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王妃从狱中逃了出来,行刺襄王妃,眼下下落不明。”零露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躲到了秋娘的身后,怯怯的看着知宴。
知宴了然,苦笑了一声道:“我说呢,我说她那天铁了心要走,原来先是去杀了沈玖苧,又去宫中扳倒了安兴,所以才会下大狱,现在又去刺杀莫云柔,真是好计谋,好计谋啊!”
秋娘安抚的看了零露一眼,语重心长的道:“知宴公子,眼下王妃已经逃离了这里,您要做的就是守好冷香金倪馆,不要让王妃回来之后,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啊。”
知宴点了点头,苦涩道:“是,是,这是我该做的。”
“知宴公子,王爷说,今日不宜和您见面,让您重开冷香金倪馆,有什么苦难就向他说,他自会解决。”零露状着胆子冲知宴传达了萧长恭的话。
知宴点点头,沉声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冷香金倪馆重开是必然的。秋娘,你去召集馆中众人,我有话要说。”
秋娘面露喜色,正要出去,有个丫鬟突然敲门道:“掌柜的,外面有个自称是姑娘友人的少年求见。”
“姑娘”自然指的是莫云卿了,知宴犹豫了下,和秋娘对视了一眼,道:“友人?叫什么名字?”
“他说给您看一样东西您就晓得了,并没有说名字。”丫鬟回道。
知宴打开了门,一边走一边系好了衣服的腰带,道:“在哪里?我去看看。”
丫鬟领着知宴来到了待客的厢房,里面坐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年,容貌清秀,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正百无聊拉的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
不是韩汐还是哪个?
知宴坐到他对面,亲手给韩汐倒了杯茶,口气还算客气的道:“阁下是哪位,是我们东家的朋友么?”
韩汐直接取出了莫云卿给他的香囊扔到了知宴怀里:“这是那位姑娘给我的,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就是无处可去,她让我来这里投奔。”
知宴看了那个香囊一眼,便了然于胸,防备心也少了不少,急道:“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她现在在哪?”
韩汐一口饮尽了茶水,说道:“我和她实在狱中认识的,她被一个黑脸老哥救走的时候顺便把我也带上了。走的时候我说我没地方可去,她就将这东西给我让我保存好,来这里投奔你们。至于她在哪......我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知宴失望的垂下了首,良久才强打起精神道:“既然是我们东家的朋友,自然是该好好招待,你同我来。”
韩汐跟着知宴一路出了厢房,走到了三楼最里面的雅间,啧啧感叹道:“你们这里还真是豪华,怪不得这么有名。”
知宴笑了笑没有搭茬,道:“你就住这里吧,晚些我派丫鬟过来伺候你洗漱沐浴。”
说着知宴就要离开,韩汐突然叫住他:“喂,你是这里的什么人啊?还有,那个姑娘到底叫什么名字,她临走前都没有告诉我。”
知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在下知宴,是冷香金倪馆的二当家,至于你口中的姑娘,从前是当朝清河公主,摄政王妃,也是冷香金倪的大当家。她叫莫云卿。”
韩汐了然得道:“我只知道她是公主,是王妃来着,别的我都不知道了,原来她叫莫云卿。”说着韩汐笑了笑,一派天真:“我叫韩汐,以后烦请公子您多多照顾了。”
知宴有些诧异,莫云卿居然告诉了这个韩汐这么多,干脆坐下身问道:“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些什么?”
韩汐一拍脑袋,大声道:“你瞧我这记性,忘了告诉你,云卿她怀有身孕,已经快两个月了。也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了,安不安全。”
知宴震惊的睁大了双眼:“她怀孕了?”
“是啊,也是前天晚上那个黑脸老哥诊脉诊出来的,当时云卿昏迷了,胎像很是不稳定,幸亏黑脸老哥渡了真气才保下云卿一命呢。”
韩汐想起前天晚上的境况,还有些心有余悸。
知宴这下坐不住了,这个事必得告诉萧长恭才是。
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听韩汐悠哉的道:“知宴公子不会是要去告诉那个什么王爷吧?”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知宴转过身蹙眉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意思?”
“云卿呢,做了这么多,你难道还不明白她是为了什么么?”韩汐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问道。
知宴愣住了,良久才轻声道:“为了,不连累他?”
“对。云卿一直以为我不知道,我不明白,其实我都听得真真的,那个什么摄政王过来看过她一次,要带她走。可是那个摄政王想过没有,若是她不过律法带走云卿,云卿和他都会身处险境。最是无情帝王心啊,虽然我不太了解现在这个皇帝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个道理总是没错的。”韩汐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严肃,定定的望着知宴说道。
知宴咽了口唾沫,突然间就有点疲惫:“你的意思是,不要告诉他,达成云卿的愿望?”
“正是。云卿去刺杀她的那个妹妹,应该是没有成功,当然,那个襄王也没有抓住她,否则的话早就闹翻天了。”韩汐轻叹一声说道。
知宴站起身,郑重其事的冲韩汐行了个礼:“多谢韩公子,我知道了。”
韩汐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笑嘻嘻的模样:“那就请知宴公子让丫鬟给我送点吃的过来,我这都饿了许久了,一口吃的都没有。”
知宴下了楼,众人都在一楼正厅处等他说话。知宴扫视了众人一圈,沉声道:“诸位,冷香金倪馆,从明日起,重新开张。大家都要铆足了劲,守好冷香金倪馆,等待大东家的归来。”
这里的人都是深受莫云卿恩惠的人,纵然有一部分不知道内情的人,但还是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守在冷香金倪。
魏长风和陆吟对望一眼,陆吟上前道:“二东家,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能回来?”
知宴的眼中闪过一丝隐痛,沉声道:“大家放心,姑娘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大家只需要好好做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冷香金倪馆的任何事,姑娘就迟早会回来!”
韩汐推开三楼的窗户从上往下看去,啧啧叹道:“真真是美女云集的地方,云卿还真是厉害。”
冷香金倪重新开张,算是让帝京的大部分人都相信了这个看起来寻常的歌舞伎馆真的是有着十分雄厚的背景。
兼之萧长恭有意让人将冷香金倪的幕后背景是自己的消息偷偷传了出去,重新开张的冷香金倪不仅没有没落,反而比之前更加的火爆。
莫云卿出逃的事情早已经被上呈到皇帝那里,太后听说后干脆一病不起,并不管此事,皇帝又接到苏殊弹劾萧长恭和莫云卿狼狈为奸刺杀莫云柔的折子,头都大了。
好不容易把个莫云卿关起来,谁知道又跑了出去。不过皇帝眼下最在意的倒不是这件事,而是在朝野之中四起的立储之声。
在皇帝的暗箱操作下,支持瑾王苏予安的竟不亚于经营多年的襄王苏殊;最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还有一部分人主张等夏皇后肚中的孩子出生,若是皇子便依照立嫡的规矩立为储君。
皇帝不为所动,一直拖着,反而着手处理起莫云卿的事来,并没有给一个明确答复的意思。
苏殊自然也是没有放过莫云卿的意思,派了一队人马专门寻找莫云卿。
一连过了四五天,莫云卿的伤口不见好转,昏昏沉沉间也醒了几次,故辞估摸着早晚苏殊的人马会找到这里来,干脆拜托那农妇去找了一辆马车来,乔装打扮好了准备离开这里。
马车上铺满了柔软的垫子,仍旧是有些颠簸,故辞根本不敢走快,只得一路走走停停,在人烟稀少的地方休息,尽量趁夜赶路。
就这样又走了四五天,莫云卿的伤势突然又恶化,故辞不得不停下来休养,好在药物带的足够,还能撑一段时间。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着快要用尽的药物,故辞犯了难,头一次生出了一种绝望的情绪,这样下去,他死倒是没所谓,要是王妃死了,自己改如何自处?
入了夜,故辞将马车赶到一旁的草丛中,隐蔽了起来。莫云卿的状况好了一些,烧也退了,故辞没敢放松,坐在外面警惕的看着周围。
忽然,故辞听到大队人马过来的声音,听起来足足有两三百人的样子,身体瞬间紧绷,一动不敢动的望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故辞一边看着四周,周围都是不怎么茂密的灌木丛,若是追兵,也很快可以找到他们。
正准备决一死战,故辞看清了来人,率先骑马跑在前面的,是一身戎装的瑾王爷,苏予安。
故辞突然想起来,苏予安在孙沉璧薨逝后,奉命去寻找被仇人追杀的孙将军,眼下正该是回朝的路上。
故辞顾不得那许多了,这样下去莫云卿真的会被活活拖死,自己也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