗,分明就是要一路监视自己。帝王之心,永远是恩威难测啊!魏珠跪身道:“多谢主子隆恩,奴才告退。”随后退出了大殿。胤禛冲巴图命令道:“记住!魏珠到达北海团城之后,吩咐你手下的血滴子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准他出城门一步。”
巴图躬身答道:“嗻!”胤禛又道:“还有,如今十三衙门副总管苏沫茶逃走,马上魏珠又要去北海团城了。十三衙门群龙无首,依你们看该如何处置?”他的目光落到苏培盛与巴图二人身上。
二人相视一眼,齐声道:“还请主子示下。”胤禛沉吟片刻道:“朕决定裁撤十三衙门,重新给这个机构起了个名字,叫‘内务府’。设总管大臣、副总管大臣各一人。苏培盛,就由你出任总管大臣。巴图,你来当副总管大臣。”二人赶忙跪了下来,磕头道:“多谢主子隆恩!”
胤禛冲二人道:“朕觉得现今十三衙门下辖的分支机构过多,你们到任之后要精简一下。以后内务府的主要职能就是管理皇家事务,诸如皇家日膳、服饰、库贮、礼仪、工程、农庄、畜牧、警卫扈从、山泽采捕等,还把持盐政、分收榷关、收受贡品。还有,全国的织造、织染局也划拨到内务府的统辖之下。”二人躬身道:“嗻!”胤禛又想了想,说道:“至于这个血滴子组织,设首领大臣、副首领大臣各一人。由巴图担任首领大臣,苏培盛担任副首领大臣。望你们二人日后要精诚合作,好好办差。”
苏培盛、巴图二人齐声道:“谢主子隆恩!奴才一定精诚合作,齐心协力为主子分忧。”胤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冲二人道:“十三衙门原先有一项秘密监视朝中内外大臣的职能,这项职能以后移交到血滴子吧。你们要尽快整合之前的十三衙门密探,重新训练,然后整理出朝廷内外重要大臣的监视名单,把密探秘密派遣到他们身边。上至宗室的亲王勋贵,下至一方行省的督抚长官,全部要监视到位。朕要知道他们是不是对朕忠心。要知道他们白天干了什么事,桌案上读着什么书,一日吃几餐饭,晚上搂着什么样的女人睡觉。总之,他们的一切一切,事无巨细朕都要知道。”
长忆亭所处的位置已经出了紫禁城,位于一条主干道边上,供来往的行人歇脚。通体乃是一座石亭,模仿了仿木结构的做法,斗拱、月梁、明、雀替、角梁等等,皆以石材雕琢而成。构造方法相应地简化,造型质朴、厚重,出檐平短,细部简单。让整座亭子看上去简洁古朴,表现出了一种坚实、粗犷的风貌。
只是却不知筑亭之人为何起了“长忆”二字,多少有些多愁善感、追思怀念的意味。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却是一个阴沉沉的天气。能见度很低,远远望去,大地之上像是弥漫着一层薄雾,有点朦朦胧胧的感觉。
苏沫茶倚着一根亭柱子,眼睛望着出京城的方向。这都过去好几个时辰了,为什么还看不见他的人影呢?不是说好了两个时辰内就会赶来与自己会合吗?
不远处停着一辆破旧的马车,哈赤塔把自己易容成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叟模样,而苏沫茶也被他装扮上了,成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嬷嬷。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穆硕出来,刚好可以演他们二人的儿子。一家三口坐着一辆破马车出远门走亲戚,这样不会引起追兵的怀疑。可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儿子”估计是回不来了。
他已经进亭子里劝了好几次,可苏沫茶就是不肯挪动身子。巴图手下的那群血滴子随时都会追来,到时候只怕谁都逃不掉。他抬眼望了望头顶灰不溜秋的天空,定了定心,再一次向亭子里走去。
苏沫茶依旧望着远方,一副痴痴的表情。哈赤塔走到她身旁,斩钉截铁地道:“苏姑娘,不用再等了!穆硕已经死了!你再等下去也是毫无意义!”苏沫茶忽而转过身望着他,急道:“你说什么?”哈赤塔用一种强调的口吻道:“我说穆硕已经死了!你再等下去毫无意义!只会把巴图手下的那群血滴子等来,然后把你娘儿俩也杀死。这样,你们一家三口刚好可以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了。”
苏沫茶恨恨地望着他,上前推了他一下,大吼道:“我不要你管!我就要在这里等他!他答应过我的,就一定会来!”哈赤塔气急道:“你以为我想管你的事吗?若不是我答应了我的好兄弟穆硕,我才懒得管呢。既然答应了我的好兄弟,那我就一定要管。穆硕说了,两个时辰内如果回不来,就不让我们等了。而现在三个两个时辰都过去了。”
苏沫茶眼中的眼泪开始扑簌簌掉落,她心里清楚,她深爱的那个人估计是不会回来了。但是她不甘心,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哈赤塔不屑道:“最烦你们这些女人了,一出事就哭哭啼啼的。哭能解决问题吗?”还是将一方手帕递给了她。苏沫茶伸手接过,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哈赤塔轻叹了一声,道:“穆硕是粘杆处首领,掌握了皇上太多的机密。所以皇上是不可能放过他的。自从知道皇上要实施‘螳螂捕蝉’清洗行动时,我就开始替他想出逃计划了。费心费力地谋划好后,可是他不用,非要进宫把你救出来。这下好了,你倒是安然无恙地出来了,他却永远出不了紫禁城了。说实话,我这个好兄弟真是够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