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妈妈的眼睛已经瞎了，知道了就能原谅他？说没关系？”
奕仁皱眉，“你可以不原谅，但你不能因为一面之词就认为是别人的错。他当年为什么迟到？如果他不想救，他完全可以不去，交给警察。”
陈灵月嚯的站起来，“他是你爸爸，你当然为他说话！”
奕仁脸一下子就冷了，也站了起来，目光冷如冰锥：“我当然为他说话，我也为你妈妈说话，陈峪山是柏庭的人，柏庭对于我爸是怎样的存在，陈家会不知道？你这么揣测我爸，是说你认为你舅舅当年所托非人！”
“你！”陈灵月被他一噎，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恨恨的瞪奕仁，胸脯因为生气而剧烈起伏着，“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你想告诉我妈妈变成这样是活该，她命该如此是不是？”
奕仁已然生气，但仍还理智着，“没人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然而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把错全推给别人，我没说我父亲没有责任，但是你总该听听，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他叹口气，把她拉过来，她僵着身子不肯让他抱，奕仁用力把她掰过来，箍进怀里，语气放软，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我没说你妈妈不好，错的不是你妈妈，该死的是那些亡命之徒。”
怀里僵硬的身子稍微柔软。
奕仁一下一下的给她顺，“我也和你一样，要是我手里有枪，我肯定第一个嘣了他们。”
陈灵月抓着他的袖子，闷在他怀里，抽了好几下鼻子，“那你还说这样的话。”
他一点也不想想妈妈这么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他摸摸她的头发，“我这不想你去见见我爸么。”
陈灵月在他怀里拱了拱，脸蛋使劲的在他胸膛蹭，不一会儿，他的胸膛就是濡湿了。
奕仁等着过了一会，轻轻问：“不生气了？”
她不说话。
奕仁想把她的头抬起来，陈灵月就是不肯看他。
他无奈，只好让她闷着。本来还想带她去见老爸，看来还不是时候。
不多会，陈灵月忽然抬起头，微红的双眼看着他：“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是陈家的人？”
那天晚上，他就调查了自己的资料。
她不信他不知道自己的舅舅是陈峪山。
奕仁看她：“知道。”
“那你干嘛还招惹我！”要是他不出现，她一辈子都会平平坦坦，也不会再让妈妈想起伤心事。
他笑起来：“怎么是我招惹你了？欠债的可是你。”她要真从陈家拿着钱还，那也是没他什么事了。
“那你就是怪我？”她撅起了嘴。
“是是是，怪我怪我，怪我的车子不长眼，差点撞了你。”真是锅从天上来，他好好开他的车，半路闯出个包子，还是他的错了。
“听你的意思，我蛮不讲理，胡搅蛮缠，是非不分。”
“……”
有时候女孩子是挺难哄的。
好不容易让她不哭了，奕仁以为万事大吉，结果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去小冲一把，穿好衣服出来，发现陈灵月一个人坐在外面的办公室，埋头不知道忙着什么，对他依然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奕仁郁闷了，她还想怎样？
他走过去，弯腰看她在弄什么。
“走开。”别以为对她说了几句好话就可以一笔勾销。
奕仁抬腕看看时间，都是下班的点了。六点了，下班。”
他拉她，“你想一个人在这里加班？”
陈灵月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一天就这么被他嚯嚯没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门，站在电梯口等电梯，看了一下跳动的数字，奕仁的目光落在身旁的人身上，伸手给她整了整领子，那么大个人了，还那么大大咧咧。
陈灵月低头拉了拉，没说话。
“回恬园还是陈家？”他问。
现在陈玉茗不住在恬园，他知道。
这一说，陈灵月想起来，这几天陈玉茗都要她住在舅舅家里，暂时别回恬园了，说一个人在那边，有事也来不及照应。
现在想来，好像有哪里不对，妈妈一般不会特别要求自己住在哪里，现在突然强调，是不是和那天早上的电话有关系？
那天早上她很生气，好像对方说了惹怒她的话。
妈妈的性格向来好，若不是真的触怒底线了，都不会这么怒发冲冠的。
“回哪里？”奕仁见她不答，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回恬园。”她回一回恬园，看看怎么回事，要是没什么，再回舅舅家也可以。
“嗯——”他拖长了音调。
陈灵月抬起眼，他嗯什么嗯，又没让他送。
奕仁眼角带笑，“你回我家我也没什么意见。”
“不要脸。”她一撇头，臭不正经。
电梯来了，奕仁勾住她的腰，一起进去。
简茗基层员工一般都是五点半下班，现在简茗已经没什么人，即使如此，陈灵月还是抽开他的手，想与他保持距离。
奕仁箍着，“省点力气。”
“这样很难看……”陈灵月不想给他抱，公司里还有值班的人员的，她刚刚都看见有阿姨看见她了……
“那怎样才不难看？明天在简茗拉个横条，上书陈陈抱抱？”
陈灵月脸颊瞬间发烫，“……要不要脸啊！”
他笑起来，“我和我老婆秀恩爱怎么了？”
她的心咚的被砸了下，老、老婆？
她抬起头，她这次没有听错了吧？
她丢魂了似的晃晃脑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他、他莫不是随口说的，又在诳她？
奕仁站住，陈灵月被他抱着，也只得站住了，愣愣的站在他前面。
他盯着她，微微笑：“傻了？”
他已经说的很明显了，这家伙有没有用心听？
说了一次，两次，怎么好像每次都是他在开玩笑，她就没当真……
“不……不是……”陈灵月手足无措，“我、我……”
她要说什么？陈灵月不知道，脑子里都是空的。
她做梦都想听到这句话，但是真的听到了，又好像自己是在做梦。
奕仁低下头，温软的唇瓣贴上，轻轻的咬了咬，真实的触感刺激着脑神经，她终于确定，不是做梦。
“认真的。”低哑的嗓音，是认真的，一点不轻佻。
他既然把她带回家，就该让她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唐家的门前，以他妻子的身份。
奕仁问：“饿不饿？”
她瞟一眼，“你以为我的胃是无底洞吗，怎么填都填不满。”
她才吃了饭多久。
奕仁笑眯眯：“养胖点，不然以后饿着小宝宝。”
破天荒的，她竟然没接话。
早上只是说了一句胖，她就开始跳脚了。
陈灵月只是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
“怎么了？”
“没……”陈灵月摇摇头。
妈妈的事就像一根刺，虽然不大，但扎在心里，弄得人左右不舒服。
她也不再提是奕仁父亲的错，但也不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
奕仁见她不语，明白她在想什么，不再多说，两人一路无话。
把车在恬园门口停下，陈灵月刚扯掉安全带，奕仁忽然拉住她。
他把人拉着靠近自己来，在她耳根吻了吻，“以后有事，不许再这么瞒着不说，知不知道？”
不要把他当外人一样防着。
“……嗯。”她点点头。
“上去吧，明天我来接你。”
“不用……”她自己去上班就好了，也不麻烦。
“早上八点，我在楼下等你，去吧。”奕仁拍拍她。
陈灵月只好下车。
奕仁看着她上楼，单元门关了，才掉头离开。
陈灵月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恬园，当她拿出钥匙，按亮楼道的灯，发现自家门口赫然躺着一个人，她吓了一跳，谁？！
仔细一看，陈灵月不可置信，“……爸？”
他怎么躺在这里？！
“哎哟……”李明浩见她回来了，直了直腰坐起来，“你回来了？”
陈灵月往后退一步，满是戒备，“你来干什么？”
李明浩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一向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唐乱的搭着，发丝花白，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好像过了一段很长时间的落魄日子。
他向陈灵月笑笑：“我等你很多天了。”
陈灵月盯着，不说话。李明浩突然来找她，没什么好事。
李明浩往大门指了指，“你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你找我什么事？”她一点也不想让他进家门。
“我们……我们进去再说。”
“就在这儿说。”她一定不让他进门！
李明浩脸色讪了下，“你总得让我喝口水吧。”
陈灵月不肯开门，转身下了楼。
“哎……”李明浩叫住她，见她不停，只好跟着下来，“佳美……我是你爸，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怎么不能这么对你？”陈灵月回头，“你是我爸？有把女儿赶出家门的爸爸吗？”
“你还有理了？你说你找什么工作不好，非要找个红娘的……”
陈灵月恶狠狠的瞪他：“对，都是我不好，所以你来找我干什么？我离你远远的还不够？！”
李明浩一下噤声，陈灵月把包甩上肩，快步下楼，推开了单元楼的安全门，回陈家！
“佳美。”李明浩又追了上来，“你听我说……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在关心你，有哪家的父母不是为自己孩子好的？”
“行了！不要再缠着我！”她一点也不想听这些虚情假意的话。
李明浩一顿，“佳美！”
他带着乞求的语调，让陈灵月心尖一颤，不由自主的回过头。
李明浩皱巴巴的脸上满是落魄，“爸爸无家可归了，你知道吗？”
他说得那么沉痛，击中陈灵月最痛的那个地方，他把她赶出家门的时候，可曾想过她？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丢出了家门，那种锥心之痛，他知道吗？
“……那你知不知道，我曾经也站在马路边上，无家可归？”陈灵月深深吸气，仰起头把眼里的湿意逼回去，“你不要再来找我和妈妈，你再也不是我爸爸，我没有爸爸。”
“佳美……”
“滚！”突地厉声怒喝，陈灵月躲开他想拉的手，“我告诉你李明浩，我不姓白，我姓陈！”
拿着陈家的钱花天酒地，落魄无依又来卖可怜，无耻！他无家可归了，要她心疼，那她无家可归的时候，他作为一个父亲，怎么就不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