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粘杆处总坛忙活了一整天,穆延·巴图起身伸了个懒腰,正要起身离开,忽见自己的贴身侍卫走了进来,躬身道:“禀左佐领,首领大人有请,让您马上过去一趟。”巴图挥了下手,心道:“这可是新鲜事儿!虽然我兄弟俩同在总坛里办公,但是自己的这个哥哥很少唤自己的,也很少给自己安排差事。怎么今儿倒主动找上自己了?”
巴图出门,直接上了三楼,来到了穆硕的房门前推门而入,见房内的桌案上已经掌了灯,他一人背对着门的方向立在桌案前,身子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了一般。巴图上前几步,拱手道:“不知首领大人唤属下何事?”
穆硕依旧没动,口中淡淡地说道:“巴图!你告诉我那个惠香是怎么回事?”巴图一惊,随即玩笑似的问道:“阿哥,你说的哪个惠香啊?我都不知道。”穆硕忽然转身瞪着他,目光犀利,像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看穿一般,怒道:“巴图!看来我要把那日在野树林里活埋惠香的粘杆侍卫唤来,与你当堂对质才行。否则你还是死鸭子嘴硬。”
巴图笑了笑,道:“阿哥,既然你都调查清楚了,我就不瞒你了。虽说这个惠香只是一名虚务粘杆侍卫,但是也掌握了粘杆处不少的秘密。我认为如果就这样冒然把她放了,会留下隐患。主子一向教导我们,万不可心慈手软的。所以我就替你把她清理掉了。阿哥,你应该感谢我才是呀。”
“放肆!”穆硕拿手指着他,怒吼道,“谁是你的阿哥?左佐领!谁给你的权力这么做的?事前不请示,事后不禀报!我看你的胆子太大了!你也算是粘杆处里的老人了,难道连规矩都不记得了吗?要不要本首领提醒一下你?”
巴图也是怒目圆睁,迎着他愤怒的目光道:“首领大人,我也是粘杆处的左佐领,有维护整个机构安全的责任。当然,事前没有请示是属下的失职,还请首领大人责罚。”穆硕见他说这些话,字字铿锵有力,根本没有一点承认错误的样子,不由地心头无名火起,冷哼一声道:“左佐领,明明是你擅作主张在先,违反了粘杆处的规矩。这会儿还大言不惭地说是为了维护机构的安全。照你这么说,本首领还要奖赏你了?”
巴图也被彻底激怒了,语气生硬地道:“如果首领大人要奖赏属下,属下自然会欣然笑纳。说白了还不是因为那个贱婢是你相好的好姐妹。怎么?你相好的知道了此事要给她的好姐妹出头,所以你就来质问你的亲弟弟来了。阿哥,你要给你的相好的出头是不是?”
穆硕愤怒已极,身形一闪,劈脸反手就是一巴掌将对方打翻在地。只见巴图左脸上登时显出一个红印,嘴角流下了殷红的血迹。巴图用手擦拭了一下,啐出几滴血丝,呵呵笑道:“被我戳中了心事,所以就大发雷霆了。阿哥,你不要忘了,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你那个相好的还没有嫁入我们穆延家呢,算不得穆延家的人。你这么快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你!”穆硕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巴图爬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阿哥,自打我进入粘杆处以来,你从来没有关照过我,只是派给我一些闲散差事,而且还处处打压我。若不是我自己加倍努力,获得了主子的赏识,只怕至今还是一名最低级的粘杆侍卫。我们兄弟可是一个额娘生的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如今为了一个不起眼的贱婢,竟然对自己的亲弟弟大发雷霆之怒。弟弟实在不明白,阿哥,你到底有没有把巴图当做是你的亲弟弟?”
穆硕冷声道:“巴图,你终于把心底里的话说出来了。说到底你还是怪我这些年来处处压着你,没有给你展示自己实力的机会。你权欲膨胀、野心勃勃,如果有个天梯子,恨不能要爬到天上去!”随即失望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吐出了三个字:“滚下去!”
巴图略一拱手,然后道:“阿哥,我知道你从来都瞧不起自己的亲弟弟,认为你弟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过终有一日我会向你证明的。你等着瞧吧!”随即退了出去。穆硕拔出墙上挂着的宝剑,一剑下去,面前的一把椅子生生被劈成了两半。
忽听背后的房门又开了,穆硕以为巴图又折回来了,怒吼道:“我让你滚下去你听不懂吗?”猛一转身,见是右佐领哈赤塔,缓步走到了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穆硕,我觉得你对自己的这个弟弟过于苛刻了。而且你处理惠香一事确实有些欠妥,万一传到了主子耳中,只怕对你也不好。”
穆硕取下了墙上的剑鞘,将宝剑插了进去,说道:“事情已经出了,只要他诚心认错,我也不想追究。只是我这个弟弟野心太大,所以我这么多年来才会处处压制着他。我这辈子是陷得太深了,手上沾满了多少冤死之人的鲜血,洗也洗不干净了。我是不想他再陷进去,做的越多就越危险啊!主子的脾性你也清楚,阴晴不定,深不可测。像我这种人知道了他太多不堪的内幕,只怕将来难以善终。穆延家就这么两颗苗子,总不能都栽了吧。”
巴图叹了口气,道:“你这个当哥哥的一片良苦用心,只怕他永远也体会不到。我看你还是要跟他缓和一下关系,不能搞得太僵。你这个弟弟虽然不得你的赏识,却颇得主子的喜爱。否则他也不会步步升迁至左佐领的高位。我是担心主子会借机刁难你。”
穆硕走了两步,坐到了桌案后面的椅子上,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困惑,主子明知道我不愿意重用巴图,可是他却偏偏抬举他,多次点名让他办理重要差事,在处里积累个人的威望,以至于当上了左佐领。这点我实在是搞不明白。”
巴图回头机警地望了眼房门的方向,低声道:“要我说主子就是在利用你们兄弟不和,利用巴图来限制你的权力。这都是主子的老套路了,对你是既用且防,决不能由着你一人一家独大。你不要忘了主子能够从一个太子爷的助力角色发展成为如今四爷党集团的首脑,最后与八爷党集团角逐皇位。那满脑子都是权谋诡计,对付你自然是不在话下。”
穆硕靠在了椅背上,说道:“哎!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向小茶交代了。当初明明答应放过惠香的。我之所以那么做,就是知道她们二人姐妹情深,所以才徇了私。没承想事情竟然会搞成这样,我是没脸见她了。”
巴图打趣道:“看来你是对她动了真情了。为了她你都敢徇私了。我们从前那个执法严明、从不徇私的首领大人哪儿去了。”穆硕笑道:“都火烧眉毛啦,你还在这里打趣我。快帮我想想办法,我们如今能够再次走到一起是多么不容易呀。”
巴图想了想,道:“那就对她实话话说,争取她的谅解吧。惠香的尸首埋在何处,找个地方重新安葬了。”穆硕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重新安葬惠香的事你去办吧。尸首埋在何处你去问巴图的手下石兽,当时就是他挖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