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恭听了这话,心中有了一股郁闷之气。虽说他和莫云卿眼下的关系不咸不淡,但这个女人是真的一点没有把自己当做靠山和后盾吗?
“你忘了,你有本王。”萧长恭的自制力从来没有如此差过,忍不住说道。
秋天的黄昏总是多情又无情。暖而带着微凉气息的光,柔柔的透过窗子洒在萧长恭身上,照的如画容颜有些不真实。这一刻,连风都是暧昧的。
莫云卿愣住了:“你说什么?”
萧长恭干咳了一声:“你我好歹是夫妻,你又为本王治腿,本王有义务关照你。”
莫云卿松了口气,心里莫名其妙有些失落之感,她努力把这个感觉忽视掉,笑的没心没肺:“有王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吧,我胸无大志,杀不杀得了那两个人真的无所谓,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就够了。”
萧长恭有些懊悔,这是生平从未有过的感觉,见莫云卿笑的没心肝,他也勉强压制住,又恢复了那个淡然的有些冷漠的样子,可就算是这样,一张绝美的面容也没有是去一分颜色:“你就想要钱?”
莫云卿闻言却沉默了半晌,萧长恭这话说到她心坎上了,她想要的肯定不止钱,但眼下,在这个地方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是迷茫着的。
“不然?还有什么能比钱更好?人心吗?”莫云卿轻轻地笑了笑,“钱都有假的,何况人心?”
这话萧长恭属实是第一次听到,他细细想着,是啊,钱都有假的,何况人心呢?
“穆氏那儿私吞我母亲的嫁妆,我已经拿了回来,但是苏殊欠我的,还有莫云柔欠我的,他们不能拿命来还,就拿钱吧。就当,是我放过他们。”莫云卿心里又默默补充一句,也当对原来的莫云卿的补偿。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将那两个臭不要脸的狗男女千刀万剐为原身出气,毕竟受欺负的是她,不是自己。但好歹自己占了人家的身体,又继承了她的记忆,该讨的还是要讨的。
萧长恭静静看着她:“你不恨他们了?”
莫云卿诧异:“谁?莫云柔和苏殊?我为什么要恨他们?”
萧长恭道:“本来该嫁给苏殊的人,是你。”
说到这个,萧长恭心里又是一阵憋闷。
“狗咬你一口你得咬回去吗?”莫云卿笑着反问,萧长恭挑眉:“你待如何?”
“当然是打回去。”莫云卿朗声笑道,笑的前仰后合。
看她是真的开心,不是伪装,萧长恭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你看的倒开。”
“那是。或许我以前...咳,干过一些傻事,不过那也是以前了。人家不喜欢我,讨厌我,甚至要我的命,我还死皮赖脸追着不放吗?再说了,恨得前提是我还抱有爱,我现在什么都没有,甚至不屑于杀他们,为什么要恨?”莫云卿笑吟吟的说道。
萧长恭戏谑的笑着:“本王听到的,看到的,以前的莫大小姐,可不止是干了‘傻事’啊。”
莫云卿心内长叹,她就知道黑历史一定会被翻出来的!最冤的是还不是她做的。
“那也是以前了啊,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莫云卿尴尬的笑着,想要把这个事遮掩过去,谁知萧长恭没有过去的意思。
“本王最想不通的就是,一个人怎么会前后差距这么大?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萧长恭意味深长的说道。
天渐渐的黑了下去,屋内没有点灯,只能靠着窗外残留的那一点光他们才能看清彼此。莫云卿收了笑:“萧长恭,你什么意思?”
萧长恭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紫苑此时走进来点了灯,屋内亮堂起来,紫苑又轻手轻脚的下去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好奇而已。你说什么都不想要,又要给本王治腿,就连医术是从哪里学来也是说的不尽不实。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是要多关心一点。”萧长恭待紫苑下去后,才接着说道。
莫云卿早知道有这一天,她总得和萧长恭摊牌,可她一直拖着拖着,就想等时机成熟。
可什么时候是时机呢?
莫云卿整天对着这个喜怒不定,性情难料的人,心里不是不担忧的。万一,万一自己有了别的想法。
所以,还是需要退步抽身早。
“我要自由。”莫云卿看着萧长恭幽深的凤目,淡淡说道。
萧长恭对这个答案真的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眼神明显又深邃了一些:“你说什么?”
莫云卿一字一句,认真的重复道:“我要自由。”
萧长恭靠在软榻上,看起来悠闲淡定,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莫云卿说出这句“我要自由”时,他的心绷的有多紧。
第一次,出现了一种酸涩的感觉。
可是为了什么,萧长恭却不敢去直面。他怕,他在怕什么?
“我想问你要的,就是自由。我可以治好你的腿,我一定可以。然后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摄政王妃死了。”莫云卿直视着萧长恭的双眼,一刻也不曾移开。
萧长恭压抑不住心里那股酸胀,不露痕迹的别过眼去,淡声道:“你觉得本王凭什么同意?”
莫云卿也不恼,她知道要萧长恭同意不是那么容易的,她耐着性子道:“萧长恭,我们俩成婚,是太后一手操办,我相信你并不想娶我,我也不是自愿嫁你。既然如此,你情我愿的事,我治好你的腿,你去风风光光的当你的摄政王,自然会有新的天地。我也不会再在这些人眼中出现。”
顿了顿,莫云卿又道:“我没有远大的理想,只想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望你成全。”
“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太后为什么要把你嫁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会轻易同意?”萧长恭淡声说道。
莫云卿自然是不清楚的,她也没有兴趣知道:“这个想来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萧长恭暗自气结,终究还是口气不善道:“这样,我答应你,但前提是你得治好我的腿,我一天不能走,你就一天不准离开。”
这对于莫云卿已经是莫大的希望了,她喜不自胜:“这可是你说的萧长恭,不许反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决不食言。”萧长恭说道。
这边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来禀报:“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了。”
莫云卿徐徐起身,将萧长恭搬到轮椅上,推着他出了房门。
谁知吉安竟也随同来了。
“吉安嬷嬷?您怎么也来了?”内侍宣读完旨意,莫云卿上前奇道。
吉安面上都是笑意,喜气洋洋的,朝后招了招手:“自然是来送太后的赏赐。别的也罢,都是平日里赏赐惯了的,独有一坛子太后亲酿的桂花酒,很是香甜,现下喝正是好时候,让老奴拿了来給王妃。”
莫云卿看着宫女手里抱着的酒,隔得几步远都能闻到花香,心里竟也有了些暖意,看来太后还是记得自己的功劳的,也算是没白费力气。
“那谢谢太后了。”莫云卿给身后的小丫鬟一个眼神,小丫鬟忙接过酒。莫云卿思虑着请吉安进去坐一会,谁知吉安已经开口了:“王妃,这酒当天挖出当天喝是最好的,可别耽误了。好了,太后让老奴回宫复命,这就走了。”
莫云卿送着几人到了门口,回来看着那坛子酒,实在被那酒香勾的忍不住,上前打开来闻了一下,瞬间就感觉整个人都置身桂花花海。
萧长恭笑道:“不知能否向王妃讨杯酒喝?”
莫云卿自然是不会拒绝,正要吩咐紫苑去做两个菜,离月却快步从后院出来,冲两人来了。
“王爷,王妃。”
莫云卿不用他开口都知道是什么事:“是不是莫云柔闹着呢?”
离月有些尴尬:“属下无用。”
“也不怪你,莫云柔看着柔柔弱弱的,其实厉害着呢。”莫云卿合上酒盖子,依依不舍的道:“紫苑,把酒抱下去先放好,我先去后院。”
说着转向萧长恭:“看来得等一会你才能喝到酒了。”
萧长恭也不急:“无事,我去等你。”
莫云卿点点头朝后院去了,走到一半还回过头大声嘱咐紫苑:“紫苑,一会我要吃荷花鸡,要嫩嫩的!再来个蛋羹!”
紫苑失笑:“王妃去吧。奴婢记下了。”
紫苑想着要给莫云卿做饭,冲萧长恭行礼后便退下了。离月见紫苑走远了,低声道:“主子不和王妃同去吗?”
萧长恭抚着轮椅朝内院走去:“她的事,本不与本王相干。她没有叫本王同去,本王也不必主动要求。”
莫云卿才到后院,就听见莫云柔在柴房呜呜咽咽的哭,嘴也不闲着,叽叽咕咕的在低骂着什么。莫云卿凑近了一听,都是些极难听污秽的语句,咒骂着她。
看守柴房的是萧长恭的亲卫,还有两个身强力壮的老婆子,见她来献媚的笑道:“请王妃安。这女人一直在那叫骂,但奴婢没有王妃的命令,没敢整治。”
“无事,你们先去远处站着吧。”莫云卿客气的笑笑,吩咐道,“留一个人就好,这么晚了你们也没吃饭,换着班赶紧把饭吃了。”
两个婆子目露感激之色,态度愈发恭敬了,点头哈腰的就下去了。
莫云柔许是听见了莫云卿的声音,咒骂声骤然停了,只在那里抽泣着。
莫云卿推开门,留下的婆子忙搬了张椅子过来,莫云卿顺势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坐在炕上的莫云柔。
“哭啊,怎么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