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莫云卿盈盈下拜,朗声说道。
皇帝目光沉沉的看着莫云卿,半晌方道:“起身,取下你的面纱来。”
莫云卿丝毫不惧的起身,抬手摘了面纱,直视着那龙椅之上的人,微微笑道:“陛下,经久未见,您的气色看起来差了很多。”
大殿之中无一人敢出声,内侍和宫女们连呼吸都收敛了很多,默默地看着莫云卿胆大包天的行为。
皇帝似是怒极反笑,冷声笑道:“好你个莫云卿!不仅毫无惧怕之心主动出现在朕眼前,还出言不逊。”
莫云卿低下头,轻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陛下此言差矣,云卿是要清君侧。”
“清君侧?”皇帝冷哼一声,“这事怕是还轮不到你来做!你擅自逃出刑部大牢,朕还没有治你的罪呢!你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莫云卿一挑眉:“陛下,你确定要治云卿的罪,而不是先听云卿说说今日之事,”说着,莫云卿瞅了被捆着的苏殊和莫云柔一眼,“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皇帝身旁的大监见皇帝面色越来越难看,怒喝一声道:“大胆!在陛下面前如此胆大包天,你是不想活命了不成?”
莫云卿闻声瞟了一眼大监,奇怪道:“咦,你是什么人?陛下还没有说话,你怎么呵斥起我来了?”
大监闻言一愣,随即怒道:“洒家是宫中内务总管,怎么没有资格呵斥你?”
“大周律五百二十七条,凡宦官者,不容插手朝政,过问原案卷宗,你一个阉人,我正在向陛下阐明案情,你在这里插一嘴,合该拖出去即刻杖杀!”莫云卿突然提高了声调,厉声说道。
大监大为所震,眼神一凛,看着莫云卿似怒非怒的明亮眼神,竟不敢再说出一句话来。
此时皇帝轻笑一声,带着些莫名的威压:“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冤案?”
“草民状告,安兴长公主,永旭郡主沈玖苧,襄王王妃,三人伙同谋害孙家大小姐孙沉璧!”莫云卿站在那仿若青松一般。
皇帝顿了顿,沉声道:“你可有什么证据?”
莫云卿冷笑一声,道:“陛下问草民要什么证据?证据不是都在陛下手里,难不成陛下还要包庇不成?”
皇帝闻言咬牙切齿的道:“莫云卿,朕给足了你脸面,你不要得寸进尺!”
“皇帝,此事,你是该彻查的。”殿后传来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皇帝起身望去,竟是太后执着龙头拐杖蹒跚着过来了。
皇帝忙将主位让出,跪下行礼道:“儿臣参见母后。这么晚了,母后怎么过来了?”
“不瞒你说,哀家先前已经秘密见过云卿了。”太后缓缓走至龙椅前坐定,威严的说道,“此事一直拖着,于皇家不利,还是今日一次说个清楚吧!”
莫云柔惊恐的看着莫云卿,又看了看台上的太后,挣扎着向前膝行了几步,想要吐掉口中的布。莫云卿不屑的笑了笑,主动上前取掉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襄王妃,你有什么要说的?”
“陛下,太后!都是莫云卿血口喷人!她嫉妒儿臣嫁给了襄王,她却被摄政王殿下休弃,她心中不忿,这才编了瞎话陷害儿臣啊!”
莫云柔仿佛字字真切,甚至流下了泪。
莫云卿嗤笑一声,看都不看她一眼:“回禀陛下,草民和长恭情投意合,当时长恭并不愿休弃草民,是草民逼迫他,又何来嫉妒她一说呢?”
萧长恭此时也沉声道:“陛下,太后,微臣十分感谢你们当年为微臣和云卿赐婚。微臣不愿见到云卿蒙受冤屈,云卿不愿微臣受到牵连,襄王妃这话,实在是胡编乱造而出的。”
太后冷漠的看了莫云柔一眼,又看向皇帝:“皇帝,孙将军之前已经给了你证据,哀家以为,这事实在不必再花费时间再审。”
皇帝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面无惧色的莫云卿,冷声道:“可莫云卿逃狱为实,此事朕也要当做没有发生吗?”
苏殊此时勉强吐出了口中的白布,跪着上前恳切道:“皇祖母,父皇,这莫云卿目无王法,今日擅闯襄王府,将儿臣和云柔绑来,您二位都是看在眼里的啊!”
莫云卿立时道:“陛下明鉴,今日之事并不像襄王口中说的那样!原是襄王妃买凶杀人,意图绑走草民,施以酷刑。草民命大躲过一劫,这才绑了这两个真正目无王法的人来,求陛下给一个公道!陛下若是不信,草民这里有襄王妃买凶杀人的证据,是从天机坊处拿来的文书,上面有襄王妃的私印。”
说着,莫云卿将怀中的文书递给了一旁的内侍,呈上去给了皇帝。
莫云柔不可置信的看着莫云卿:“你,你是怎么拿到的?难不成你认识天机坊的掌柜?”
拿到那所谓文书的皇帝看着那张空白的纸,不忍卒听的闭上了眼,那纸上分明什么都没有。
莫云卿诡笑了一声:“襄王妃,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不认识什么天机坊的掌柜,那不过是一张白纸罢了。您是找了贴身侍婢去的吧?您根本没用私印,您忘了?”
莫云柔哑口无言。
“陛下,襄王妃已经亲口承认,便不需我再多说了吧?即使我仍是逃犯,那也没有襄王妃代为行刑的道理!”莫云卿义正言辞的说道。
太后看了眼莫云卿,心中暗叹,嘴上却道:“也算不上逃犯,你是为了孙家小姐,为她平冤,本是仁义之举。”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莫云卿身上的罪责推的干干净净。
莫云柔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后,哀声道:“太后,太后您以前不是最喜欢云柔了吗?怎么您现在就为这样的人说话呢?”
太后喝道:“闭嘴!云卿是什么人轮得到你来说?来人,给哀家掌她的嘴!”
太后身边的女官应声而上,左右开弓的扇了起来。
清脆的巴掌声不绝于耳,殿中的人算是看了个清楚,无论这襄王妃错没错,这太后今天算是铁了心护着莫云卿了。
皇帝冷漠的看了眼被掌嘴的莫云柔,并没有出声制止:“殊儿,你来说,这事该怎么办?”
苏殊此时已经完全跟不上这几人的节奏了,乍一听皇帝问话,茫然道:“儿臣听父皇的安排。”
“依微臣只见,不如将这女人当众斩首。”殿外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皇帝一听这个声音就觉得头疼。
是孙启,孙将军。
孙启大跨步的走进殿中,连礼也不行,朗声道:“陛下,敬淑王妃被人戕害命丧黄泉,实在是可怜,微臣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上,如此心狠手辣残害命妇的女人,难道还要留她存活于世么?”
太后淡淡的一挥手,掌嘴的女官便停下了,莫云柔也早已昏了过去:“孙将军所言极是,哀家也认为,这样的女子,还是早日斩首了才是。否则于殊儿的名声也是十分不利。”
太后说这话时,似是无意的看了一眼苏殊,苏殊立马会意,低下头咬牙道:“皇祖母,说的极是!”
莫云卿轻蔑的看了苏殊一眼,凉凉的道:“先前襄王殿下还因为此事满天下的找我,怎么,还想要了我的命不成?”
苏殊忍着,对着莫云卿一拱手:“是我的不是,错认毒妇为妻。”
孙启才不在乎苏殊和莫云卿的那点事,而是一直直视着皇帝,等着他给一个答案。
皇帝沉默了许久,知道外面的冷风吹进来,皇帝方沉声道:“传朕旨意,命妇莫云柔,德行有亏,心思狠毒,伙同永旭郡主沈玖苧,安兴大长公主杀害敬淑王妃孙沉璧,特将莫云柔打入天牢,秋后问斩,安兴大长公主,褫夺封号,秋后问斩。永旭郡主褫夺封号,不准入皇陵。”
莫云卿闻言,眼中像是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这件事终于算是落了帷幕,自己也终于为沉璧报了仇。
太后意有所指的看了莫云卿一眼,提醒道:“皇帝,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事?”
皇帝疲惫的捏着眉心,道:“摄政王妃莫云卿恢复一切封号位份,赏黄金千两,良田万顷,以表安慰。至于,襄王,暂时软禁于襄王府,无诏不得出。”
苏殊认命般的一叩首:“儿臣谢父皇恩典。”
莫云卿和萧长恭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笑意和解脱。
孙启心中的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太后此时也起身准备离开了,意味深长的看了莫云卿一眼,一言不发的走了。
皇帝则是站起身,似笑非笑的道:“好一个莫云卿,好一个摄政王妃,你还真是摄政王的贤内助。都散了吧,别在这杵着了。”
出了宫,莫云卿和萧长恭坐在马车上,两人相拥着,莫云卿轻声道:“你说,皇帝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他现在不知道多窝火呢,咱们可能得小心一些才是了。”萧长恭淡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