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头出来稍微暖和了一点的时候,萧长恭便收拾着准备出发了。临走前知宴和莫云卿来送,萧长恭嘱咐知宴道:“你看好她,不要让她乱跑。”说着萧长恭眼神幽深了一些:“也不准再跟她胡说,知道了么?”
知宴一挑眉,似笑非笑的道:“胡说什么?这样一个美人放在这,我疼她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胡说八道?还说你不放心,觉得云卿在我这会见异思迁,不再喜欢你了?”
萧长恭瞟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莫云卿被知宴逗得眉眼弯弯笑起来,静静地看着萧长恭。
这也是第一次,莫云卿心中生出一种眷恋的感觉,内心深处竟然不希望萧长恭就这样离开,想跟他腻在一起。
她努力压下这种感觉,冲着萧长恭淡淡一笑:“注意安全。”
萧长恭走后,莫云卿转身笑看向知宴:“怎么样,带我去各处看看如何?”
知宴笑的温和而迷人:“当然。不如我带你去我们的玉清山上看一看吧。”
两人穿了大氅,提着一盏灯便顺着山路上的阶梯慢慢走上去。此时天已经阴了下来,知宴望一眼笑道:“想是不久就要下雪了,看着天儿明儿有可能下暴风雪。”
莫云卿仔细的注意着脚下的路,奇道:“这里冬日经常下雪么?”
“是啊,因为离吐蕃近,冬日里天气恶劣是常有的事,但是夏日却没有那样炎热,是而每年夏天还会有许多人来避暑。”知宴微喘着气,回过神来扶了莫云卿一把。
莫云卿看着崎岖的山路,虽然有些疲累,但是心中却是充满了新奇,恨不得立刻就到山顶上看一看那大好风光:“真的么?那来年夏日我定会来这里避暑的。”
知宴眉眼弯弯的:“那感情好,你来了我做东,请你喝梨花酿,去年春天的梨花酿今年夏日正好就能出窖了,我等着你来。”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上了山,找到一处亭子坐下,莫云卿俯视着山下,感叹道:“当真是好风光,不负这一路的崎岖辛苦。”
知宴也叹道:“我从前常爱一个人上来在这里坐一坐,日出时风景最甚,日落时也是美不胜收。”
说着,知宴的眼神越发迷离起来:“其实比起日出之时的朝霞,我更喜欢晚霞。因为晚霞之后就可以看见漫天的繁星,但是朝霞之后......”
“就只剩下光天化日,对么?”莫云卿适时地接过了知宴的话,知宴转过头惊讶的望她一眼,旋即笑道:“真想与你浮一大白。”
莫云卿眯起眼:“不是说好了今夏共饮梨花酿?我可是记着的,寨主可别反悔。”
知宴笑的开怀:“当然不会忘,你什么时候来,我就什么时候开窖。”
莫云卿一脸向往:“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不知道这玉清山的梨花酿出的酒是个什么滋味。”
知宴笑道:“玉清山的梨树很少结果,是而花开的旺盛,酿出的酒十里清香。山下的村民也是多数靠酿酒为生,美名远播。”
不知怎的,莫云卿突然就想起了赫连郎措,想起来那人给自己喝的那一口米酒,还记起自己曾承诺要带他尝一尝真正好喝的米酒。
莫云卿突然就觉得愧疚,赫连郎措纵然是自己的对立面,但不可否认的,赫连郎措的确也是自己来这里以后除了孙沉璧以外唯一一个当做朋友的人。
看莫云卿发呆,知宴温声道:“云卿,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莫云卿回过神,掩饰的笑了笑。这怎么逃得过知宴的眼睛?知宴见她不愿意说,也就不再多问,笑着道:“前面有一处平地,每年四五月都长满了红杜鹃,很是美丽。”
莫云卿遗憾道:“若是晚些来,还能看到红杜鹃,可惜眼下是不能了吧。”
知宴看着莫云卿的眼神十分柔和,却不是掺杂了特殊感情的温柔,而是一种惜遇知音的柔和:“你可以在桃花寨里住着,等到四月自然就可以看见漫山遍野火红的杜鹃花。”
莫云卿摇摇头:“这自是不行的。过不了几日我就得赶紧离开回帝京去,要不然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出来快要有大半个月了,帝京那边也不知道孙沉璧应付的怎么样,总不能一直让孙沉璧为自己隐瞒,想起宫外一个苏殊,宫里还有一个沈玖苧,莫云卿就觉得头疼。
帝京,瑾王府。
话说苏予安和孙沉璧两人双双去到正厅,沈玖苧已经等候了多时。见二人姗姗来迟也没有怒意,反而笑的很是有礼:“见过瑾王殿下,见过孙小姐。不知道我现在能否见一见王妃了呢?”
孙沉璧也不慌张,大大方方的笑道:“让郡主久等了。不过想来,郡主还是不要去看王妃了,王妃现在尚在病中,形容憔悴,实在是不宜接见外人。”
不等沈玖苧出言,苏予安笑着道:“郡主的好意我们一定向王妃转达。”
沈玖苧也不着急说话了,见两人都说完了,沈玖苧方才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说道:“这话都让你二人说完了,我竟连开一句口都不能。我曾在王府与王妃同住,和摄政王殿下又是打小的情谊,怎么见不得王妃了?”
孙沉璧哪里知道萧长恭和沈玖苧居然有这么一层关系,一时间也犯了难,好在苏予安此时轻笑着开口了:“郡主和摄政王殿下是打小的情谊,合该去前线陪着摄政王殿下,又和王妃有什么干系呢?”
他这话说得辛辣无比,刺的沈玖苧面上微有了些怒意,反笑道:“瑾王此言差矣。不过我倒是有一个疑问,瑾王殿下说摄政王殿下交好,是而将王妃接到这瑾王府,我怎么就从未听说过瑾王殿下和摄政王殿下交好这件事?还是瑾王殿下将王妃接来此处根本是别有预谋?”
孙沉璧一听脸色沉了下来,身子微微前倾,冷声道:“还请郡主注意自己的言辞,不要胡说。”
沈玖苧一副无辜的样子:“我胡说什么?本来要说交好也该是我和摄政王殿下交好,这怎么一转身变成了瑾王殿下和摄政王殿下交好了?瑾王殿下无事殷勤,实在是可疑。”
苏予安即使听到沈玖苧这样哂笑,也是喜怒不形于色,反而轻笑道:“永旭郡主,我想,摄政王殿下和谁交好,未必要全部告诉你吧?毕竟你和摄政王殿下非亲非故,亦非夫妻,这样的事,摄政王殿下何苦要和你说呢?”
沈玖苧也懒怠再和苏予安好言去说,神色渐渐冷淡:“王爷这是铁了心不让我见王妃,可是?”
苏予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渐渐靠到椅子上,一脸的无所谓:“那是自然,郡主不了解我这人,我就是喜欢有人同我意见相左。这样才有趣不是?”
沈玖苧被苏予安的笑容弄得怒火中烧,猛地起身冷笑道:“怎么,你们以为我见不到就会直接罢休么?我告诉你们,我有许许多多的办法见到莫云卿,可不止这一个。”
苏予安适时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笑道:“那就恕不远送了,郡主慢走。”
沈玖苧还从未见过这样干脆利落要赶自己走的人,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随即一个拂袖,冷笑一声离开了。
孙沉璧劫后余生般的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说道:“真是凶险,若是让这个沈玖苧给知道了,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呢。”
苏予安笑了笑:“今天只是一天,我想不出意外的话,沈玖苧还会再来,到时候可就没有那么好糊弄了。”
孙沉璧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说来王妃也走了有大半个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怕我当真支撑不下去了。”
大半个月来,太后几乎隔几日就要派人询问,来访的人一茬接着一茬,每每说起不宜见客,前几日还好,后面几日人家就会疑惑,出痘子怎么要这么久?
孙沉璧思来想去,还是选择要和零露等人好好谈一谈。
入夜,孙沉璧来到陈柳氏在的厢房,找到了零露。
“孙小姐的意思是,得想个别的办法是吗?”零露听了孙沉璧的话,陷入了沉思。
“是啊,这样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万一到了日子,王妃没回来,实在兜不住了,该怎么办?”孙沉璧担心的道。
零露还没开口,只听外面一阵嘈杂声,花妈妈急忙跑进来,面上都是震惊和害怕,急切道:“孙小姐,零露,太后来了!”
孙沉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花妈妈说什么?谁来了?我没有听错吧?太后不是卧床不起么?”
花妈妈急的满头是汗:“小姐妹听错,就是太后来了,已经到了门外,王爷刚出去接驾,眼下正等着小姐过去拜见呢!”
孙沉璧脑中轰隆一声,只觉得眼睛都花了,一时间慌乱的不知怎么才好。直到苏予安的小厮前来传话,说让她不用担心,只管让陈柳氏隔着床幔躺好,太后来了也不怕的。
孙沉璧稳了稳心神,面色如常的去了前院。
正厅里全是随驾的宫女内侍,各个都是面色严肃垂手侍立着。孙沉璧进去后还不等下跪请安,就听太后唤她:“这俗礼就免了吧,赶紧带哀家去看看云卿。”