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圈外围了满满一堆人,黎展蹲伏在死牛旁边,春二娘本人早就站回到了人堆中间,一脸的惊恐状。
“呕!”
在场的很多人受不了那场面,止不住的干呕。
黎展将手指放在牛脖子处,指尖传来冰凉,意味着这头牛已经死去多时,又轻轻撑开其中一只眼,眼珠早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个黑洞,接着打量肚皮,上面有一个人头大小的空洞,有些内脏滑落出来掉在地上,一股腐肉的臭味袭来,但是奇怪的是,腐败成这个样子,就是没看到一只蚊子和蛆。
黎展又接着看向牛耳背,发现有耳背光秃秃的没有牛毛,只是有些不成串约莫李子大小的包块,其中有些已经破开了,流出血脓,仔细观察下,发现那包块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给撑破开来的。
“小心!”围观人群中的某一人出言提醒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只一尺来长,婴儿手臂粗细的长虫爬到黎展的脚后跟,它的外观看上去和蚯蚓没多大区别,只是它比蚯蚓多了双血红的眼睛和一嘴锋利的獠牙。
这只虫子张开嘴,弓起身子弹起,对着黎展的小腿袭击而去。
黎展早有警觉,一个后空翻,手一抖,从衣袖里滑出一根布满尖刺的荆棘往后一撩,正正的打在虫子的身体上。
“吱吱!”虫子痛苦的尖叫,身躯紧紧蜷缩成一团便化为一摊腥臭的血水,不仅如此,地上还残留着一些包谷大小颜色鲜红的东西,那样子看起来好像是好像是虫卵。
这只虫子刚化为污血,牛圈里面便响起了阵阵“吱吱”的尖叫,听上去是那么的凄厉瘆人。
“不好!虫母在这里。”黎展暗道。
“你们快些出去,这里不宜久留!”
黎展大声呼喊,大声提醒在场的所有人,往后一跃用身躯牛圈口,张开双臂,掩护他们离开牛圈。
围观的人闻言,纷纷的往后退去,黎展双手都紧紧的握住早已准备好的荆棘。
“吱吱,吱吱!”像是下达了冲锋的指令,那只死去多时的老牛皮下撑起道道的筷子粗细的条纹,不断的蠕动。
不一会儿,那些筷子粗细的条纹从牛尸中破体而出,这是数以百计的虫子,模样看上去与之前被荆棘打成血水一样,只是现在这些没有之前那条大,仅有筷子粗细。
这些虫子越来越密集,沿着地面、墙壁向着牛圈的大门迅速爬过来,除了黎展镇静的站立不动,其他的人都惊恐的向后跑去。
柳小六之前离牛圈最近,倒退的时候不小心被绊倒,现在后面乱做一团,他站立不起来,只有不断向后搓退,惊恐的望着那缓缓爬来的虫子。
随着虫子越来越近,柳小六感觉耳边清晰的传来那成堆虫子磨牙的声音。
正巧这时候黎展的鼻子传来股尿骚味,扭头一看,身后的柳小六吓得尿了裤子,想来他之前看到那耕牛的惨状,在联想到自己待会的样子,给吓到了。
黎展摇了摇头,扭头面对虫子,将满布尖刺的荆棘用力一震便横劈过去,荆棘上的尖刺在这一瞬间全部脱落,将那些虫子钉在地上,打为污血。
这还没完,解决完小的,大的终于来了,黎展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住地上尖刺无法杀死的那一只更短的虫子,这只虫子与之前的丝毫不同,它有婴儿手臂粗细,浑身长满白毛,外形像极了毛毛虫,只是比那最大的还要大上那么一点儿。
黎展知道,这就是真正的蛊母,虫母张开嘴,对阵黎展就是愤怒的嘶吼,“吱……”
手中的光秃秃的荆棘丢在一旁,黎展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拿出了刚才在牛圈边捡来的刀茅草。
看到刀茅草,那只浑身白毛的虫子不再吼叫,也没有马上攻击的意思,而是像是很通人性的往后挪了寸许。
“呦呵!你这只蛊母还通灵了,知道害怕,不过今天你以为跑得掉吗?”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黎展的话,长着白毛的虫子奋力从地上一弹而起,对着黎展的脸就扑了过来,看那架势,似乎是想要一击致命。
黎展望着扑过来的虫母,迅速将手中的刀茅草搓开,形成网状。
可怜最后那长满白毛的虫母还没碰到黎展,便被刀茅草挡住,随后黎展快速的将刀茅草一裹,将这虫母包成了粽子,虫子在刀茅草内摆动身躯,妄图冲出束缚,但是那刀茅草的锋利将虫母割得惨叫连连,在外面不断渗出绿色液体。
“快些将事先准备好的白酒拿来。”
人群中的春二娘听到黎展的话,匆匆向外面跑去,不一会便拿来了白酒,看那较为吃力的样子,那酒有小半坛都不止。
黎展单手接过酒坛,将手中的“粽子”丢了进去。
一旁的春二娘看黎展并没有马上杀死那虫母,很是不解的问道:“这虫子,怎么只是放进坛子里,我一把火把它烧了可以吗?”
黎展摇了摇头,说着些奇怪的话:“有些人罪不至死,等他们来了看看怎么解释,我再做打算吧。”
这一番话说得抱着坛子的春二娘一头雾水,不知道虫子和人有些什么关系,不过既然黎展有他自己的打算,自己就不便再多说什么。
看到春二娘这个样子,黎展顿了下,而后悄悄在她耳边说:“我是巫蛊师,其他想必不用我解释了吧?”
“你…”春二娘表情非常惊讶。
“嘘!别说出去。”黎展抢声道。
“好了,解决完这只虫子,是时候解决春姨你们母子的问题了。”
听到黎展说自己母子还有问题,春二娘看了看牛圈后害怕的指着牛尸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和这头牛一样?”
“倒是不至于像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下蛊的人还不想要了你们的命!赶快去把小子健抱下来我一并处理了。”
春二娘闻言,噔噔的快步跑回自家楼上,想来是去抱孩子了。
黎展将酒坛安放妥当,来到院子中央,于子健和春二娘坐心神不定的坐在一根长条凳子上,看那焦急的样子,想必挺煎熬的。
黎展准备两碗清水,又返回去牛圈外选了些刀茅草来到母子俩身边,现在的刀茅草和刚才不一样,现在的刀茅草选用了一些已经干枯了的。
将准备好的刀茅草放在干净的石头上堆好,黎展将之全部点燃直至烧成灰烬,而后捧起来放到之前准备好的的清水里,用手搅了搅,分别递到春二娘母子手上。
看着手里的这碗黑乎乎的水,春二娘眉头一皱,望着手里的污水,不确定的着问道:“这东西是拿来喝的?”
看到黎展点了点头,春二娘母子俩都是面露难色,手中这碗黑乎乎的东西,实在是难以下咽,不过考虑到能好,春二娘还是鼓励于子健两人共同将手中的草灰水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春二娘母子像是有了反应,“哇”的一声吐出成百上千条虫子,这虫子还是牛圈那种,只不过这次的仅仅只有牙签大小。
“哇!哇!”两母子连呕带吐整整一刻钟,直到吐出黄色的胆汁才停止。
看着地面,春二娘发现尽然是一堆虫子,“哇”的一声又接连干呕了几声。
那吐出来的虫子在接触道空气后不久,全部化为了血水,散发的气味另得在场的所有人捂住口鼻。
黎展看两母子最终只是干呕,走上前去伸手掐了春二娘的后颈,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再掐了于子健的后颈,轻轻的点了点头,确认他肚子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春二娘是完全好了,只不过想起小子健的耳朵后还有凸起,黎展眉头皱成一团。
“怎么了?”看到黎展紧蹙的眉头,春二娘忍不住问道。
“春姨你完全好了,只不过小健还有些…”
春姨闻言连忙攥紧黎展的手担忧的带着哭腔问道:“我的孩子还怎么样?”
黎展轻轻的拍了拍春二娘的手说道:“没怎样样,仅仅是在他的耳朵后还有些虫卵。”
“那怎么办?”春姨十分焦急不安。
黎展不知道接下来的方式要怎么对春二娘说,踟蹰了一会儿才道:“不知春姨会不会骂人?”
“这个骂人有什么关系吗?”春二娘十分的不解。
黎展摊了摊手,道:“骂人才能完全治好小健。”
放在往日,为了治病也好,当做报恩也罢,骂也就骂了,现在看热闹的人那么多,当骂街的泼妇不管是放在谁身上都相当难为情。
思虑再三,为了自己的孩子,春二娘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恶狠狠的问道:“骂谁?”
“跟我来!”黎展领着已经能走动的于子健率先走出了院子,春二娘和围观的人纷纷追了出去,除了春二娘外,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
黎展带头来到那风雨桥头的第一家,也就是最干净的那个人家,站在门外观察张望,那些看热闹的人和春二娘随后也来到了。
“就是这家吗?”刚来到的春姨二话不说双手叉腰,准备开骂,颇有番泼妇骂街的味道。
黎展见状,急忙将春二娘制止住,“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一下。”
“什么时候骂,你就招呼我。”春二娘想到自己母子俩中蛊可能是这家人搞的鬼,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黎展拉着于子健走上前去,伸手敲门,还未碰触到这户人家大门,它却自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六七十岁,穿着苗衣,佝偻着背的老太太。
老太太粗略的打量外面的人一圈,说了句“外面怎么回事?这么吵?”
“想去你家做做客!”
老太太闻言,扭头细细打量说话的黎展。
说来也怪,这老太出来的时候慢慢吞吞的,一副老态龙种的样子,但细看了会站在旁边的黎展像是遇见鬼似的,整个人瞬间立起身板“嗖”的一声跑回屋里,关上了院门。
黎展从最开始看到这家干净的情况就知道这家的人是会放蛊的蛊师,当然不排除有的人家是很勤快,但干净到蜘蛛网都没有就显得很异常了。
试想那么高的屋檐夹角,谁会去打扫呢?还有就是农家人哪有空天天整理蜘蛛网。
之所以要来看一下,就是想确认这家人的放蛊水平,毕竟自己养出蛊母的蛊师可是非同小可。
在刚才看过这开门的老太太之后,黎展基本可以认定这家人的水平也就只能下这种简单的“毛虫蛊。”至于那蛊母也许是无意中养出来的。
“春姨!给我使劲骂?”搞清楚一切的黎展向春二娘示意道。
围观的人听到黎展的话,一头雾水,什么时候治病治到骂人了?真是够新鲜的。
得到指示,春二娘不管三七二十一,站在门外,一手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这户人家,张开嘴大骂起来。
刚开始春二娘骂得还算是比较委婉、含蓄。
黎展眉头一皱,开口道:“春姨你这么骂没有疗效,能不能有点新鲜的,还有越脏越好,给我狠狠的将你的气势拿出来。”
虽然黎展指示,但是春二娘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是骂着骂着就放开了,为了孩子,还客气什么,后面骂的话那真是方言与普通话并存,简直是什么脏骂什么,什么难听骂什么。
春二娘的表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摸不着头脑,但是看热闹就图这个劲儿,根本不会有人会想着上来阻止。
在所有人都津津有味的看热闹的时候,柳小六倒是在沉思,他最想知道,黎展怎么会指使春二娘骂街,还有这家有人明明就在里面,但奇怪的是被这样谩骂怎么也不出来,像是很理亏的样子。
“叮咛!”骂了好一会,春二娘感觉喉咙都快冒烟的时候,于子健的衣袖里掉出一个铁环。
黎展弯下腰将铁环捡起来,迅速装进自己的兜里,而后看了看于子健的耳后,发现耳后的凸起全部干瘪下去成疤状。
黎展伸手轻轻撕下那疤状物,于子健的耳后完好如初,原先的包块像是贴在上面一样。
“好了!到此为止吧!”怕那“状态”正佳的春二娘听不见,黎展是卯足了劲喊道。
听到黎展的话,春二娘也闭上了嘴,不再骂了。
“好了吗?”春二娘抹了抹额头的汗。
黎展看着春二娘,轻轻的点了点头。
春二娘这下悬着的心总算是在黎展的肯定下放了下来,接着从黎展手中抢过已经驱蛊的于子健当面跪下。
黎展急忙上前将想要对着下跪的母子二人拉住:“春姨不要这样,会折我的寿的。”
春二娘拉着于子健执意不肯,一定要跪,说道:“这可是救命大恩,我们母子无以为报,只能以后为你立长生排位,跪下答谢。”
黎展全力阻止说道:“你若是执意要答谢我,只需给我一枚铜子的诊费就成,不需要下跪和立啥排位的,我还没……”
其实黎展也并不是贪图那一铜子的诊金,但是驱蛊也有驱蛊的规矩,在苗疆这管叫“拿红”,是为了除去驱蛊人身上的晦气,还有是让春二娘母子安心。
“一铜子?”听到这话,春二娘还未表态,围观的人群却是炸开了锅,这么便宜的诊费,便治疗疑难杂症,不论过程是多匪夷所思,但是效果摆在这,这诊金让在场的人都不淡定了。
“大夫!您在那坐诊呀,改天我们去找你瞧瞧病!”
“对呀,大夫,您在哪家医馆坐诊呢?”
……
这时候人堆中纷纷有人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