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呱!”夜鸦在房檐上的叫声惊醒了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柳小六,他抬起头,轻轻揉了揉迷糊的双眼,接着桌面上亮起的那幽幽的烛光,隐约看到黎展正稳稳的坐在自己对面,含混不清的说道:“都已经这个点了,眯一会儿吧,估计没有人来了。”
“不!他们已经到了。”黎展张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柳小六瞬间睁大眼睛,睡意全无。
“在哪儿呢?”柳小六目光随着那微弱的烛光向周遭的黑暗深处延伸。
探寻了一会,并没有发现周围有着些什么异常,柳小六望着对面的黎展开口啐道:“切!尽是吓唬我,哪有什么人?”
“哼!”黎展冷哼一声,没有多做辩解。
场面顿时又安静下来,柳小六伸了个懒腰,看样子是准备再睡上一会。
“砰砰砰!”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柳小六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指着那紧闭的大门连话都说不出来。
“有客临门,你怕个什么球?”黎展训斥道。
“我…我…我只是没见过蛊师,所…以…有那么一点紧张!”
黎展鄙视了柳小六一眼,说道:“我不是蛊师吗?蛊师是人,又不是鬼,瞧你那怂样!”
“你以后还想不想学解蛊了?”
“想!”这下柳小六不假思索的爽快回答。
“那就把胆子放大一点,就你这样,只是碰到这种小蛊师你就不堪成这样,以后匪夷所思的事更多。”
黎展刚说完,那大门处又传来砰砰的敲门声,比之刚才更加的急促。
黎展发现柳小六又听到这敲门声后一直在偷瞄自己,无奈的道:“还望着我做什么?指着我去开门?当伙计就要有当伙计的觉悟,还不快去开门。”
柳小六从怀中掏出个火折子,极不情愿的去开门,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嘟囔“当你的伙计真是倒了血霉了,感觉像是随时随地要拼命似的。”
走到大门旁边,柳小六还不忘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近处的黎展,见到对方给自己投来个鼓励中略带威胁的眼神,“嘎吱”一声,将门打开。
打开门后,柳小六没看到有人站在门外,随即连忙将门关好带好,抹了抹汗大声开口道:“门外没有人。”
刚一转身,火折子就照在一张六七十岁的灰白脸上,柳小六吓得跌坐在地上,火折子滚到一边。
柳小六惊恐的在地上摸索,只想要找到点光亮,似乎已经忘记了黎展在自己的不远处,也忘记了呼救。
火折子没有摸到,柳小六摸到了一双步鞋,连忙转头接着微微的月光一看,原来是黎展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柳小六连忙抱着黎展的腿站到他的身后,手指指着前方,“有…有…人,有一个死人。”
“什么死人?不过是两个见不得人的偷鸡摸狗之辈罢了,放着大门不敢走,只敢翻墙越坎的勾当。”
柳小六还在聚精会神听着黎展说话,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随后响起了一声苍老的声音“你的火折子!”
“啊!”柳小六惊叫一声便倒地抽搐起来。
黎展蹲下,火折子照在柳小六的脸上,看到他的脸爬满了许多“游动的疙瘩。”
又扯开柳小六的上衣,看到他的肚脐眼的位置挣扎着爬出一只小虫,这只小虫刚一出来,就张开了一双翅膀,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变成了一只飞蛾。
这只飞蛾扑腾着翅膀,倒也不是飞舞而去,而是将翅膀上的那绒毛一一抖落下来。
虽然是有黎展的遮挡,但还是有一丁点儿的绒毛触及到柳小六的身上。
那些绒毛触及到黎展的手上倒是没事,但是落在柳小六的身上的瞬间,先是长出痘痘,而后又以极快的速度腐烂。
柳小六倒在地上在地上不断抽搐中还伴随着极其微弱的哀嚎。
黎展不敢拖延,一边按压住翻腾的柳小六,一边立马点亮自个带着的火折子,刚一吹亮,脸侧就刮起一阵寒风将之拂灭。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
说完,黎展从地上抓起一把沙石往空中一抛。
“噗噗噗!”一连几声响起,从空中坠落下一只特大号的黑色飞蛾,这飞蛾刚接触到地面没几分钟便不再动弹。
“哇哇!”飞蛾刚死,一旁黑暗的角落中便响起奇怪的声音,仔细听听,像是有人在呕血。
黎展嘴角带着一抹不屑的望向声音响起的角落,便蹲下来安心救助中蛊的柳小六了。
重新吹亮火折子,黎展将它从柳小六的胸口一直滑下到他的肚脐眼的位置。
在肚脐眼位置炙烤没多久就从中间缓慢的挤出一枚椭圆的茧状物,黎展眼疾手快的用力按住柳小六肚脐眼四周,那椭圆的茧状物分离出来一直滚落到地上不远处。
这茧状物有鸡蛋大小,外部看上去犹如纯白的丝状。
“咔咔!”茧状物缓缓的破裂出一条缝,顺着裂缝望去,可以看到里面包裹着无数针尖大小的“黑线”在蠕动。
黎展随意的将手中的火折子往茧状物的方向一抛,那燃烧着的火星堵住那裂缝。
只听得轻轻的“噗”一声响起,那茧状物像是燃点极低的化为一个人头大小火球,瞬间将整个院落全部照亮。
倒在地上柳小六在黎展的帮助下,不再抽搐,身体上的所有症状全部消失不见,之前被腐蚀的位置也全部完好如初,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柳小六虚弱的扭过头,看到身侧的黎展,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又顺着光亮看到小院的角落位置站着两个人。
两个人柳小六都认识,其中一人是早些时候在风雨桥头那家出来开门的老太婆,另一位就是刚在黑暗中吓唬自己的老头子,这两人相互蜷缩在角落,目露惊恐的看着黎展不敢动弹。
现在老头子口中不断溢出鲜血,脸色比之前更加的灰白了,要不是有一旁的老太婆搀扶他,可能他早已经倒地不起了,不过眼下也是一副离死不远的样子。
黎展搀扶柳小六到桌旁坐下,春二娘也从楼上走了下来,刚才的火光显然将可能已经熟睡的春二娘照醒。
春二娘看到此二人,哪里不知道这就是害他们母子的罪魁祸首。本来的春二娘应该是要大发雷霆,但是却出奇的冷静,她只是深深的看了黎展一眼,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黎展摸了摸鼻子,知道春二娘是让自己做主。也是毫不客气的招呼她扶着柳小六到灶房找甜酒酿喂,顺便照顾他,而自己则是走到角落面对面看着那对蛊师老夫妇。
“说说吧!为什么伤害这对母子?下蛊给这些巫蛊的人,特别是小孩?”黎展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对老夫妇闻言,只是恶狠狠的盯着黎展,没有丝毫要回答的意思。
“不回答吗是吗?那就换个方法。”
黎展到原先柳小六趴着的桌下抱着个上边封有刀茅草的酒坛来到老夫妇面前。
这对老夫妇一看到酒坛,脸色微微一变,在这坛中似乎有种某种熟悉的气息,这气息正是先前在牛圈那只蛊母的。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抓得住蛊母,这可是只有大巫蛊师才是有可能抓住的!你年纪这么小,不可能是大巫蛊师!”那老太婆感受一番蛊母的气息,极不淡定的对着黎展吼道。
黎展也没有辩解,掀开坛子,从中拿出那只所谓的毛虫蛊母,将缠在它身上的刀茅草一根根慢慢的剥离出去。
没有米酒的浸泡和刀茅草的束缚,这只毛虫蛊母微微动了动。
也不知道是感受到了黎展的气息还是它一旁的主人的指引,毛虫蛊母全身白毛犹如钢针般弹起来,接着奋力的往前一挤,在脱离黎展手掌的瞬间,扭头咬在他的手上。
那对颓丧的老夫妇见状,不仅眉开眼笑,心里不禁觉得对方还是太年轻,做事托大了,自己翻盘在望。
但是令二人失望的是,黎展至始至终都嘲讽的看着这对老夫妇,整个人面不改色。
“好了,现在可以说说了吗?”黎展在那对老夫妇惊骇的目光中轻轻的将咬在自己手掌上的蛊母取了下来。
原来那蛊母始终保持张嘴的动作,像是麻木了一般的,并没有合上嘴。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你的能力出乎了我们的预料,我们没见过大巫蛊师,但是根据我们听说的大巫蛊师也没有你那么厉害,我们心服口服,你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老夫妇中的老头子颓丧的开口。
黎展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来自那里?为什么伤害他们母子?直接用蛊母下蛊,似乎很不符合常理,我想知道为什么?还有以你们的能力不可以养出蛊母吧?”
“老婆子你来和他说说吧!”老头虚弱的对着搀扶住自己的老太婆道。
老太婆关切的看了眼,才缓缓开口说道:“我们之前在县城住,有天到牛角山上采药,遇到个奄奄一息的外界的人,他交给我们一张纸便一命呜呼,我们惊喜的发现这张纸记载了养蛊母的巫蛊术。你也知道,巫蛊师很多是代代相传的,每个蛊师各有痛苦,我们看到蛊母炼制方法。妄图养蛊母缓解痛苦,但事与愿违,蛊母炼制出来后,不仅不能缓解原先的痛苦,还要分神压制蛊母反噬。这样也就算了,过了不久我们被另外一群外界人追杀,虽然勉强逃脱,但是身受重伤,蛊母压制不下去了,必须找人分担痛苦。”
“至于为什么找上他们家孩子,是因为我们这种低级的巫蛊师,必须有物品媒介才能将蛊释放出去,开始我们试探过隔壁这家,但是别人对我们这种外来户十分防备,后来我们看到小孩,我们就给了他一个铜环,所以…”
“所以你们就迫害一个孩子?就想致他们母子于死地?你们这么自私?难道就不懂得尊重生命?”黎展气愤的指着这对老夫妇训斥。
老头子叹了口气才说道:“其实你误会我们了,我们只是想放一点点蛊,分担一下,并不想杀人,只是事情出乎我们预料,控制不住了。”
“要不是您叫人骂我们,我们都收不回蛊,最近我们也很煎熬,我们一辈子没杀过人,心里总是害怕和担忧。”
“哼!”黎展冷哼一声,说道:“这个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你说不想杀人我就信了?刚才还在我眼皮底下伤人,我想你们煎熬的原因是怕遇到厉害的解蛊师吧?”
“到现在还在妄图巧言开脱,说吧!想要我怎么处罚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